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慕容真一同前往此處的皇親宗族,朝中大臣並非都是他的心腹。還有很多人是太子與皇后一脈的殘部,更多的則是韓相與冥落的親信。
他們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但本能的他們選擇站在了慕容真的對立面。
在一陣陣的騷動後,人羣中有一上了年紀,看樣子就很德高望重的皇族宗親老者走上前來,他拄着柺杖,身旁還站着兩個隨行伺候的家僕。
他緩步上前,並不急着說話,直到走到了慕容真身前一步遠的地方,才十分自恃身份的開口,“慕容大將軍,如果老朽沒記錯的話,這女子該是你慕容將軍府的嫡小姐。你身爲父親,怎能這般狠心的將親生女兒送上火刑架?”
那老者不疾不徐的問着,他的聲音很平和,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慍怒或是挑釁之意。
可偏偏是那樣的口吻,竟給了慕容真一種無名的壓迫感。他心裡一緊,竟是有些的遲疑了,說出的話,也不死心裡所想的那般斬釘截鐵。
“我早已與此女斷絕了父女關係,她自離開將軍府後,就已然走上歪路,與妖魔爲伍。今時今日,她已然是徹頭徹尾的妖女一個,沒有一絲一毫的神智。這樣的女子,如何能留在寧王殿下身邊?如何能留在我雲朝國的皇宮中。老金王,你是要看着我雲朝國的江山社稷,都毀在這麼個聲名狼藉的妖女手中嗎?”
說到後來,慕容真心裡的底氣已越來越足,說出來的話更顯得十分的慷慨激昂。
他的話得到了部分人的認同,當然這些人也並不全是受到他這發話的鼓舞,更多的只因爲他們都是將軍府一黨的人。
雲朝國皇室中最年邁的宗族親王老金王再一次徐徐開口,“慕容大將軍,老朽自問年紀要大你過一旬,卻也不曾老糊塗,還是心明眼亮之人。難道你不懂得捉賊那贓的道理嗎?”
他的語氣一如方纔那般的和緩,可卻是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今日之事的關鍵。
嫵兒究竟是不是走上邪路,化身爲妖女,不是他慕容真紅口白牙一說就是的。
老金王指出了這一點,當下就有不少人附和的喊了起來,“叫醒寧王妃,是妖是人,立見分曉。”
“叫醒寧王妃。”
“讓她醒過來,不能聽你慕容大將軍的一面之詞。”
“我們是皇室宗親,要爲皇室負責,不放過一個奸佞,也不冤枉一個好人。”
在這樣震天的嘶喊聲中,嫵兒微微睜開了眼,滿目迷茫的看向了周遭,而後就是慌亂的一聲驚叫。
“你們…你們爲什麼要闖進我的房間?殿下呢?寧王殿下哪去了,你們是不是要傷害他,要對他不利?”
嫵兒驚叫着,那位老金王就是冷笑了一聲看向了慕容真,“我看大將軍你是上了年紀,神智不清楚了吧。”
說着,他指了指嫵兒,“你說她是妖女,會說胡話,瘋狂的攻擊所有靠近她的人?”
連連搖頭間,老金王十分憤怒的呵斥道:“慕容真,老朽不管你們父女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老朽在這裡只說一句。她是寧王妃,是我雲朝國的皇室宗親,她的清譽不容你詆譭。老朽看她再正常不過,是個一心一意對寧王那孩子好的人。這就足夠了,身爲我雲朝國皇室宗親選出的族長,老朽有責任要保護這
孩子,你帶人離開吧,再讓老朽聽到那些不三不四的胡言亂語,休怪老朽手中的斬龍刀對你不客氣。”
聽到斬龍刀,慕容真禁不住打了寒顫。
何爲斬龍,那是一柄能斬殺真龍天子的寶刀,是雲朝國開國帝王欽賜給老金王這一脈的寶刀。若有昏庸無能,禍國殃民者爲帝,當揮刀斬殺。
連帝王都能斬殺的刀,何況他一個小小的將軍。
在那斬龍刀面前,慕容真有些的懊惱,心裡卻將那一旁還做驚魂未定狀的慕容嫵兒恨到了極點。
這個死丫頭,他當年爲什麼要收【養】她?
簡直就是個處處和自己做對的掃把星,該死的,不是說已經瘋癲了,已經完全陷入了幻境中,爲什麼這會還是好端端的。
不行,今日的機會他絕對不能錯過,一旦錯過,說不定皇上就會改變主意,要處死他的女兒,畢竟心悅是太子妃,是謀反亂黨的妻房。
轉目看向了嫵兒,慕容真努力讓自己顯得十分的理直氣壯,而後對那位老金王道:“金王殿下,請恕臣直言。是人是妖,絕非三言兩語就可以斷定的。許是這妖女故意做出這幅模樣,來矇蔽視聽的。殿下試想,此女是臣之親女,若非她真是妖孽,臣如何能忍心置她於死地?”
慕容真嘆息着,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實在是世事難料,臣那可憐的嫵兒孝女,是被妖女附了身。臣要殺的不是自己的親女,是那妖女,是那禍國殃民的妖孽。”
嫵兒聽着這一番話,就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些話也虧着慕容真說的出口,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他說這些話時那模樣,實在叫人恨不得上去打他兩拳。
這話對嫵兒而言很是讓人左口,可卻也動搖了不少圍觀之人的心。
若不是情非得已,哪個親生父親,會害自己的女兒?
“可這如何斷定她是人是妖啊?”
“我看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好。”
此時此刻,已有慕容真的走狗適時的提出了這些黑心的主意。
嫵兒在心裡暗暗冷笑,這慕容真這麼狠心,也別怪她不客氣了。不就是演戲嘛,她還能輸給一個糟老頭子?
這般想着,嫵兒就是怯生生的抱住了金王的手臂,直接跪在了他面前哭了起來,“你是寧王殿下的長輩吧?嫵兒眼拙,不知該如何稱呼您老人家,但我感覺的到,您老人家疼嫵兒,就像疼自己的孩子一般。嫵兒斗膽求您救救嫵兒,也救救嫵兒的父親。”
“你讓我救他?”
老金王被嫵兒弄糊塗了,他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看慕容真,又看看嫵兒。
嫵兒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繼續含淚道:“家父說的不錯,確實有人妖媚惑人,只是那人不是嫵兒,是將軍府的趙姨娘。從小到大,父親對嫵兒都十分的寵愛,也對嫵兒已故的孃親念念不忘,始終不曾續絃,將軍府正室夫人的位置也一直空懸着,家中雖有幾位姨娘,卻也都得到父親的疼愛。可能因爲趙姨娘爲家父生了我妹妹心悅,所以會多得到些家父的偏疼吧。可就是這份偏疼,讓家父他……”
嫵兒痛苦的閉目,狠狠的咬着自己的脣,半晌後才道:“嫵兒當日之所以會被人擄劫至郊外,受那等屈辱,都是趙姨娘策劃
所爲。她想要做將軍府的正室夫人,想要她的女兒做將軍府的嫡小姐,還希望她的女兒取代我,成爲太子妃。初時父親知道此事後,十分震怒,發誓要爲嫵兒討回公道。那一夜之後,父親就改變了主意,生生的要置嫵兒於死地。嫵兒千方百計纔打聽到,那一夜父親睡在了趙姨娘的房中。嫵兒真的不知道,那趙姨娘在我父親身上用了何等妖術,讓他變成這樣。不僅在家中要殺親生女兒,在朝廷中還誣害謀殺了蘇白蘇大人,若非蘇大人命大,只怕……”
連聲的嘆息間,嫵兒再一次垂淚,卻聽到了慕容真的一聲爆喝,“夠了,你在胡說些什麼?”
說着,慕容真上前一步,似是要對嫵兒不利,又似是要抓起她問個究竟那般。
一直跟隨在老金王身邊的家僕突然出手,將慕容真攔在了當場,“慕容大將軍,請你自重,王爺面前,不容你放肆。”
慕容真的嘴角狠狠的牽動了一下,“我要清理門戶,只怕無需勞煩你們動手,你們也管不着吧?”
“嫵兒現在姓冥,隨夫姓!慕容大將軍,你的意思是我皇室冥家的事,是你自家的事,你想管就管了?老朽看你這是要謀反!”
老金王已然是信了嫵兒的話,因爲嫵兒的那番話有理有據,任是誰都沒法不信。
在那一夜的變故發生前,慕容真確實是在所有人面前,都展現出了對這個早已喪母,又容貌奇醜無比的女兒的疼愛。
他當然是在做表面功夫,可人們會注意的也只有表面功夫。
而在那一夜的變故後,也確實是趙姨娘所出的慕容心悅成了太子妃。一個庶女,若無人支持,無人幫助,如何能入宮選秀,更別提做太子妃了。
慕容心悅能當選太子妃,這其中自然是慕容真這位父親出力最多。
前後一想,反倒愈發的證明嫵兒所言不虛。而慕容真的暴怒,只是因爲他被要挾迷惑了心智。
老金王已然認定了這一切,就愈發的不肯去信慕容真說的話。
見他要對嫵兒不利,他當下就是將謀反大罪扣在了他的頭上。
慕容真一時的語塞,而後就是搖頭,“老金王,您說的對,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臣確實管不了。但是她是妖女無疑,還請老金王爲保護雲朝國皇室安危斬殺此女。”
“老朽很清楚,究竟是誰被妖人迷惑了心智。”
說着,他一揮手,就是喝令道:“去將將軍府的趙姨娘給老朽抓來,關進我雲朝國皇室的宗族祠堂裡。老朽要當着列祖列宗的面,斬殺這個禍亂超綱,害我皇室宗親的妖婦,以慰藉祖宗們的在天之靈。”
慕容真聽大此間,已然是怒不可遏,卻是強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壓低了聲音同那老金王道:“金王殿下,借一步說話。”
“有話直說,老朽耳朵沒聾,不用靠那麼近說話。”
“你……”
慕容真被氣的語塞,而後就是沉聲道:“是你逼我說的,聽了以後,別後悔。”
“你說吧,老朽這輩子還不知道後悔二字怎麼寫。”
寧王的態度,逼得慕容真一狠心道:“好,好,好。那就請老金王還有在場的諸位聽清楚,要殺寧王妃是皇上的意思,他要此女死,你們誰敢說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