蔣天御的視線睨着放在牀頭櫃上的水瓶。
“倒點水,我口渴。”
他說道。
我轉身給蔣天御倒了一杯水。又在杯子裡放了一根吸管。他目前的狀態,能不動就儘量不動身子。尤其是頭部。
他喝了水,我坐在牀邊,想聽他說那份保險的事。
“保險的事是我託付給陸致遠的,而你能夠和他結婚也是我拜託他的。”蔣天御說道,他的眼神不自覺的左右閃躲。
我和陸致遠能夠結婚也是蔣天御拜託他的。這件事我知道,但是詳情我更瞭解。
我開口。杏眼望着他清澈的黑眸,“好像我聽陸致遠說。是有人跪在他面前,求他照顧我的,至於真僞有待考證,不過呢!現在他人都不在了。孰真孰假也只有他人說了算。”
“咳咳……你廢話真多。”
蔣天御英俊的俊龐浮現訕訕地神色。
我當然明白他的心思,無非是被我說中了真相,他覺得面子下不去罷了。
我挑挑眉。“那你的意思是,陸致遠說的這句話是假的?”
“什麼真的假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還有,現在是在談保險的事還是在談你們結婚的事,別跑題好嗎?”
蔣天御惡聲惡氣的反問道。
我沒有生氣。只當作他彆扭的大孩子性格又發作了。
我無奈的開口。“陸致遠那時候在留給我的遺囑裡寫了這件事,所以,他是不會撒謊的,至於你跪沒跪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不是故意要糗他,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夠了,蘇如,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和我說話?”
蔣天御不悅的呵斥我。
我沒有把他的話當作一回事。
“我現在是陸家大少夫人,還有,我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你說我膽子大不大?不大的話,敢給你生孩子,又嫁給別的男人嗎?”
我冷冷地反問道。
蔣天御吃癟了。
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反駁的這麼犀利。
可事實如此。
他氣呼呼的瞪着我,眸光陰鷙,擰着劍眉,輪廓深邃的俊龐非常立體,我坐在牀邊,見他這副模樣有點想笑。
彆扭的大孩子。
“蔣天御,你爲什麼要找陸致遠照顧我,理由呢?”
我心平氣和的反問道。
蔣天御擡眸望着天花板,他磁性的嗓音冷厲的道,“我結過婚,你也結過婚,這下好了,我們誰也沒得嫌棄誰,都是二手貨。”
都是二手貨。
他這句話絕對不是在諷刺我,只是要我明白,即便我以結過婚的名義不同意與他在一起,那麼,他也會以結過婚的名義反駁我這條罪名無效。
這個藉口真的很溫馨,很動人。
我不可否認,蔣天御在任何事情上想到都很長遠,很深刻。
我也承認,“二手貨”在如此情況下說出來,反而有一種讓人不可推卸的某種甜蜜責任。
這就是我爲什麼對蔣天御有愛情的感覺,可對陸致遠偏偏沒有。
也許,他比陸致遠更懂我的心。
所謂男女之愛與友情無關,假如我可以和陸致遠平平淡淡,相互扶持的過完一生,可是,我們走過的那些歲月是不會產生愛的。
愛是心動的感覺,這些陸致遠給不了我。
我故作平靜的道,“就算我是二手貨我也不一定要選擇你。”
我不願意透露任何關於我和他能夠和好如初的信息。
蔣天御對我而言仍然存在着一道邁不過去的坎兒。
“別忘了,我還有兩個寶寶做籌碼,你遲早會回到我身邊。”
他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沒有反駁蔣天御的話,按照他的說法,這話的確是沒錯。
我坐在他的牀邊,開口,“保險的事又扯遠了,你以前拜託陸致遠和我結婚,真的沒什麼想法?”
“那你說什麼想法?”
他說話的音量放輕了不少。
我粗略的瞥了蔣天御一眼,發現他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握住了我的手。
“其實,我能夠和陸致遠結婚,這些全部是按照你的計劃在進行對嗎?”我反問道,“你很瞭解我的性格,只要說出那些傷人的真相我就會離開你,義無反顧的不回頭,而我選擇嫁給陸致遠事實上你也知道,司機跟蹤你,並且拍下你遞手帕給宋漪瀾的照片,搞不好這些都是你指使的,而蔣老爺子當初答應我,派人跟蹤你,只是順水推舟的幌子,目的要我放寬心,你很清楚我胡思亂想後會找好退路,你認爲我一旦找陸致遠,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和婧瀾進行周旋,又可以無牽無掛。”
我仔細回想當初我懷孕時的所有事端,把前因後果聯繫到一起,和蔣天御進行了辯解,想讓他給我出出主意。
蔣天御勾脣冷笑一聲,他握着我的手閉着眼,“說對了一些,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從頭到尾就知道陸致遠命不久矣,把你交給他也算是小小的利用了他對你的關愛之心。”
我一下子如夢初醒,蔣天御說他從頭到尾就知道陸致遠命不久矣。
這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
這兩個男人看上去立場對立,可是他們的所作所爲比任何時候要相處融洽。
“當初他死活不肯答應娶你,可還記得有次我爺爺住院,你坐在車裡,我逼你下車去探望陸致遠,那天晚上我早就在診室見過他,並且談了一會兒。”
他閉着眼冷冷地說道。
我的心開始顫抖起來。
他的腦子真的太厲害了,任何一件事,隨隨便便的發生,可是到了他這裡可以稍加利用,最後變成扭轉乾坤的關鍵。
蔣天御爲什麼要活得這麼累?
我始終解不開這道關鍵的謎底,難道,他的腦容量真的異於常人嗎?
我始終不敢相信,從很早之前,他就開始部了所有的局。
“蔣天御,你真的好可怕。”
我說道。
他扯了扯脣角,語氣平靜的說道,“多謝誇獎。”
我有誇他嗎?
這男人簡直沒救了。
“你這樣不累嗎?”我低眸睨着他睡覺的模樣,伸出另一隻手撫着他眉心中間的皺褶,“蔣天御,你爲什麼非我不可?”
“因爲愛,所以愛。”
因爲愛,所以愛。
很簡單,很直白的告白。
我聽到他這句非常淺白的告白,沒有任何的修飾,這一點讓我的心隱隱作痛。
我想到了伊綿綿說的那句話。
愛是無奈的。
“告訴我,婧瀾的事你有把握嗎?”我反問道。
他沒有回答,我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心知肚明這是睡着了。
蔣天御的所作所爲超乎我的想象,我真的沒有想到,從我想和陸致遠結婚開始,他知道我內心所有的安排,甚至知道陸致遠的身體狀況。難怪,他會那麼放心的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甚至沒有搗亂。
當初我以爲那是不在乎的表現,誰知道,蔣天御分明就是什麼都知道,無所畏懼,毫不在乎我和陸致遠結婚這背後是另有隱情的。
他真的很腹黑,很狡猾。
讓我不得不感到欽佩。
我坐在牀邊,低眸,深深地凝望着熟睡的蔣天御,他真的瘦了很多,而且,不仔細看根本沒有發現,眉梢那邊也有一小段隱隱約約的淡粉色傷疤。
這場車禍大概給了他劫後重生的希望,也給了他很大的慘痛經歷。
我甚至沒有問過他關於車禍的真正原因,我怕他不想說。
我保持一個坐姿沒敢動一下就怕吵醒他,望着合上的窗簾,我開始打盹,昏昏欲睡,環境造成的影響,我差一點一個跟頭栽在牀下。
我身子一個晃動幅度不算小,倒是把睡着的蔣天御給吵醒了。
他睜開深邃的眼,瞅了我好半晌,這副畫面和蔣宓沒什麼差別,我一下子腦海中有了代替,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蔣天御望着我,沒一會兒他微微掀開被子,我沒有多想,坐的有點累,索性躺下。
我蓋着被子,沒敢靠近他的身邊,就怕不小心碰到他身上的傷。
我躺在外面,他也沒有來拉我,安靜的睡着,就是頭靠過來一些,挨着我。
我聞到他身上有消毒水和碘伏的氣息,想到他身上的傷口應該很多,很密集,心頭酸酸的。
這算是一次非常單純的,我和蔣天御躺在一起什麼也沒有做,甚至連手也沒有牽,我們之間還有這麼單純的時候,真的令我很意外。
晚上睡醒,是育嬰專家來叫我的,蔣宓好像在樓下鬧彆扭。
我醒來的時候,蔣天御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他望了我好一會兒。
“我先下去看女兒,她在哭。”
我說道。
蔣天御沒有反對,他想到什麼,黑眸望着我開口,“抱兒子上來,我想看看他。”
我沒有拒絕,蔣晟是蔣天御養過的,他對兒子有感情是人之常情。
我下樓找到了哭泣的蔣宓,大概是天色暗了,她沒有看到我就鬧彆扭,蔣晟剛睡醒沒有太大的概念,我要育嬰專家抱他去蔣天御的房間。
我抱着蔣宓在客廳裡走動,“不哭不哭,媽媽不是在嗎?”
小女王的臭脾氣和蔣天御一模一樣,我看以後誰娶了她也是一樁頭痛的大事。
我抱着她哄了一會兒,她的情緒好不容易得到了平靜,聽到不遠處的海浪聲,咯咯的笑着。
我真是敗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