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蔣夫人的話,心中直打鼓。
蔣天御擋在我前面。他頎長的身形背對着我而立。面朝韓芊蕪他們,“你們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天御。你這話說的我可就不愛聽了,什麼叫打什麼鬼主意?”蔣夫人的語氣冷了幾分,“難得芊蕪識大體,願意讓你帶蘇如回蔣家住。”
我不知道蔣天御和韓芊蕪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是我看的出來。她看他的眼神充滿着害怕,我一樣看的出來。蔣夫人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憎恨。
我和蔣天御,韓芊蕪和蔣天御。我們兩個女人夾着他一個男人,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其中並沒有我什麼事兒。
我不是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的三兒,他們之間也沒有夫妻感情。一場因爲家族聯姻的可悲經歷,憑什麼要把代價往我身上套呢?
“你爺爺的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你既然要回蔣家住,那麼讓蘇如一塊兒跟着去住。又有什麼不可以呢?”蔣夫人又說道。
我不是很明白,他們要我去蔣家到底是要以什麼樣的名義讓我住進去呢?
我沒有插嘴的餘地,一切看蔣天御的意思。他要我去。我就去,他不要我去,我就不去。
“不用,蘇如,不用去蔣家,你們別白費心機了。”
蔣天御冷冷地道。
我聽到他的拒絕,我心裡其實是感激的,畢竟我不去蔣家,心情上而言,確實會舒坦很多,去了那邊我只會兢兢戰戰。
我以爲蔣天御拒絕了他們,事情就會告一段落,可是蔣夫人並沒有想要罷休的意思,“蘇如,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們家天御嗎?既然你喜歡的話,那麼就到蔣家來,先代替他去照顧他爺爺,再代替他照顧我和他爸爸,接着還有芊蕪,這要是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你就是做小的。”
我的小臉火辣辣的在燒,蔣夫人這一番話非常尖酸又直戳我肺管子,從高門出來的夫人確實架勢不同,非普通人家的女主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蔣夫人最後那句話讓我感到難堪。
這要是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你就是做小的。
我就好比是受到了侮辱,這算哪門子的先來後到,這又是算哪門子的做小的?
在他們眼中,我難道是蔣天御在外面找的小老婆不成?
我知道他們說的這是激將法,蔣天御那關攻克不了,就來刁難我。
“我聽蔣天御的,他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我在後面偷偷握住他的手。
單憑蔣夫人剛纔那麼一番話,我足夠有心想恨她一輩子。
我憑什麼要做小,我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在愛情的世界裡和蔣天御兩人平平順順,沒有磕磕絆絆。
韓芊蕪握住蔣夫人的手,“媽,都是我不好,是我身體太差沒有能力照顧爺爺,你纔會要蘇如去蔣家。”
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韓芊蕪這麼一句話開口,我就不得不重新考慮問題了。
我們中國人以孝爲先,蔣天御又是蔣家的長孫,我明白他的內心想法。
要是我不代替他去孝敬他的爺爺,可能他真的沒有機會去盡孝。
“蔣夫人,對不起,我雖然和蔣天御關係匪淺,可我還沒有能耐堂堂正正進入你們蔣家的大門,代替蔣天御去照顧他的爺爺。”我謝絕了。
到頭來我還是謝絕了。
這次我謝絕是因爲我的身份不符合,盡孝憑什麼輪到我去呢?我算哪根蔥哪顆蒜?
輪資格排位還沒我的份兒呢!
蔣天御轉頭,他深深地睨了我一眼,黑眸神色複雜,我沒有看明白他的眼神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我知道,這是讚許的目光,他應該是暗讚我做的對。
“天御,你難道不該說一句什麼嗎?”
蔣夫人把矛頭又指向了蔣天御。
我似乎沒有料中他會做出讓我們都驚愕的舉止。
蔣天御轉身打開了病牀櫃子的抽屜,從裡面掏出一份檢查報告和一塊手帕。
那東西我熟悉,我也認識,並且知道是誰贈與我的。
他把那份用透明的密封袋裝起來的手帕砸到韓芊蕪身上,再把文件夾摔在她面前,冷冷地道,“今天你們要是不找上門來,這件事我可以就此作罷,既然你們給了我機會秋後算賬,那麼你們聽好了,也聽仔細了。”
我看到蔣天御的手往西裝口袋裡伸了進去,我知道這可能是他的一個習慣性動作,並不算什麼。
“韓芊蕪,這塊手帕你熟悉嗎?”他磁性的嗓音冷厲的道。
我看到韓芊蕪的臉色一點也沒有變化,我不知道是否她本來就是病態的臉色,當受驚時一樣看不出來臉色的明顯差距?
“不說話了?”蔣天御冷冷地反問道,陰鷙的冷眸惡狠狠地瞪着她,“我看你剛纔巧舌如簧,一直在那邊扮可憐,裝柔弱,要蘇如去蔣家代替你的身份去照顧爺爺,現在沒有聲音了?”
我知道蔣天御這人的脾氣,他要是一旦發怒,不鬧出個驚天動地是絕對不會罷休的,我見識過,所以我很清楚他的性格。
尤其是秋後算賬那副得理不饒人,要置對方於死地的狠勁兒,我就領教過好些次。
“那現在我來告訴你,你看到的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蔣天御步步逼近韓芊蕪面前。
我看到她的腳步節節敗退,臉上閃過驚慌失措的神情,這一幕恰好讓蔣夫人看的一清二楚,我心裡對她的佩服有上升了一個度,韓芊蕪這個女人實在太高明瞭。
她柔弱的外表,蒼白的臉色,加上逼真的演技,一瞬間把所有的同情目光可以歸咎過去,這是一種讓人望塵莫及的本事。
總之,我學不會,這輩子也別指望學會。
“天御,你這是要幹什麼?”蔣夫人指責蔣天御。
我看到他並沒有因此而停下逼問的心,他陰鷙的冷眸惡狠狠地盯着韓芊蕪,“你好狠毒的心,居然害蘇如流產,她肚子裡的孩子妨礙到你什麼了?”
“不是我害她流產,是她自己愚蠢沒有防備之心,接下了那條手帕,關我什麼事?”韓芊蕪當場進行反駁。
我坐在病牀上聽到她衝着蔣天御的咆哮,我整個人氣的直髮抖。
那條手帕分明是她給的,假仁假義的要我擦手,事實上,從她要我去給吳楚琳倒酒,磕頭這些都是計謀,都是她引我上鉤的一個圈套。
當時的我也沒有注意手背上是否有紅酒酒漬,說不定是她故意誤導我的?
如今想起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很好,你終於承認了,蘇如的流產和你有關聯。”蔣天御繼續說道,“韓芊蕪,這條手帕上有你的指紋,也有蘇如的指紋,你/懂得用紅花浸泡手帕,我也懂得在手帕上進行指紋採取,報告我也有,要是作爲蓄意謀害蘇如肚子裡孩子的罪證,你認爲這份證據的說服力有多大呢?”
蔣夫人暗暗拉扯着韓芊蕪的手,我看到了他們之間眉來眼去的在做眼色交流,我大概是想到了,她應該是在責怪韓芊蕪過於魯莽,被蔣天御下了套,引的套出了真話。
見狀,韓芊蕪的視線落在地上的那份文件上方,她蹲下身趕緊去撿,撿起來把文件撕的粉碎。
“蔣天御,現在沒有任何證據了,也沒有你說的指紋採集,我看你現在還怎麼告發我。”
韓芊蕪衝着蔣天御冷笑道。
他面朝着他們而立,我看到他修長的手指拿去放在西裝口袋裡的手機,接着他把聽筒貼到耳邊,性感的薄脣微掀,“爺爺,您可都聽清楚了?蘇如肚子裡的孩子的的確確是韓芊蕪害死的,您本來有機會抱到孩子,看着他出世的,她謀害的不也是我們蔣家的血脈嗎?”
韓芊蕪慌了,一張小臉灰白灰白的,蔣夫人的腳步也踉蹌了一下,她及時扶在了門上,否則肯定會狼狽的摔在地上。
我真是低估了蔣天御的腹黑和狡詐,他一次性新仇連帶舊恨當着我的面向韓芊蕪一口氣報了。
我感到大快人心,感到痛快不已。
蔣天御就是蔣天御。
我所有的委屈沒有白受,我的背上的傷口線也沒有白繃。
“爺爺,謝謝您幫我演了這麼一出好戲,裝病挺累吧!”蔣天御笑道,“行,那我不打擾您休息了,改天我帶上蘇如去看您。”
他掛了電話,面朝着我走過來。
他什麼也沒有說,伸出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握住我冰涼的小手,與我十指緊扣,這一刻,沒有什麼比他站在我的立場,站在我的身邊更加溫暖,更加幸福。
有人爲我撐腰,有人爲我做主,這纔是最大的幸福與心安。
“韓芊蕪,你剛纔撕破的那些文件里根本沒有指紋採集的驗證報告書,至於你現在踩在腳下的手帕也不是你給蘇如的那條。”他冷聲一笑,冷眸睨着她,“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你誤導了蘇如有酒漬,我誤導你有真相,扯平了。”
蔣夫人走上前來,拎着包要砸蔣天御,他伸出手抓住她的包,用力一推,“本來這件事我不想鬧大,可是你身爲長輩也跟着她成爲一丘之貉加害蘇如,你們不提要她去蔣家照顧爺爺,我不會提孩子流產的事,名正言順這四個字玩的好是面子,玩不好那是裡子。”
蔣天御一番話,說的蔣夫人臉色訕訕地。
我暗暗回味他說話。
名正言順這四個字玩的好是面子,玩不好那是裡子。
一句話連消帶打,蔣天御他這一招實在是高,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