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是說笑了,雲家家底微薄,哪裡敢和殿下相提並論!”雲毅被點了名字,連忙否認道:“微臣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在京城安穩下來,哪裡會有殿下說的這麼厲害。”
“是啊,我們李家不過是做點小生意,軒王殿下實在太過讚譽了。”李氏連忙跟着說道:“老爺,時候不早了,還是先上了菜餚吧!”
“對,朱管家,立刻安排傳菜!”雲毅當然知道李氏這是在轉移話題,先前因爲替李秋和李進還債的事情就搞得整個京城對他們雲家爲什麼會有那麼多銀子疑惑不已,若是今日被歐陽灝軒再提起來,引起皇上的懷疑可就不好了!
朱管家聽到雲毅的安排,立刻就跑下去安排,沒等一會,那唱喏的聲音再度響起:“宴會前菜七品:喜鵲登梅蝴蝶暇卷!薑汁魚片!五香仔鴿!糖醋荷藕!泡綠菜花!辣白菜卷!”
雲毅聽到這些菜名,身子一僵,轉過頭剛要說什麼,可那些侍女已經如流水般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每一桌都開始放下菜餚,只不過這還沒有結束。
“宴會膳湯一品:一品官燕!”
“宴會御菜五品:砂鍋煨鹿筋!雞絲銀耳!桂花魚條!八寶兔丁!玉筍蕨菜!”
這下,就算雲毅不說話,坐在宴席的衆人也開始竊竊私語,而朝中最正直的陳御史不顧自己夫人的阻攔,突然起身開口道:“雲太傅!你這些可是皇后生辰才能用到的菜品!單單是這些材料都不是那麼輕易能找到的!今日的事還望雲太傅給老夫一個解釋,否則明日老夫一定會上奏皇上!”
雲毅這會臉色已經煞白,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剛反駁完歐陽灝軒,這壽辰的菜品就會如此奢侈,甚至是比照着皇后生辰的安排而來,這是有人故意要害雲家了?
想起今日一早雲明德的死,再到方纔朱管家來說李秋和李進在回雲州的途中被殺,他就覺得眼皮跳個不停,沒想到對方竟然在菜品上做了文章!
若是皇上知道自己一個太傅竟然用了皇室菜品……
雲毅想到後果,只覺得冷汗順着自己的額頭流了下來,而朱管家收到雲月汐的眼色,自然攔住了那些上菜的人,順便連人都趕回了廚房。
“妹妹,這宴會是你一手準備,姐姐知道你是孝順的人,可怎麼也不能用皇室的菜品啊!關鍵是府里根本沒有那麼多銀子,你從何處購置的材料?”李氏拉了有些出神的雲毅一下,隨後看着米氏有些痛心地開口。
雲毅被李氏這麼輕輕一拉,立刻回過神,當下擡腳就要去踹米氏,可是想起她是長帝姬的義女,還懷了自己的孩子,一時間倒是也有些躊躇地問道:“米氏,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姐姐這是何意?”米氏一臉迷惘的看着雲毅和李氏,不解地說道:“壽宴的確是妾身安排的,可是雲家的廚子臨時有事,偏偏要在這兩日離府,妾身只好自己想辦法了,如今姐姐怎麼又將此事怪罪到妾身頭上來呢?”
“你這廚子從哪裡找來的?”雲毅果然如李氏所料,問出了關鍵的地方。
李氏的目光彷彿不經意間掃過雲月汐,卻發現她竟然毫不在意地和歐陽灝軒說着話,當下心中冷哼一聲道:“小賤人,你就笑吧,看你能笑到什麼時候!待會只怕你哭都哭不出來!”
“雲太傅不必擔心,這件事其實是長帝姬安排的!”沒等米氏開口,長帝姬派來的那個老嬤嬤便開了口,雖然眼底深藏着對雲毅的鄙夷,但是面上絲毫沒有表現。
“這位嬤嬤,即便是長帝姬安排,雲家老夫人沒有任何誥命在身,這樣也不合規矩!”要說正直的人總是比較直接,哪怕是面對皇親貴胄,那也是認認真真的講規矩,所以陳御史再度開了口。
“陳御史說的有理,可長帝姬已經將此事告訴了皇上,皇上體恤長帝姬身邊無子女陪伴,所以便破例同意將御膳房的幾個小廚送到了雲府,長帝姬覺得這些小廚都做慣了宮裡的菜餚,所以就特地囑咐了這前幾道菜按宮裡的水準來!”
老嬤嬤不卑不亢地說道:“只不過各位還沒有聽完菜品就着急找人問罪了而已,其實後頭的菜品都是家常菜,因爲宮裡的小廚只做這幾道,其他的家常菜餚都是出自嘉善樓。”
陳御史還想說什麼,卻被他夫人一把拽着坐了下來,人家這位老嬤嬤代表的可是長帝姬!
長帝姬是什麼人?
那是皇上樂意替她破例的人,所以不管長帝姬做什麼,皇上根本不會理會別人說的那些規矩,因爲在長帝姬身上,規矩就是來打破的。
事情發展到這裡,其實有不少聰明人已經猜到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看李氏那有些難堪的臉色,不禁在私底下交換了眼神。
雲毅聽到這裡,連忙再度讓朱管家上菜,果然,後頭的那些菜餚都是平日裡在嘉善樓要提前幾日才能預定下的菜品,當下衆人也是推杯換盞,一片和樂,彷彿剛纔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小賤人,竟然在這裡等着我呢!”李氏恨得牙癢癢,可她也知道,從府裡那個廚子說有事開始,雲月汐可能就已經防着她了,所以先是故意讓嘉善樓的廚子明目張膽地來了府裡,暗中卻又讓米氏請了御廚來,甚至還特地讓長帝姬派了個嬤嬤來幫忙,這米氏還真是好大的本事!
李氏當然不知道長帝姬並不是要幫米氏,其實她一直幫的都是雲月汐。
許是當年對阮青筠的情意,亦或者現在對於雲月汐的欣賞,都讓雲月汐每次提出什麼小要求,長帝姬總是願意幫忙。
“哎,雲太傅,今日老夫人生日,怎麼不見雲家二老爺和公子呢?”說話的人無心,只是看到曲氏帶着兩個女兒坐在一旁,所以這麼隨口一問而已。
“他們有事出了遠門,還沒有趕回來。”雲毅其實從昨日就一直在派人找雲波,可沒有任何音訊,所以這會只能陪着笑臉岔開話題,索性對方也就是那麼一問,便沒有繼續談論。
雲月汐看着坐在上頭有些自得的吳氏和雲福生,不禁笑着對身旁的歐陽灝軒說道:“你看吳氏和雲福生,雖然坐在這裡根本插不上任何話,也知道自己在這裡其實就是個由頭,但是仍然會覺得得意洋洋,你說他們是不是很簡單?”
“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歐陽灝軒看了雲福生一眼,側頭在雲月汐身邊低聲道:“雲家老太爺最近經常出入逍遙樓,你覺得他的銀子是哪裡來的?”
“他不知道那是你的地方麼?”雲月汐一愣,有些不解地說道:“這京城誰不知道逍遙樓是你歐陽灝軒的地方,雲福生怎麼可能故意跑到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就不怕我知道之後告訴吳氏?”
“也許是故意爲之。”歐陽灝軒聳聳肩,似乎對雲福生的做法表示無奈,隨後又說道:“李秋和李進在路上被殺了,而且明奕一大早就被纏住了,我已經派人去幫他了。”
“二哥一早就沒回來?”雲月汐一愣,想要確認地問道:“他昨晚不是在府裡麼?”
“昨晚收到了一條雲波的消息,結果我們就去了,是假的。”歐陽灝軒一邊爲雲月汐剝蝦,手指優雅的彷彿在跳舞,低聲道:“他今早本來打算趁着天未亮就回來,結果碰上了殺手,那波人似乎也是殺了雲明德的人。”
“還真是好狠辣的手段!”雲月汐想起早上那個雲明奕,不禁冷哼一聲說道:“看來,早上那個也是假的了!”
還沒等歐陽灝軒問雲月汐發生了什麼事,一羣帶刀侍衛突然衝進了雲府,嚇得那些女子頓時花容失色。
而京兆尹王登已經快步走了進來,黑着臉對雲毅說道:“打擾到太傅的宴會,本官十分抱歉,但是本官接到舉報,雲家大小姐對雲家三公子云明德痛下殺手,現在屍體就在後院的柴房,所以本官要捉拿犯人云月汐歸案,還請太傅不要阻攔!來人,搜!”
“殺人……”那些貴婦人聽到王登的說法,全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雲月汐,可是想到雲月汐懂醫術,想要一個人死只怕在簡單不過了,當下全都有些驚恐地躲開了些,彷彿離雲月汐近一點都會不安全。
“王大人,這件事恐怕是誤會!”雲毅當然知道雲明德不是雲月汐殺的,當下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聽到那邊侍衛已經喊道:“大人,屍體找到了!”
“啊……”衆人頓時一陣驚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雲月汐身上,彷彿她已經是殺人兇手了。
而云明德的屍體已經被那些人給擡了出來,雖然已經蓋上了白布,可那尚未乾涸的血跡仍然刺激着衆人的眼睛,有些膽小的都不敢去看了。
王登一轉身,根本不理會臉色已經陰沉的可以滴雨的雲毅,伸出手指着雲月汐,粗聲粗氣地說道:“來人,將犯人云月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