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主子做主子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那是就大忌的。大忌就是不能讓旁的人知道,這事是主子授意要做的。
慕容真如此這般行事,已然犯了大忌。
他心裡清楚,這是他孤注一擲的最後一搏,若是贏了,雖然將皇上給暴露了,可他好歹完成了任務。
可若是輸了,他就要同時背上完不成任務,還將皇上拖進渾水中的兩個罪名。
這兩個罪名無論哪一個,都足以讓他人頭不保。可眼前下種情勢他卻再沒有別的選擇,畢竟完成任務纔是最緊要的。
他狠狠的說着,眸光十分狠厲的掃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身上,最後纔看向了那位老金王。
“老殿下,您是雲朝國皇室最德高望重,最公正嚴明的老親王老宗族族長,您要做的該是保護皇上,保護皇室,而非保護一個禍亂我雲朝國江山朝政的妖女,您說是吧?”
慕容真看似忠君體國的說着,卻將那老金王逼進了死角。他若是同意殺嫵兒,那自然是未必了本心。
他若是不同意殺嫵兒,那就無異於當中表明,他身爲宗族老親王,手持斬龍刀卻不願意保護皇室的一種態度。
慕容真暗暗冷笑着,他就不信這一次眼前這個老東西還能跟自己對着幹。
他自然是將那位老金王想簡單了,所有的問題並不是只有是或是不是這兩個答案。
老金王淡淡然的站在當場,只瞥了慕容真一眼,就是開口沉聲道:“敢問慕容大將軍,寧王妃她做了什麼禍亂江山的事情?若是有,她自然該爲她的行爲付出代價;若是沒有,老朽看你該是好好反省一下,怎麼會被一個姨娘迷了魂,連嫡出的女兒都要殺害?”
老金王與慕容真針鋒相對的說着,一時間全場都安靜了下來,除了他二人的說話聲,就再無其他的聲音。
這樣的爭論,激起了人們對真相探尋的好奇心。
他們都想弄清楚,到底嫵兒是妖女,還是慕容大將軍中了邪。
慕容真並沒有被這個問題問倒,他既然敢說嫵兒是禍國妖女,他自然是有證據的。
“皇上都動了要讓這妖女做皇貴妃的心思,這還不算是禍亂我雲朝國的江山嗎?”
他此言一出,震驚全場,就連那老金王也在那一瞬間愕然了。
微微移目看向了嫵兒,老金王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眼前的女子竟會有那等魅力。
隨即他就釋然了,一聲冷哼喝道:“慕容大將軍,老朽看你真的是被妖術迷昏了頭,若是傾城傾國的女子讓皇上動了那樣的心思,老朽能理解,你說寧王妃讓皇上東西,這怎麼可能?”
“若是他傾城傾國,臣也不會指責她是妖女。就因爲她容貌毀成如此這般模樣,卻還讓皇上決意不顧人倫的立她爲皇貴妃,才更變相的證明了她就是地地道道的妖孽,就該死在您的斬龍刀下。老金王,請您不要心慈手軟,務必要斬殺此女,以正超綱。”
慕容真義正言辭的說着,沉默已久的嫵兒,估摸着差不多是時候了,就悽然一聲慘呼的哭了起來,“金王殿下,求您救嫵兒,也救嫵兒的父親。人生在世,尤其生在官宦人家,勾心鬥角總是難免。可若是這份算計來自於親生父親,那簡直是……”
“金王殿下,救救家父,嫵兒不忍看他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嫵兒……”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慕容真急急的喝斷,“夠了,事到如今
,你也不必再做作了。你早就知道,你並非老夫的親生女兒不是嗎?”
“不是親生女兒……”
嫵兒駭然的念着,而後就是無助的看向了老金王,“父親不認嫵兒了,老殿下,幫幫嫵兒啊。”
嫵兒悽然的說着,老金王微微俯身,捉住了嫵兒的手,將她拉了起來,“不用哭,老朽在,自然會保護你,也會救你的父親,終究你嫁給了寧王那孩子,你父親也算是半個國戚了。”
“金王殿下,你的這種行爲是在公然與皇上爲敵,你就不怕皇上降罪嗎?”
慕容真眼見着事情的發展,又一次偏離了本來的軌道,他當即就厲聲呵斥着,試圖將已經偏離了方向的事情,拉回到正途。
老金王斜睨了慕容真一眼,就又是十分不滿的冷哼了一聲,“老朽做事,不需要你教。寧王妃是不是你的女兒,滴血認親便知。若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就證明她說的話都是真的;若她不是,則證明你說地了,她是妖孽。”
老金王的提議再公正合理不過,就連一直很不忿的慕容真,也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
很快,滴血認親所需要的東西就已經準備好了。
嫵兒有些微忐忑的站在當場,什麼事情她都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能力,可偏偏這件事情,她實在是爲難。
倒不是沒有個解決之法,只是如此衆目睽睽之下做手腳,若是成了也罷,若是不成……
秀眉微蹙着,嫵兒一時間竟是犯難了。
一旁的慕容真卻是趾高氣揚到了極點,方纔他可真是害怕那老金王提議將皇上請來,問問皇上是不是真的有意,要立嫵兒做皇貴妃。
這種有違禮法的事,就算是白癡也不會當衆承認,何況那人是皇上。
不過這滴血認親對於他而言,可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這個女兒是怎麼來的,哪怕時隔十八年,他依舊是記憶猶新。
那個寒雪夜裡,他與心愛的女子訂了親,雖然那女子出身並不高,可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那時他的母親尚在人間,對他訂了親的女子亦是十分滿意。
可誰知就在那個將軍府上下都很歡喜的日子裡,一道聖旨下來,硬是將另一個身份成謎,身世不知的女子,賜給了他做將軍夫人。
若只是個女子,倒也就罷了。
偏偏那女子竟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慕容真想抗旨,想拒婚。他側面打聽着那個女子的身份,試圖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去抗旨。卻不想越是瞭解那個女子的身份,他越不敢抗旨。
那女子是皇后的救命恩人,亦是皇后認下的義妹。雖然她究竟是何來歷無人知曉,可皇后認了的義妹,那就是首富沈家的人,更是與皇上沾親帶故的人。
那時的慕容將軍府還不似今日這般的鼎盛,不得已他娶了那來歷不明的女子。
按雲朝國皇室規矩,御賜婚姻三年內男方不得納妾。
可就在他成婚不多久,他心愛的女子就託人帶話給他,說她懷了他的骨肉。
聖旨與國法早已壓得慕容真喘不過氣來,不得已他只能將那女子養在將軍府外,直到三年期滿,纔將那女子接回將軍府。
可饒是如此,他也不敢給那女子一個姨娘的名分,只能不明不白的讓她坐着丫鬟。
直到一年後,皇上賜婚於他的女子發惡疾而亡,這段被聖旨壓着的婚姻纔算結束。終於,他可以給
心愛女子一個名分,可也只能讓她做府裡的姨娘。
因爲那個女人的女兒,有就是嫵兒是未來的太子妃,她必須是將軍府的嫡小姐,而將軍府中也只能有她一位嫡小姐。
這不是雲朝國的國法,只是皇室的私心,他們要他們的太子與太子妃的大婚極盡奢華,所以太子妃的出身也就必須是獨一無二的。
爲此,他足足忍了十六年之久,才被他弄清楚了當日賜婚女子的身份,也是因爲知道了嫵兒的身世,他纔敢那般大膽的設計毀了嫵兒的清白。
他不曾被任何耳邊吹過的枕風所迷惑,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要給心愛女子和寶貝女兒最好的一切,但這些都是建立在保住慕容將軍府的前提之上。
痛苦的往事,讓他的嘴角狠狠的牽動了起來。
有多少離別苦,就有多少蝕骨恨。
他日日夜夜的希望嫵兒去死,她活着就是他此生的恥辱,就是他的眼中釘,不出不快。
眼角的餘光掃在了嫵兒的身上,慕容真的鼻息間發出了嗤笑聲,“妖女,所有的一切就到此爲止了,該結束了。”
說着,他一步當先走上前去,割破了手指,讓鮮血滴進了碗中。
嫵兒微微回過神來,她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動手腳,卻已然不得已的緩步走上前去。
看着那碗那血,嫵兒就是一聲輕嘆,“父親,不必滴血了。若您真的希望嫵兒死,嫵兒着條命給您便是。若是沒有您,也不會有嫵兒。嫵兒只望自己死後,您能看清楚一切,不要再被迷惑,不要再做禍亂朝綱,對不起皇上的事情。我慕容將軍府上下,都沐天恩,怎可不盡心盡忠?”
悵然嘆息間,嫵兒握緊了托盤中的匕首,就朝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慕容真哪容得她這般尋思,若是嫵兒就這樣死了,那就更坐實了他中了妖術,神志不清,逼死親女的謠言。到那時候,只怕皇上想保他,也會礙於老金王的面子,將自己處死。
就算不死,也難逃囚禁的下場。
因爲沒有一個帝王,會將一箇中了妖術的人,當作重臣。
這樣的念頭在慕容真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而後他就閃電般的出手,一個擒拿手抓過,就抓住了嫵兒握着匕首的手。
“父親。”
被攔了下來的嫵兒十分痛苦的搖頭,“難道您就一定要讓嫵兒慘死,一定要按着趙姨娘定下的方案來取女兒的命嗎?是不是一定要千刀萬剮,或是上了火刑架,才能滿足趙姨娘的妒忌心理。父親,女兒只想您清醒,請您放手。”
“別演戲了,你是不敢滴血認親吧?你是怕你的血滴進去,立刻證明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吧?其實一切你都心中有數,既然有數,就承認吧,也免了這一番的麻煩。”
慕容真不斷的用着激將法,他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這個帶給他大半生恥辱的女子。
要置他於死地,就要逼她走入絕境,絕不給她翻身的機會。
一直旁觀的老金王微微擡手,指了指嫵兒,“中了妖術的人,也不是你用自己的命,就能換回來的。滴血認親是最好的證明,證明令尊確實中了妖術,我們所有人都會幫他的。”
他看似好言的寬慰卻更是暗藏殺機。
慕容真方纔的那番話並沒有封死嫵兒全部的退路,可老金王的這一番話,卻真真是讓嫵兒無路可走了。
她除了去滴血,再無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