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一角。
秦證看着緊緊蜷縮才一團的女人,心驀地一縮,他走過去,坐到了她的旁邊,但是她並沒有擡頭,只說了句,“現在你滿意了?”
“這似乎怪不到我,”秦證的回答讓她立即瞪過來,通紅的眼睛射出的來的冷光,像是要他凌遲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露出如此兇猛的一面,像只被惹急的小獸,不過這樣的她還真的挺可愛。
“事實就是如此,就算我不羈押他,他腦部的腫瘤該破還是會破,而且我對他的一切審訊都是合法的,審訊過程中也沒有暴力執法,”秦證說這話時,那樣有些像小孩子和大人講理,好像在說,我就是沒有錯,就算你再怪,我也是沒有錯。
可是他副樣子,讓何天真愈發的生氣,她不是氣他對雷洛城的審訊,也不是氣他什麼,但她就是生氣,就是覺得如果不是他,雷洛城不會像現在這樣。
“秦證你知不知道,你特別讓人討厭,”她低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並不真的討厭我,”說這話時,他還向她湊了湊,“甚至還很喜歡我。”
“你……”
現在她和他討論的如此嚴肅而悲傷的事情,他居然還調戲她?
何天真擡手就要對他打過去,但手在半路就被攔住,秦證的黑眸緊盯着她,“除了我的女人之外,別人是沒有資格打我的。”
“秦證,你無恥!”她憤憤的抽回身,再次負氣的把頭扭到一邊。
“雷洛城暫時死不了,你不用這麼悲傷,”秦證幽幽提醒。
何天真再次咬牙,這個男人不僅無恥而且無情,她也知道雷洛城暫時死不了,可醫生的話分明就是說雷洛城早晚都是要死的。
“何天真你不會喜歡那個姓雷的吧?”秦證又問。
只是面對他無聊話,她理都沒理,他輕撫了下脣角,“我感覺這種可能性並不大,因爲你的終極目標是睡我。”
這什麼時候是她的終極目標了?
這好像是他的吧!
這個男人竟然還倒打一耙,不過他說什麼,她都不理他了。
“對了,你好像說是案子破了,就睡我是吧?”他對這個倒是記得很清。
“是,那你破啊,”何天真嗆聲回他。
“三天,”他吐出的兩個字,讓何天真頓時一怔,他衝她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後,這個案子就會破,到時你洗乾淨點,當然我也會洗的香噴噴的等你。”
何天真這次沒有反感他的流氓,她的關注點在他說的時間上,這個案子雖然沒有多久,但一直沒有點線索,可這個人現在說三天就能破案,她怎麼會相信?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到時更不要想着用各種理由來推三阻四,到時就是強也要把你強了,”他說這話時,手伸出來在她臉上捏了一把,頗有些猥瑣的味道。
“你現在是不是有什麼新線索了?”何天真拍掉他的鹹豬手,興奮地問。
“嗯,”他點頭,“線索在片子裡,要不要一起看?”
何天真知道他說的片子是指什麼,是凌蕭辦公室找到的,她真的很好奇的想看看,現在聽他說裡面有線索,她更好奇了,只是與這個人一起看,她覺得還是不要了。
“改天我會自己看,”她冷哼拒絕。
“你自己看?”他脣角勾起,“你確定能看的仔細?”
他這話讓何天真想起那次看林娜的大片,她承認自己沒有他仔細,對了,她想起來他說那個男主的私痣。
當時他說是秦湛,後來他又否認了?
難道……
“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何天真追問,這可是破案的關鍵。
“答案在片子裡,要不要看你自己決定,”說完,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過期不候哦。”
何天真翻了個白眼,他已經擡步離開,可走了兩步,就又說道,“我不喜歡你爲別的男人傷春悲秋的樣子。”
她一怔,他已經離開。
何天真在醫院也沒有呆多久,一是雷洛城這邊她根本插不上手,他現在整個人在ICU病房,有專門的護士在照顧,另一方面她還有重要的要去做。
秦證說三天破案,她知道他一定查到了重要的線索,雖然他和她在一起挺吊兒朗當不正經的,但在工作上,他絕對認真負責。
可是他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難道線索真的在凌蕭給的碟片裡?
而那些碟片似乎都在他那裡,難道要她真的和他一起再看那種片子?
上次是在林娜的宿舍,什麼也沒發生,而這次在一起看那種東西,她估計就沒那麼幸運了。
算了,不看了,想看她會另想辦法。
何天真瘸着腿下樓,剛走到電梯口,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她看過去,只見窗口兩個男人正在說話,一個是路東驍,另一個便是要追她的秦湛。
秦湛似乎也看到了她,只見他對路東驍說了什麼,便走了過來,他的目光落在她憔悴而疲憊的臉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拒絕,她知道他現在與路東驍說事情。
“別爲我擔心,我的老闆這點人情味還是有的,一個三十多的大齡青年,好不容易遇到個合適的姑娘,他會通融,”說着,他衝着路東驍晃了晃車鑰匙。
路東驍沒有給他迴應,但何天真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那眼神竟讓何天真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
她也沒有再和秦湛爭執,現在的她的確需要人送一程,一是她太累,二是她的腳不方便。
路上,何天真都沒有說話,秦湛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疲憊,也沒有多出聲,一直把她送到了樓下,才說了一聲,“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這是自雷洛城出事以來,她聽到的第一句勸慰,她感激的看向他,當目光撞上他深遂的眸子時,她忽的想起什麼,“秦先生,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給你談談,但就目前看來,可能這個機會短期不會有了,那我就現在說吧,我不打算接受你,所以以後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秦湛敲打方向盤的動作一頓,“理由呢?”
“理由是我是已婚女人!”
“你這理由根本就是敷衍,”秦湛微微一笑,“如果你說是因爲你的上司,我更能接受一點。”
何天真一怔,難道連秦湛也知道她和秦證的曖昧了?
“我知道他與你的亡夫很像,但我要提醒你,不要被一個人的外表給矇騙了,至於你不接受我,我能理解,但並不代表我會放棄,”秦湛說到這裡淡淡的勾了下脣,“活到三十多年,難得遇到一個心儀的女孩,我真的不想輕易放棄。”
他的話讓何天真無以反駁,關鍵是她好受,真的無心再和他糾纏這些事,這世上從來都不缺愛我非所愛的事,所以他想喜歡她,就讓他喜歡好了。
回到了家,何天真第一件就是把自己脫光沖澡,然後用浴巾一裹,便倒在了牀上。
聞到牀上清新的味道時,她才發現屋子裡整潔好多,包括牀品都換了最新的,想到這一切都是莊婉爲自己收拾的,她心裡感動的同時,又多了份愧疚。
不過疲憊和睏倦終是代替了一切,她漸漸沉入夢鄉,說是夢鄉,其實連夢也沒有,她太困太累了,眼皮闔上的剎那,好像一切都靜止了。
傍晚,海城的半邊天被霞光染的彤紅,像是浸了鮮紅一般。
機場,一個身穿着菸灰色大衣的女人邁出而出,比起三個月前,她就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都說一個女人的美是需要包裝的,而這個包裝除了衣着外表之外,重要的還是內涵。
寧冉再也不是最初那個糟糕的女瘋子了,現在她是雷氏的負責人,是一夜之間讓整個海城,甚至是全國都猜測的女人,猜測她與雷洛城的關係,猜測她如何將掌舵整個雷氏。
所以她一下飛機便被記者團團給圍住,而雷氏的公關人早已等在那裡,直接將記者擋了寧冉之外。
“抱歉各位,現在寧總不方便回答任何回答,擇日雷氏會召開專門的新聞發佈會,大家請讓一下,讓一下!”
寧冉被工作人員簇擁着離開,這個局面在她登上飛機的時候就想到了,只是沒想到勢頭這麼兇猛,說實話她並不適應。
從昨天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到今天她站在這裡,她眼皮都沒闔一下,或許在所有的人眼裡,她是一朝麻雀成鳳凰,就像中了彩票一樣,瞬間從窮光蛋變成了億萬富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一場考驗,是雷洛城臨死之前對她的又一次折磨,這個混蛋男人,總有理由讓她更恨他。
是的,她恨他都快死了,還不肯放過她!
“他們這樣追着我也挺可憐的,不如我回答些他們感興趣的問題就好了,”寧冉對身邊的公關人員開口,可話一出,旁邊的公關人員立即嚇傻了。
“寧總,這絕對是不可以的,現在您的任何一句話都會掀起驚濤海浪,會讓雷氏萬劫不復的!”公關人員的話不是危言聳聽,就算現在她一個字沒說,雷氏也已經受到影響了。
這個女人一點都不與公司溝通,便要對記者發話,這要是出了事,連累的可是整個雷氏。
媒體在得知雷洛城出事,並且雷易主後,雷氏的股票在一個小時內便迅速的跌停,不過關於這種狀況,雷洛城早就料到了,已經提前讓財務做了處理,所以雷氏並沒有受多大的影響。
不過在外界看來,這就像是王朝顛覆一般,儘管這是雷洛城自願的,但是所有的人似乎更相信雷洛城,而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一名不鳴的女人。
縱使公關人員一路爲寧冉擋着,可是記者還是見縫插針的拋出各種問題,比如:寧小姐,外界傳言你與雷先生已經秘密結婚,這是事實嗎?
——請問寧小姐,雷氏這麼大的產業,你能支撐的住嗎?
……
各種問題,從私密到公衆,每個記者興奮的像是餓了許久的蒼蠅見到了豐盛的美味,將各種問題都拋向了寧冉。
這一刻,她才發現公關人員爲什麼不讓她說話了,因爲這些記者的問題遠比她想像的犀利狠毒。
坐上了車子,一切喧鬧都被擋在了門外,而寧冉雖然什麼也沒做,卻已經有種虛脫的感覺。
“寧小姐,接下來你的行程安排……”秘書開始彙報,寧冉擡手打斷。
“我的行程我會自己安排,把你的號碼發我手機上,有需要我會聯繫你,”寧冉的話讓秘書錯愕,但也不敢多說什麼。
現在不光是外界對寧冉猜測不透,就連雷氏現在所有的人都猜不透,所以更不敢對她說個不字。
何天真是被嗡嗡的手機鈴聲給吵醒的,“喂……”
她還閉着眼,根本沒看來電號碼,“天真,你在哪?”
“我在睡覺,”哪怕到了此刻,她也沒有聽出給自己打電話的人。
“我在警局,你過來一趟,”寧冉說出這話時,何天真才緩緩睜開眼,然後反應過來,就去看電話號碼。
“冉冉?你回來了?”何天真震驚。
“嗯!” шωш● тт kān● ¢ ○
何天真怔愣了下,什麼也沒問,便丟下一句“你等我”,然後掛掉電話,換衣直奔警局。
她在警局門口看到了寧冉,這樣的她讓何天真有一瞬間的失愣,因爲三個月前的寧冉完全不是現在這樣。
兩人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直到看到從警局出來的人,寧冉才和她分開,低問道,“怎麼回事?”
剛纔寧冉見到秦證的剎那也被震住,她以是薄楊死而復生了,但秦證介紹了自己,寧冉與他接觸過後,又覺得他不是薄楊。
“我也不知道,最初也嚇了一跳,”何天真剛說完這句話,秦證已經走到了她們面前。
“兩位美女,不知我有什麼可效勞的嗎?”他說這話時目光輕掃過何天真,雖然眼圈有些浮腫,但氣色看起來不錯,她應該是被完眠了。
“不敢勞駕局長大人,”何天真微笑着拒絕,同樣的看着他的臉,他眼底全是紅血絲,一根一根的有些恐怖,想起他這幾天的辛勞,她終有些不忍,“秦局還是回去休息吧,工作雖然要緊,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秦證點了下頭,“你的關心我記下了。”
說完,笑着又補充一句,“爲了你我也會愛惜身體的。”
何天真的臉一熱,本能的瞥了眼寧冉,心裡已經罵開,這個混蛋當着她朋友的面也不收斂。
“我不是關心你,我是爲咱們的案子,你不是說三天嗎?我和全市人民都等着真相呢!”何天真掩飾。
“三天,”他輕輕重複,“我知道,我也很期待三天之後。”
他話裡總是帶着話,何天真有種要被他撩撥死的感覺,以至於她都不敢再和他說話。
“如果沒需要,我可走了,”秦證晃了晃車鑰匙。
“等一下,”儘管何天真真不想和他說什麼,但想到心中的疑惑,終還是問道,“片子能給我看看嗎?”
秦證側目看向她,眸光深了幾許,“我還沒看完。”
“那就算了!”
“片子就在我包裡,我回去就準備細細的研究,”不知是何天真自己心虛,還是本來就是如此,他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就是覺得有種別樣的味道。
“如果你真想看,我隨時等你!”他偏偏還這樣補充。
“秦證,你再這樣,我可以告你騷擾,”哪怕這裡還有寧冉,何天真也控制不住的發了飆。
只不過他只是淡然一笑,“騷擾自己的女朋友也算騷擾?”
女朋友?
何天真懵了!
然後何天真怎麼也沒想到的,眼前忽的伸出一隻手來,後腦上一緊,緊接着面前的光一暗,脣上一熱,他吻住了她,上下左右輾轉了兩上回合,他鬆開她時說道,“何天真,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蓋過章的。”
她完全懵逼了,然後就聽到他又說,“你好朋友可以作證。”
直到他走了,直到何天真和寧冉坐在了餐桌前,她還是混亂的,這個混蛋撩撥她就算了,現在居然要她做女朋友,他究竟是想在幹什麼?
“你是把他當成了薄楊,還是你現在愛的就是秦證?”比起迷失又迷亂的何天真,寧冉還是十分清醒的。
“我不知道,”何天真搖頭,她承認最初看着秦證想着的都是薄楊,可是經過了這麼久,她早已傻傻的分不清了。
“如果你分不清這個,就不要輕易和這個男人有關係,”寧冉提醒。
“目前還沒有,不過以後我不敢保證,”何天真實話實說,在寧冉面前,她不需要隱藏什麼,況且秦證這樣的撩撥,早就將她心內的一池春水攪亂了。
“這個秦證很有問題,爲什麼你不讓薄家查一查,天真,你相信這世上真有無緣無故完全一樣的人嗎?”寧冉又問。
她這一句話點醒了何天真,說實話她在見到秦證以後,只擔心薄家的人看到他受不了刺激,卻從來沒想過這或許是有另外的隱情。
“或者只有薄老爺子,”寧冉又重複。
“可是爺爺年齡大了,現在薄楊的事又讓他受了刺激,我怕……”何天真雖然說了一半,但寧冉已經明白她的心意。
“天真,薄老爺子戎馬一生,他的承受力遠比你想像的要大,趕緊查秦證的身份,還有這件事要偷偷的不要告訴你婆婆,”寧冉的話讓何天真有些意外。
“爲什麼?”
“你不要問這麼多,趕緊讓薄老爺子查,”寧冉會這麼說,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說起來要追溯到她還在璀璨人生。
只不過時間太久,而且當時她還喝了酒,她怕是當時自己眼花了,原因不便告訴何天真,但現在出了這些事,再加上今天她在警局遇到了凌蕭,她忽的想起什麼。
“小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何天真有着警察的敏感。
“天真不要多問,今天晚上你就去找薄爺爺,把最近所有古怪的事都給他說一下也無妨,尤其是秦證這個人要查,”寧冉說着站起身來,“你去辦正事,我也要走了。”
“你要去哪?醫院嗎?”何天真追問。
寧冉搖頭,“不,我另外約了人。”
“那你去過醫院了?”何天真又問。
寧冉淺笑,“我去醫院幹什麼?”
“冉冉,你……”何天真錯愕,“雷洛城現在生死不明,你不該去看看嗎?”
“他並不是我什麼人,我爲什麼要去看他?我有比要看他更重要的事去做,”寧冉說着,捏了把何天真的臉,“小丫頭該減肥了,現在都嬰兒肥了。”
聽她這麼一說,何天真纔想起來,最近秦證似乎也很喜歡捏她的臉,難道也是因爲這個?
“喂,小冉你……”何天真回過神時,寧冉已經走了,她連忙去追。
等在那裡的司機已經拉開了車門,寧冉上了車,不給何天真說話的機會,直接衝她揮了揮手。
“寧冉你真無情,”何天真在她關車門前,吼出這樣一句。
沒人看到,車門關上的剎那,寧冉的臉是僵的,無情嗎?
既然大家這樣想,就這樣想好了,她寧冉現在早就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了!
何天真望着消失的汽車,氣的在原地跺腳,嘴裡憤憤的罵寧冉無情,甚至沒注意到身邊多了個人,直到她轉身時纔看到,頓時嚇了一跳,“你,你怎麼在這?”
肖攀衝何天真晃了下手裡的購物袋,“逛街,看見了何警官,便過來打個招呼。”
“你出來的還真快,”何天真冷哼。
“當然了,我又沒犯法,”肖攀說這話時,四下看了看,“何警官一個人嗎?你的炮……友……呵,不好意思,是你的上司男友沒一起來?”
何天真給了她一個多管閒事的眼神,並沒有回她,但肖攀一點都不覺得尷尬,繼續說道,“我和何警官也算是朋友了,今天遇到了,我送你份禮物吧。”
“不用!我不需要,”何天真自然會拒絕。
不過下一秒,肖攀便將一個袋子塞到了她的懷裡,“你會喜歡的,或者說你的上司男友會更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