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拂了她的意,她可不是個不講情面的。
而暗影在她的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侍從而已。
洛傾城這般想着,思緒卻被那黑衣人的話給打斷了,因爲……真實的原因與她所認同的,天差地別。
不是君若公主將他趕走,而是他主動離開?
該是什麼樣的情況下,纔會讓暗影,那般衷心無二的人離開他所侍奉的主子呢?
洛傾城回想起之前他的所作所爲,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你同我講講,爲何暗影會離開?”洛傾城有些匆促地問着。
那黑衣人繼續答道:“他離開的時候很是決絕,只知道當時氣得君若公主直接下了追殺令,揚言要將他追殺。”
竟是對他下了追殺令?
洛傾城有些驚詫,難道君若公主做了什麼讓暗影無法忍受的事,纔會決絕的離開?而她下追殺令,也着實狠辣了些,顯然是已經不顧了往日的主僕情分。
如此一來,洛傾城倒是有些同情暗影起來,跟了那樣的主子,實在是太不值當。
眼前浮現起暗影那張冷漠的臉來,片刻之後便又使勁地搖了搖頭,再如何也是人家的事,她現在可是自身難保呢!
嘴角不由地浮起了一絲絲的苦笑,再次望向那兩名依舊緊閉着雙眼的黑衣人。
呼吸均勻,並未有一絲要轉醒的跡象,瞧着他們身上沾滿的猩紅,眸色暗沉。蹲下身,在他們的耳邊各自輕快地打了一個響指。
很快,原先陷入淺度昏迷狀態的兩人便隨即轉醒了過來。猛地掙開微酸的眼睛,卻看見了洛傾城放大的臉。
當即心中漏了一拍,方纔自己不過是閉眼不理,怎卻彷彿久睡了一般!
瞪着眼看着洛傾城,見她嘴角勾笑,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這纔開了口道:“哼,你笑什麼!”眼中透露着兇狠,層層地殺意迸發出來,直覺得陰森。
可洛傾城又是誰?
不慌不亂,隨心的梳理了下耳邊散落的髮絲,將它挽至耳後,而後才又對上那黑衣人的視線,氣勢竟是不輸他半分,沉下聲道:“笑什麼?我笑你是個口無遮攔的。”
面色一凝,只見他臉上閃過詫異,手上便是迅速地用力一捅。
早已藏在袖間的髮簪狠狠地戳進了那黑衣人的心口。
洛傾城微微前傾身子,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不會讓你爲難,這也算是對你的解脫。”
話音剛落,便只見那黑衣人合上了那雙瞪大的眼,僵硬的身子直直地朝後倒去。
而他身邊的那名黑衣人則是早已閉上了雙眼,頷首靜默,似是在等着洛傾城。
洛傾城淡淡地看了那黑衣人一眼,站起身朝着金納軒走去。面色不改道:“我想知道的,都已知曉。有勞金公子料理了。”
說完便又拿出一條素淨的帕子,細細地擦拭着手上的殘血。擡眼看向已經呆掉的徐大夫,勾起一抹頗爲僵硬的笑容道:“讓徐大夫受驚了……今日的事,還請您老都忘了吧。”
徐大夫慘白着一張臉,遲遲地點了點頭。
他自小學醫
,活到如今只救過人,從未殺過一個人。可今日,卻是親眼瞧見了這麼多的殺戮。
尤其是那平日裡瞧着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竟也……
低聲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個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血跡順着那支銀簪而淌蜿蜒至地上,暈開如朵盛放的花。
就在徐大夫恍惚神遊之際,金納軒已是飛快地解決了剩下的最後一名殺手。
冷風席捲,夾雜着點點飄雪,空氣中隱隱浮動的血腥味和大火燃燒的濃煙一起交織着。
讓人直犯惡心。
洛傾城有些眼暈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隨即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了金納軒的身側。
“現在倒想起怕了?”金納軒淡淡看了洛傾城一眼,覺得她此時的行爲顯得有些多餘。
方纔見她毫不遲疑地將那支銀簪插進那殺手的心口,動作乾淨利落,不見絲毫畏懼。
倒是現在……眼中的閃躲,神色的微變,與方纔倒像是兩個人。
金納軒只是隨意一問,洛傾城卻是十分地不滿,擡頭瞥了神色淡然的金納軒一眼道:“根本不一樣的好嘛。”
嗯……她當然不會承認當時自己會殺了那個黑衣人也只是手滑。其實想了想,應該都讓金納軒處理了纔是。
洛傾城頗有些嫌棄地看了眼自己的雙手,手指彎節處還殘留着些許已經乾涸的血跡,暗淡的褐色讓她微微晃眼。
而她的反應倒是讓金納軒微怔,根本不一樣……哪裡又不一樣了?
金納軒負手而立,目光幽幽地看着洛傾城,順着她的視線便看見了她手上的血跡,微微啓脣道:“這些算不得什麼。”
算不得什麼麼?
洛傾城擡眼,隨後肯定。確實,瞧他剛纔手起刀落衣袂翩飛的模樣,殺死一個人,當真是算不得什麼的。
勾了勾略有些乾澀的脣瓣,剛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金納軒的話打斷了。
“不過,倒也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爲,你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拿的弱女子。現下倒是我看走了眼。”金納軒說着,臉上浮着淡淡的笑意。
什麼叫看走了眼……
洛傾城臉上的笑意僵住,不再說話。
金納軒皺着眉看向洛傾城,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可有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如果有儘管說,金某一定萬死不辭。”
“當初我雖然救了你一命,但是如今你也救了我一命,扯平了。”洛傾城無奈失笑,擺了擺手道,“至於打算,呵呵,我決定早點離開這裡。畢竟,烈焰國對於我來說可不是那麼太平的。”
金納軒點了點頭,認同的道:“此地的確不宜久留,還是早些離開的好,否則萬一殺你的人不放心,再派人來,就麻煩了。”
洛傾城點頭稱是。
想到要殺自己的人,洛傾城不由鬱悶道:“那人向來性格暴躁,神經兮兮,我看我還是趕緊走吧。”
君若公主的神經洛傾城早已經有了很深的領會,自然知道那胸大無腦還傲嬌公主病的女人喜歡幹些傻事。
最重要的幹傻事就幹傻事,如
今竟然還牽扯到了人命。
今天虧了是自己警覺了,也虧了是聽了徐大夫的話留下來再觀察米粒兒一晚,要不然今天自己和米粒兒是躲過了一劫,卻得賠上徐大夫這無辜人的性命。
無論前生還是今世,洛傾城都已殺過人,只是她所殺的都是大奸大惡之徒,對於平民百姓,她卻絕對不會動半根手指頭。
更何況是徐大夫這種懸壺濟世的郎中,還是米粒兒的救命恩人,如果讓他替自己和米粒兒背了黑鍋,丟了性命,洛傾城怕是會在內心內疚一輩子。
所以遇到君若公主這種人,洛傾城已經沒了脾氣。
沒辦法,那種永遠以“自己的思想絕對是對的”爲中心的腦回路,她簡直不想多說什麼。
所以咱懶得惹,還躲不起嗎?
“那你打算去哪裡?有什麼計劃嗎?需要在下幫忙嗎?有需要的話儘管說。”金納軒細細的問道。
洛傾城詫異的看着他這幅模樣,不由失笑起來,捂着脣道:“你這樣問還真像個老媽子呢。”
“老媽子?”金納軒沒聽懂,微微揚聲,語氣疑惑的問道。
洛傾城輕咳幾下,抑制住嘴角的笑。
她知道這人是惦記着當初自己救了他,雖說如今他也救了自己,看似是還清了,但終究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便盡力的幫助她,還真是個好人呢。
金納軒見她未回答自己連續的問題,此刻又面露悵然,便不由問道:“你沒打算過去哪裡嗎?”還不待洛傾城出聲解釋,他又連忙接着安慰道,“無妨,天下之大,何處無人安身之處。”
低頭一沉吟,他又道:“若洛姑娘你願意,在下可以在帶姑娘去一個與烈焰國、桑納國、碧波耶國都沒有牽扯的地方。”
洛傾城擡眸詫異看他,剛要拒絕,金納軒又道:“洛姑娘,你現在的處境應該很不安全吧?無論什麼事,都可以在安全有了保障了以後再做打算。”
洛傾城垂眸沉思片刻。其實她很明白,金納軒說的有道理。如今她的處境十分尷尬。
身爲烈焰國宰相嫡女,是碧波耶國三王妃,如今卻又有人說兒子是烈焰國太子的孩子,無論是不是謠傳,這關係傳出去都不是什麼小事,皇家榮譽不說,國與國之間說不得就得深化矛盾。
何況她如今還深陷危機,雖說當初存了逃回碧波耶國的心思,但其實她自己也明白,僅憑自己一介女子之力,是很難闖過這些關卡和追殺的。
倒不如像金納軒說的,暫時先避開這些,躲過危機,保證了自己和米粒兒的安全,然後再做打算。
至於……安全問題。
雖說她曾經救過金納軒,說實話,她卻並沒覺得因此而信任他。
不過從這次印象看來,其實這人還是挺不錯的,應該不會害她。
這般想着,她便點了點頭,猶猶豫豫得道:“好吧,麻煩金公子了。大恩不言謝,日後洛傾城必報此恩!”
金納軒失笑搖了搖頭,知道她的性格,便沒有再反駁,只是衝她道:“既然如此,那洛姑娘,我們快走吧,這裡不安全,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