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門外的丫環急得團團轉的時候,蘭晴萱才慢條斯理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在等的過程中,鳳無咎的慘叫聲一刻未停。
蘭晴萱淡然一笑道:“你們在前面帶路吧!” www ▲Tтkā n ▲¢o
爲首的丫環應了一聲,也不敢多言,直接帶着她去了鳳無咎的房間。
蘭晴萱才一進去,鳳姬天便迎上來問道:“晴萱,你方纔給無咎的藥還有沒有?”
蘭晴萱搖了搖頭道:“之前我來送藥的時候就告訴父親了,那藥是蘭老爺從雪原買回來的,我也就只有那一盒,用完就沒有了。”
鳳姬天急道:“那你知道蘭老爺的藥具體在哪裡買的嗎?”
那藥原本就是蘭晴萱自己配出來的,她那樣說不過就是託辭罷了,自然沒有具體的地方。
她搖頭道:“蘭老爺長年在外經商,平素去的地方太多,他只是說了這藥從那邊來的,自不會告訴我具體位置。”
鳳姬天一想也覺得有道理,蘭明德長年在外經商,帶了東西回來自然不會告訴蘭晴萱具體地址,因爲她知道了也沒有用,女子平素是不能隨意出門的。
只是如此一來,倒讓鳳姬天感到無比失望,鳳無咎這一次身上的紅斑長得太過突然,暴發的也太過慘烈,這短時間他也想不到好的法子,只是看到鳳無咎那副無比痛苦的樣子,他心裡也極爲難過。
蘭晴萱明知故問:“是五妹身上又癢了嗎?”
鳳姬天點了點頭,蘭晴萱嘆了一口氣道:“怎麼五妹好端端的就長了這麼多的紅斑?這事也實在是奇怪。只是五妹如今如此痛苦,父親可要想法子幫幫五妹纔是。”
方纔鳳姬天又請了幾波大夫來,卻愣是沒有一個人能治得了鳳無咎身上的紅斑,鳳姬天也曾將蘭晴萱送來的藥讓他們重新調配,只是那幾個大夫都說那藥方裡的藥材很是古怪,他們一時間也拿捏不準備到底是什麼藥材,所以也沒有辦法調配出來。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鳳姬天才讓人去請蘭晴萱。
鳳姬天長嘆了一口氣,崔氏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蘭晴萱道:“晴萱,你五妹待你不薄,你還是先好好想想,蘭老爺在給你那些藥材的時候有沒有說詳細的位置?”
蘭晴萱聽到她這句話明白她這是軟話,也是在試探,她果斷的搖了搖頭道:“真的什麼都沒有說,所以我也不知道,蘭老爺現在已經死了,想問怕是都問不到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直直地看着崔氏,毫不掩飾眼裡的不屑和嘲弄,那微挑的眉眼裡還有幾分看和笑話的神情,眸間的光華更是透着幾分涼薄。
崔氏一看到她這記目光倒有幾成把握確定鳳無咎的事情是她的手筆,只是眼下她沒有半點證據,根本就奈不何蘭晴萱。
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繼續說着軟話:“晴萱,無咎是你的親妹妹,你若是有法子一定要救救她!”
蘭晴萱微笑道:“夫人說得是,我若是有法子的話,必定會救五妹的,但是問題是我現在根本就沒有法子。”
她拒絕的直白,讓崔氏恨恨地咬緊了牙關,也是此時鳳無咎的命捏在蘭晴萱的手裡,否則的話她此時怕是早已經恨不得直接將蘭晴萱捏死了事。
崔氏強自笑道:“我見你似乎也是懂醫的,之前疏影難產的時侯是你救了她。”
“我哪來那樣的本事。”蘭晴萱嘆道:“那日我是見夫人不管五姨娘,我心裡擔心,所以就讓傾詩去找了王爺,讓王爺請個厲害的大夫過來幫忙,這才救了五姨娘的命。”
她這句話說的倒有多半符和崔氏和鳳姬天的揣測,卻也是合情合理的,這句話更是變相的把那天鳳姬天對崔氏害五姨娘的事情說了出來,崔氏皺眉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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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想要順着這話頭再責備上蘭晴萱幾句,卻見蘭晴萱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裡透着幾分不屑。
崔氏的心裡一緊,頓時明白蘭晴萱就是故意的,且此時蘭晴萱是背對着鳳姬天,所以此時只有她才能看到蘭晴萱面上的表情。
她原本只是猜測鳳無咎身上的紅斑是蘭晴萱做的手腳,看到蘭晴萱這樣的表情,她心裡倒能完全確定了,於是那說出去的話也只能生生打住。
她的話鋒一轉,抹了一下淚道:“那件事情是你誤會我了。”
蘭晴萱也挺佩服崔氏的,這變臉的功夫不說是一流,至少也不差,這中間將面部表情的控制和轉換那是相當的熟練。
蘭晴萱輕輕一笑,卻不再理會崔氏,而是扭頭對鳳姬天道:“父親,我去崔府的時候,留了一個丫環在梧桐院裡看門,可是回來的時候卻不見了,我原本以爲她只是貪玩跑出去了,可是入夜這麼久了,她還沒有一點消息,我心裡擔心得緊,那丫環是孃親爲我留下的,和我感情極深,原本見父親忙得緊不敢打擾父親,只是我今夜將府裡找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所以只能請父親幫忙了。”
這話鳳姬天聽着倒沒有什麼,但是聽在崔氏的耳中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她頓時明白蘭晴萱此次對鳳無咎出手不過是因爲傾畫。
鳳姬天皺眉道:“有這等事?來人,去找人!”
對於鳳姬天如此果斷的處理這件事情,蘭晴萱對他的感覺頓時好了不少,輕聲道:“多謝父親!”
鳳姬天的臉上此時滿是惆悵,找人對他而言其實不費什麼事,眼下他擔心的是鳳無咎。
蘭晴萱扭頭看了鳳無咎一眼,此時她的手腳都被綁得嚴嚴實實,而她被繩子綁住的地方,此時上面已經滿是血痕,那是她死命掙扎勒出來的印痕,破了的地方有黑血流出。
此時的鳳無咎,整個人狼狽不堪,再無往日的一分端莊嫺雅。
這手腳是蘭晴萱動的,蘭晴萱自然知道那藥發作起來有多麼的痛苦和難受,她也知道此時的鳳無咎怕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之前一直沒有出手,不代表她不會出手。
只是如果傾畫真的已經死在鳳無咎的手裡,那麼鳳無咎就等着這樣活活被折磨死吧!
崔氏看到了蘭晴萱森冷絕然的目光,自己先打了一個寒戰,她此時有把柄被蘭晴萱捏在手裡,而鳳無咎此時的命也被捏在蘭晴萱的手裡,這種感覺極度不好受。
她深吸一口氣,直接跪倒在蘭晴萱的面前,蘭晴萱忙道:“夫人這是做什麼?”
她話是這樣說,卻並沒有去扶崔氏,反而往後退了一大步。
崔氏定定地看着蘭晴萱道:“上次王爺派了醫術高手救了疏影,我請你再去求求王爺,請他將那個醫術的高手請來救救無咎!”
蘭晴萱的眼睛微眯,崔氏咬了咬牙,對着蘭晴萱就直接拜了下來,她心裡關心鳳無咎,心裡就算是再恨蘭晴萱,這番面子上的事情倒是做得十足十,這一磕頭那是磕得實實在在,腦袋在地上“咚咚”作響。
蘭晴萱忙道:“夫人快快起來,你這樣子會折我的壽的!”
鳳姬天和崔氏成親多年,知崔氏平素是個高傲的,在人前很多時候能軟話都不願意說,此時竟對着蘭晴萱行了這麼大的禮,這中間難道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心裡此時千折百回,卻也勸道:“都是一家人,你怎麼做出這副樣子來,快些起來,若是讓別人看到你這副樣子,還不知道會編排成什麼樣子。”
崔氏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只是還是一直在哭,蘭晴萱見的額頭已經磕出血來了,便知道崔氏這一次是真的怕了,只是她心裡也很清楚的知道,崔氏這樣在鳳姬天的面前向她磕頭,除了求她之外,也是在給鳳姬天一些暗示。
蘭晴萱輕聲道:“父親說得是,夫人不必如此。”
鳳姬天是知道蘭晴萱和鳳無咎之間也是有些過劫的,此時看到這副光景眸光微斂後道:“晴萱,她說得也有些道理,王爺的身邊既然有這樣的能人,你就幫忙請來救一下你五妹吧!”
蘭晴萱的面上滿是爲難,輕聲道:“我和王爺畢竟還沒有正式成親,我此時這樣上門去求他終究於理不合。”
之前簡鈺把蘭晴萱接到王府小住的時候,崔氏便每天都在鳳姬天的面前說蘭晴萱是如何的不知羞恥,又是如何的不懂理數,還沒有和簡鈺成親就住到洛王府去,這事傳出去萬戶侯府的臉都丟光了解。
此時鳳姬天聽到蘭晴萱將這禮數的事情說了出來,心裡倒又明白了幾分,他對蘭晴萱這個女兒其實一直都沒有看懂過,這一次的事情他也是雲裡霧裡。
而他心裡也隱隱覺得鳳無咎這一次病發得太過突然,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時間想不清楚,但是蘭晴萱當日救下五姨娘的事情卻是真真切切的。
他當下忙道:“事急從權,皇上已經爲你們指了婚期,你們便算是未婚夫妻了,有些禮數也不用守得那麼緊。”
“可是女兒還是怕被人說女兒是父親的私生女,原本就上不得檯面,若是再不懂禮數那麼就是隻是個山野村婦所生的沒有教養的女兒。再則我和王爺的婚期就定在下個月初月,大婚前未婚夫妻都是不能見面的,我這樣去的確不太好,所以還是父親派其他人去吧!”蘭晴萱淡聲道。
類似蘭晴萱方纔說的這番話,崔氏曾在他的面前說了好幾回,若蘭晴萱只是提到一次的話,他可能會因爲崔氏之前那番話的暗示而生出其他的猜想來,但是蘭晴萱這般連着提了幾回,倒讓他覺得蘭晴萱不過是因爲崔氏曾經在她的面前說過那些難聽的話,所以纔會這樣推拒。
而鳳姬天對於簡鈺的性格卻有着極爲清楚的瞭解,知道他平素誰的帳都不買,唯獨對蘭晴萱的事情極爲上心,且簡鈺在人前從來都不了掩飾和他對鳳無咎的討厭,所以這事如果他直接去求的話,只怕未必管用。
鳳姬天冷着臉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整日在侯府裡亂嚼舌根?你進府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了全府裡的人,你正兒八經的小姐,是侯府的大小姐!你的地位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蘭晴萱淡聲道:“人言可謂,我這般去請王爺的確不妥,這樣好了,我一會給王爺寫封信,勞父親帶給王爺,他看到我的信之後應該會幫這個忙的。”
鳳姬天聽她這樣說覺得這樣也不失爲一個好法子,當下輕輕點一下頭後道:“好!”
他的話一說完,早就有人取來文房四寶,蘭晴萱提筆寫下一行字,鳳姬天拿着她寫的那張字條親自去了洛王府。
鳳姬天一走,屋子裡就只有蘭晴萱、崔氏和在那裡死命掙扎的鳳無咎。
她走到鳳無咎的身邊,眼裡滲出淡淡笑意道:“五妹這副樣子當真是好可憐。”
“是不是你對我動的手腳?”鳳無咎瞪大眼睛看着蘭晴萱道,她身上癢得厲害,這一句話說得聲音都是顫的,這種滋味是實實在在的生不如死!
蘭晴萱靜靜地站在那裡,眸光淡淡的籠在鳳無咎的身上道:“這斑似乎越長越厲害了,五妹,癢不癢?”
鳳無咎原本就覺得癢到極致,蘭晴萱過來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分了散了些,所以反倒覺得身上沒有那麼癢了,此時蘭晴萱這麼一問,她倒覺得身上癢得更加厲害了。
鳳無咎大聲道:“是你,一定是你!蘭晴萱,你怎麼能這麼狠毒!”
蘭晴萱的眼裡的笑意淡淡:“狠毒?若是要論狠毒的話,只怕十個我也不如你們母女二人,你們自己說,自從我進府之後,你們兩人都對我做了哪些事情?”
“你要如何才能放過無咎?”崔氏定定地看着蘭晴萱道。
蘭晴萱的眸光微斂,直直地看着崔氏道:“其實吧,這句話也是我想問你的,你們要怎樣才能放過我?”
崔氏咬着牙道:“你終於承認了!”
“承認什麼?”蘭晴萱的眼裡滿是萬年寒霜:“今日在我沒有來這裡之前,我似乎根本就沒有接觸五妹的可能,且我的身邊如今也只有傾詩和錦娘兩個丫環,我根本就沒有動手的機會,這事就算是夫人對父親說了,只怕父親也是不信的。”
崔氏的心裡一寒,一想還真的就是這個理,她若是在鳳姬天的面前說這件事情的話,可以說是一點把握都沒有,蘭晴萱只需幾句話就可以將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鳳無咎大聲道:“你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你直說你給我下毒想要什麼吧!”
蘭晴萱的眼睛微一彎道:“五妹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我什麼時候給你下毒了?你若是沒有證據的話最好不要胡說八道。我此時留在這裡,是爲了救五妹的,這給的還是父親的面子,你若是把話說得難聽了,只怕就算是父親的面子到了我這裡也不好用。”
鳳無咎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她身上癢得難受,當即慘叫了一聲。
蘭晴萱看到鳳無咎的那副樣子無動於衷,扭過頭對崔氏道:“不過你們既然把話說得如此直白了,我也來說說我的看法。”
崔氏看着蘭晴萱和秦若歡那張極度相似的臉,卻又覺得兩人的性子其實是完全不同的。
秦若歡雖然有手段,但是在性子上卻有懦弱的一面,遇到問題雖然也會想辦法解決,但是那些法子相對來講還是極爲溫和的。
且秦若歡若是不被逼到沒有辦法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會先讓着人,會委曲求全。
可是蘭晴萱卻明顯不是這樣的人,把她惹毛了,她只怕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之前崔氏因爲看着蘭晴萱和秦若歡長得相似,又見蘭晴萱平素一直都呆在屋子裡不出來,所以她下意識的就認爲蘭晴萱和秦若歡是一樣的性子。
雖然之前蘭晴萱在面對她設下的圈套的時候都會反擊,反擊的手段也算高明,但是崔氏一直都認爲蘭晴萱頂多也就是反擊一下罷了,並不會真的生出什麼事情來,更不敢在人前做出那些帶有攻擊性的事情來。
可是到此時,崔氏才發現她錯了,她不但錯了,而且還錯得非常離譜。
蘭晴萱和秦若歡完全就是兩副性子!
崔氏覺得她可能遇到了她這一生最大的敵人,甚至覺得以前蘭晴萱在梧桐院裡住着閉門不出不過是在扮豬吃老虎,她更覺得這般和蘭晴萱結了仇,依着蘭晴萱的性子,怕是真的會將她們折磨的生不如死。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蘭晴萱道:“你說吧,只要你能放過無咎,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夫人和五妹當真是母女情深。”蘭晴萱冷冷一笑道:“若是我娘還在世的話,看到我被人欺負了,想來也是和夫人一樣的心情,可惜啊,她被夫人間接的害死了,我如今想問夫人一句,我這殺母之仇該不該報?”
崔氏的手抖了抖,她見蘭晴萱的眸間滿是寒冰碎雪,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問她,倒不如說是蘭晴萱在向她宣戰,她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心裡雖然亂了一陣子,卻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她看着蘭睛萱道:“害死你孃的人是我,和無咎無關,你有什麼事儘管衝着我來,不要爲難無咎。”
蘭晴萱笑了笑道:“夫人不必急着把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攬,我方纔不過是問了一件事情罷了。”
她說完這句話又看着鳳無咎道:“你處心積慮毀我和王爺的姻緣,目的不過是爲了嫁給王爺,我有時候也蠻佩服你的,你明明知道王爺的心裡從來就沒有過你,你卻還是如此的執着。只是有一件事情你也需要弄明白,我是你的姐姐,簡鈺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從來就容不得任何女子肖想,尤其是你!”
她的手指輕輕指着鳳無咎,眸底滿是冷然。
鳳無咎看着這樣的蘭晴萱,不知道爲何心裡無端生出幾分懼意,她咬着牙道:“你……”
蘭晴萱卻明顯不想聽她說話,當下打斷她的話道:“你對王爺肖想也就罷了,竟還想着要毀我的名節,殺了我,然後剝了我的皮披在你的身上去嫁給王爺,你那麼不想要你的皮,我又豈能不成全你?”
鳳無咎的心裡生出無限的恐懼,卻道:“果然是你做的!”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其實我看到你的那張皮也極不舒服,原本也想着直接扒了的,只是再想想就算是扒了你的皮也沒有什麼用處,反正王爺也看不上你的那張皮。”
鳳無咎的身體輕輕一顫,蘭晴萱緩緩將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不緊不慢地道:“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放了傾畫,我把你的皮還給你。”
此時鳳無咎的身上滿是紅斑,身上的皮膚也是一碰就爛,那模樣赫然是要將身上的皮全換掉。
鳳無咎咬着牙道:“傾畫是你的丫環,我哪裡知道在哪裡!”
“你不知道嗎?”蘭晴萱長嘆一聲道:“那就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你連拿東西來換的資格都沒有了,對了,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你中的這種毒我曾聽人說起過,叫做千依百順,傳說人的皮膚有好幾層,肉也有好幾層,然後你身上長的那些紅斑都會慢慢爛掉,不是一般的爛,而是到一層一層的爛,然後天天會像現在這麼癢,但是一時半會卻是死不掉的,要將你身上的皮肉全部爛光,你纔會死。”
她說到這裡咧嘴一笑道:“話說到這裡,你肯定會問我要怎麼樣纔會死了,我也告訴你吧,你身上的肉大概要爛個兩三年,所以說,這樣的日子你得過上個兩三年,但是如此你真的覺得無法忍受所以想要死的話,也可以尋死的。不過,你如果死了的話,你的母親應該會很難過。”
崔氏聽到她這句話,身體不由得輕顫了一下,崔氏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無助過。
蘭晴萱看了一臉蒼白的崔氏一眼後道:“我幼時嚐了喪母之痛,夫人在中年的時候嘗一嘗喪女之痛,這兩件事情也就能打平了,往後如果夫人不來找我麻煩的話,我想我也不會去找夫人麻煩。”
她的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只是她話中的話卻是極度嚇人的,只聽得崔氏和鳳無咎心驚肉跳。
鳳無咎怒道:“蘭晴萱!”
蘭晴萱悠然一笑道:“五妹喊錯了,我是你的親姐姐,所以我姓鳳。”
其實在她的心裡,對這個鳳姓並沒有什麼好感,此時說這句話不過只是想說給鳳無咎和崔氏聽聽,她們不是在人前總說對她有多好多好,把她當做一家人看待嗎?
鳳無咎的眼裡有淚滾落,她只覺得全身癢得更加厲害了,又大叫起來。
蘭晴萱的目光落在崔氏的身上,氣定神閒地道:“夫人也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夫人的心裡必定是極清楚的,話我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只給你們一個時辰的考慮時間,最好傾畫還好好活着,否則的話你怕是要替你的寶貝女兒收屍了。”
她說完伸了個懶腰道:“我和你們原本也沒有什麼感情,也不想像你們一樣裝作母女情深或者姐妹情深的假像,我困了,要回房休息了。”
“慢着!”崔氏咬着牙道:“是不是隻要把傾畫放了,你就會放過無咎。”
蘭晴萱緩緩轉身,一臉正色地道:“當然。”
崔氏咬了咬脣道:“你先救無咎,我現在去放人。”
蘭晴萱的眼睛一斜,不以爲然地道:“夫人在我這裡是沒有信譽可言的,所以對於夫人的話我是一個字都不相信,我要先見到活生生的傾畫纔會放了鳳無咎,除此之外,一切免談。”
她說完腳又擡了起來,崔氏又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救和無咎?”
蘭晴萱的頭微微扭了過來道:“那沒法子了,這事你還必須得相信,因爲你若是不信我的話,你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這個妖女!”崔氏忍不住道。
“妖女?”蘭晴萱將這句話細細品了一下後含笑道:“我覺得這個稱呼還是不錯的,夫人你在給人起綽號的時候很有天賦嘛!”
她說完又欲離開,崔氏大聲道:“就算你真的有本事能救無咎,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留一手?”
“原來還有留一手這事啊,我倒是要多謝夫人提醒。”蘭晴萱的眼裡透出一分淡淡笑意道:“果然是無恥的人心裡想着別人從來都是無恥的,我也是長了見識。”
崔氏只覺得她快要被蘭晴萱逼瘋了,她深吸一口氣道:“你在這裡等着,我現在去放人!”
蘭晴萱含笑扭過頭道:“我之前就覺得夫人是個聰明人,如今看到夫人的選擇,我便覺得夫人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聰明幾分,難怪你揹着父親在外面偷了那麼多年的人,父親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
崔氏的臉色大變,蘭晴萱又眨了眨眼道:“夫人快些去吧,你在這裡磨着,只怕你的寶貝女還得多受很長時間的罪。”
鳳無咎此時身上癢得厲害,蘭晴萱對崔氏說的話,她並沒有聽到,只是在那裡大聲道:“母親,你不要理會蘭晴萱這個妖女!”
蘭晴萱笑了笑,伸手從旁邊抓起一塊破布直接塞進鳳無咎的嘴裡,崔氏怒道:“蘭晴萱,你做什麼?”
蘭晴萱的眸光裡滿是淡然地道:“我沒做什麼,只是看五妹身上癢得厲害,怕她一時受不住咬舌自盡,外祖家才死了三個人,夫人的心裡想來也有些不好受,此時五妹若是死了的話,夫人怕是會更加不好受。”
她說到這裡斂了斂眸光冷然道:“再說了,她若是死了,我找誰要傾畫去?”
她已經將話說到這一步,崔氏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最要命的是,崔氏也覺得鳳無咎再那樣癢下去,怕是真的會咬舌自盡。
她恨恨地看了蘭晴萱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蘭晴萱冷冷一笑,她再斜斜地看了鳳無咎一眼,然後直接在居中的大椅上坐了下來。
約莫半刻鐘之後,傾畫被人擡了進來,蘭晴萱一看到傾畫那副樣子當即便奔到她的身邊,伸手把了把她的脈,她此時雖然脈像微弱,卻還有呼吸。
傾詩已經哭道:“傾畫,你怎麼樣呢?你不要嚇我啊!”
蘭晴萱方纔給傾畫把脈的時候已經發現,傾畫之所以會昏過去,不是因爲她身上有多重的傷,而是她已經被餓了好幾天,已經有些脫水了,此時的傾畫可以說是命懸一線。
其實原本依着崔氏和鳳無咎的計劃是在蘭晴萱走後直接就將傾畫殺了,只是鳳無咎覺得她之前在蘭晴萱那裡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蘭晴萱死的時候她也不能折磨蘭晴萱,那麼她就折磨傾畫,她命人將傾畫半夜擄走之後,先讓人毀了傾畫的貞節,然後再將給傾畫餵了軟筋散,讓傾畫手腳無力,她打算將傾畫活活餓死。
正是因爲她有這樣的想法,這才留了傾畫一口氣。
蘭晴萱此時顧不得有人在身邊了,直接從懷裡取出銀針,先給傾畫施針活血,然後吩咐道:“去煮一碗粥,先喂她服下。”
錦娘和傾詩應了一聲,傾詩極快的奔出去煮粥。
錦娘見傾畫下身的衣服上沾了血跡,而傾畫的身上又沒有傷,下身套的褲子並不是傾畫尋常穿的褲子,她一看這光景,心裡已經明白有什麼事情在傾畫的身上發生了,當下輕輕附在蘭晴萱的身邊說了一句。
蘭晴萱方纔在給傾畫把脈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異常,就算錦娘不提醒,她心裡也如明鏡一般,她暗暗握了握拳頭,斜斜地看了一眼躺在牀上慘不忍睹的鳳無咎一眼,眼裡透着森森寒意。
錦娘招呼下人,欲將傾畫帶回梧桐院。
蘭晴萱欲跟過去,崔氏一把拉住她道:“人我已經給你帶過來了,是活的,你現在可以給無咎解藥了嗎?”
之前崔氏也曾看見蘭晴萱給田媽媽施針,只是那樣的施針在崔氏看來不過是害人的把戲,且那天她也沒有看清楚,但是此時崔氏卻是看得清楚明白了,蘭晴萱施針的手法極爲熟練,比起宮裡的太醫來那是分毫不差。
她之前也一直以爲蘭晴萱對於醫術只是懂些皮毛,上次五姨娘的事情肯定是簡鈺派人來幫的忙,可是此時她突然就覺得,上次的事情,十之八九是蘭晴萱救的五姨娘。
蘭晴萱的醫術,比她想像中的要高明不止一點點。
蘭晴萱冷冷地道:“我要的是活蹦亂跳的傾畫,可是你們卻把傾畫弄成了這副樣子!不過她總算是活的,你這一次真的該慶幸傾畫沒有死!”
她說完從懷裡取出一包藥砸在崔氏的懷裡,崔氏拿到那包藥之後心裡卻還有些怕,先在自己的身上試了試,發現沒有什麼異常,再抹了一些在鳳無咎的身上,然後奇蹟出現了,但凡被藥抹過的地方,那些紅斑就開始淡去。
崔氏顧不得許多,此時就算那藥還有其他的問題她也不去想了,直接全抹在鳳無咎的身上。
蘭晴萱走到門口的時候看了崔氏和鳳無咎一眼,崔氏當時正小心翼翼地在給鳳無咎抹藥,崔氏眼裡的擔心是那麼的真切。
她看到這光景,微微斂了一下眸光,然後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崔氏雖然渣,但是對於鳳無咎這個女兒是發自內心疼愛的。
只是那藥雖然是好,但是卻不是那麼好用的,她們這樣傷了傾畫,她們真以爲她就會這樣放過鳳無咎嗎?
她剛出來就遇到了從外面趕回來的鳳姬天,此時天已經微微亮了,鳳姬天見她站在門口,問道:“無咎怎麼樣呢?”
蘭晴萱淡聲道:“王爺派來的大夫已經來過了,給五妹配了一包藥,五妹看起來好像好了不少。”
鳳姬天微愕道:“那大夫來得這麼快?”
蘭晴萱笑了笑道:“王爺身邊的人都是高人,自然來得極快,其實我也不想再瞞父親,之前我給五妹送藥的時候就怕我的那些藥沒有效果,所以當時就派人去請王爺幫忙了。”
鳳姬天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果然還是你想得周全,等你五妹好了,我讓她好好謝謝你!”
蘭晴萱微微低了頭道:“只要五妹好好的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鳳姬天嘆道:“你真是個乖巧懂事的。”
蘭晴萱此時聽到鳳姬天用乖巧懂事這個詞來形容她,她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卻道:“我還得多謝父親,傾畫已經找到了,只是她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五妹也沒事了,我先回去看看傾畫。”
鳳姬天奇道:“在哪裡找到傾畫的?她怎麼會好端端的好幾天沒有吃東西?”
他問完之後心突然就沉了下來,傾畫好端端的斷然不會幾天不吃東西,這明顯是有人對傾畫下手了,傾畫出事發生在蘭晴萱離開侯府之後,這中間實有許多可以探究的地方。
“夫人找到的,至於夫人是在哪裡找到的我就不知道了。”蘭晴萱微微擡起頭,睜着一雙清亮的眼睛看着鳳姬天道:“要不父親幫我問問?”
鳳姬天的眸光屯閃了閃,他原本就是聰明人,已經從蘭晴萱的這番話裡聽出其他的意思來,當下輕聲道:“好。”
蘭晴萱離開之後,鳳姬天再想這些事情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他心裡終究擔心鳳無咎,於是便走進了裡面的房間,他進去之後見鳳無咎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這會已經睡着了,崔氏守在她的牀邊,目光有些呆滯。
鳳姬天走到牀邊細細看了看鳳無咎,見她身上的紅斑已經退了不少,只是抓破的臉依舊是破的,流的血變成了紅色。
鳳姬天單手負在身後,眸子裡滿是深沉,崔氏一扭頭見他站在身後,忙起身道:“侯爺回來了。”
鳳姬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崔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輕聲問道:“侯爺,怎麼呢?”
鳳姬天將目光抽回,淡聲道:“沒什麼,只是來看看無咎。”
崔氏和他做了多年的夫妻,看到他這副樣子直覺絕對不會是沒什麼,她不由得想是不是他今夜到簡鈺那裡的時候,簡鈺又和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一念及時,她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她原本打算想要在鳳姬天的面前說一說蘭晴萱的壞話,一想到那件事情所有的話又沒有辦法說出口了,她輕聲道:“侯爺今夜也累了,我服侍你歇下吧!”
鳳姬天聞言又看了崔氏一眼,今夜如此平和溫順的崔氏讓他覺得有些不正常,不要說鳳無咎此時躺在牀上破了相,以前只要鳳無咎打個噴嚏崔氏都能急得團團轉。
他終是道:“聽說是你幫晴萱找到了傾畫?”
“說來也是巧了,我見無咎太過痛苦,想起之前放了些艾草在柴房,艾草也能活血清毒,所以就想用來試試,然後就去了柴房,沒想到竟在裡面發現了傾畫。”崔氏嘆道:“只是侯爺你說怪不怪,晴萱房裡的丫環怎麼好端端的自己跑到柴房去了。”
鳳姬天的嘴角泛起冷笑,他掃了崔氏一眼道:“那還真是奇怪了。”
他此時心裡已經大概明白今日是怎麼回事了,他的心裡生出了些煩悶,當下扭頭就走。
崔氏抿了抿脣欲跟過去,鳳姬天清冷的聲音傳來:“你在這裡照顧無咎吧!”
崔氏只得停下腳步,她看着鳳姬天的背影清冷中泛着寒氣,她的心裡就愈加擔心簡鈺對他說了什麼,只是那件事情實在是見不得人,她也不敢去問。
崔氏的身體輕輕顫了顫,伸手扶着凳子坐了下來,然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蘭晴萱回到梧桐院的時候,見鳳無儔一身藍衣站在梧桐院前的廊下,此時廊下掛着幾盞燈籠,他的人半隱在燈籠的光線裡,他面上的表情看得不真切。
蘭晴萱沒料到他會在這裡,微微一笑道:“大哥怎麼在這裡?”
其實此時天已經微微有些亮了,此時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候,又值隆冬,他的口鼻呼出一陣白氣,淡淡的晨光反倒讓他整個多更多了幾分深沉。
他緩緩轉身,在他轉身的過程中,蘭晴萱分明看見他轉身時的側臉透出了有異於往日的凌厲之氣,她心裡暗暗一驚,一時間倒不知他到底是什麼心思。
方纔她在鳳無咎那裡沒有看見他,她心裡也是有些奇怪的,按理來講,他們兄妹情深,前半夜他也一直在爲鳳無咎的病情奔走,後半夜就沒見他露個正臉,這事有些異常。
蘭晴萱此時甚至在想,他將整張臉轉過來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像恐怖電視裡描寫的那樣,直接成了一張鬼臉。
她做好了驚嚇的準備,只是他卻沒有給她驚嚇,那張英挺的臉依舊和往日的一樣。
他淡聲道:“你今日和母親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他的聲音很輕,聽在蘭晴萱的耳中卻似敲響了重鼓,她一時間不知道他所謂的都聽到了指的是聽到了哪些,她今日爲了氣崔氏好像在崔氏的面前說起了崔氏偷人之事。
蘭晴萱的眼睛輕輕眨了眨,心裡頓時有些不安,此時鳳無儔面上的表情又實在是太過詭異深沉,她的心裡一時間倒有些不安,當下輕咳一聲道:“你都聽到了哪些?”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鳳無儔幽幽地道。
蘭晴萱的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長嘆了一口氣道:“反正那些都是事實,你聽到了那就聽到吧!”
她初時有些忐忑不安,但是轉念一想,崔氏偷人的事情原本就是事實,鳳無儔不是鳳姬天的親生兒子也是事實,雖然這件事情對鳳無儔而言有那麼點殘忍,但是既然是事實,那麼總有一天是會被人揭開的,鳳無儔早晚都會知道,此時知道了那就知道了吧!
鳳無儔的眼睛微合道:“我實在是沒有料到母親竟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若蘭晴萱之前還在祈禱他並沒有聽到最要命的那一句話的話,那麼他此時的這句話就坐實了她最初的猜測,她抿了抿脣道:“我也沒有想到,當時知道的時候還有些意外。”
鳳無儔輕聲道:“是啊,我也很意外,在我的心裡,母親雖然是個有些手段的人,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她竟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的聲音低沉,眼睛滿是無奈和傷感。
蘭晴萱一時間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得道:“人在年輕的時候總容易犯一些錯,也許夫人當初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鳳無儔的眉頭微皺,雖然覺得蘭晴萱嘴裡的年輕時犯的錯形容的有些不恰當,卻還是道:“但願她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蘭晴萱抿了抿脣,雖然她非常不喜歡崔氏,也曾想過要黑一黑崔氏,但是她對鳳無儔的印象並不壞,此時在他的面前說他親孃的壞話怎麼想都覺得有些怪,所以她選擇不再說話。
鳳無儔卻又看着她道:“只是你也真的讓我吃驚,真使起手段來你也實有些嚇人。”
“還好吧!”蘭晴萱雙攏着手道:“比起夫人和五妹對付我的那些手段,我其實一直覺得我的那些手段有些拿不出手。”
鳳無儔長嘆道:“你剛進侯府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五妹之間肯定會有爭鬥,她雖然也算聰明,卻未必是你的對手,我這個做兄長的自不希望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有所損傷,所以當時纔會去找你說那些話,只是細想諸事,卻又覺得我錯了,這些事情你始終是被動的。”
“大哥的這番話說得當真是中肯。”蘭晴萱輕笑道。
鳳無儔看了看她道:“只是縱然如此,我今夜還是要再來求一求你,求你手下留情。”
蘭晴萱笑了笑道:“大哥在求我之前,還是先去求求夫人和五妹吧,請她們對我手下留情,我這人其實很好說話的,如果別人不是欺負我欺負的太狠了,我也不會還手。”
鳳無儔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蘭晴萱又道:“當然,我身邊的人也是容不得任何人欺負的,因爲她們都是我的親人,欺負她們比欺負我更加讓我不能忍。”
鳳無儔輕輕斂了斂眸光,再次嘆了一口氣,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卻見蘭晴萱今日着了一件淡紫色的襖子,因爲出來的匆忙併沒有披披風,此時寒氣籠下,她的身形纖弱,站在那裡,分明只是一個弱質纖纖的少女,又有誰能知道就在方纔她還讓鳳無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鳳無儔問道:“毒是下在我帶給五妹的桂花糕裡的嗎?”
蘭晴萱知這件事情必定瞞不過他,當下索性大方承認道:“是的。”
“你是怎麼下的毒,是那些桂花都有問題嗎?”鳳無儔又問道。
蘭晴萱答道:“不是,那些桂花的確是廚房新近採買回來的,是沒有問題的,我之前打聽到五妹喜歡吃桂花糕,所以今日傍晚的時候就讓人灑了一些桂花的香水灑在大哥的房裡,我知大哥一向喜歡五妹,也心疼她近來學規矩辛苦,所以覺得大哥有很大的機率會讓廚房做桂花糕,後來果然見大哥去了廚房,我便知這事情成了一半,然後就給了戰殺一點藥讓他加在一塊做好的桂花糕上。”
鳳無儔有些不解地道:“你只在一塊桂花糕上下了毒,其他的並沒有下毒?”
蘭晴萱輕輕點頭,鳳無儔問道:“那你怎麼能確定五妹一定會吃你下了毒的那塊桂花糕?”
今日裡食盒裡一共有八塊桂花糕,算起來只有八分之一的機率,可是就是這八分之一的機率,鳳無咎竟真的吃了,這就是一件怪事。
他一時間想不出來蘭晴萱是如何做到的,那天的桂花糕鳳無咎一共只吃了兩塊,然後就中毒了,而其他的桂花糕他也驗過,的確一點毒都沒有,蘭晴萱是如何算到鳳無咎就一定會吃有毒的那一塊?
蘭晴萱笑道:“這事其實很好解釋的,我讓戰殺的毒下最中間的那一塊上,五妹自小集萬千寵愛於一生,看似性子溫和,實則霸道囂張,在她的心裡,其實是希望全天下人都圍着她轉,一般情況下,像她這樣的人,在吃東西的時候習慣性吃居中的那一塊,因爲她潛意思裡以爲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最優秀的,最中間的那一塊糕點也是所有的糕點中最好的。”
她的這番解釋把鳳無儔驚得目瞪口呆,他細細回想鳳無咎吃桂花糕的時候的確是最先拿中間的那一塊,他到此時才知道,蘭晴萱這一次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的得手,不過是在於蘭晴萱對他和鳳無咎的心理拿捏的恰到好處。
且她這樣的下毒方式,就算別人拿着桂花糕去查必定也是什麼都查不出來的,因爲餘下的那些桂花糕的確沒有毒。
鳳無儔看着蘭晴萱的眸光更深了些,此時薄薄的晨光已經透了出來,照在蘭晴萱的臉上是清透的雪白,她那雙清亮的眼睛裡也滿是智慧的光華。
鳳無儔嘆道:“難怪母親和五妹不是你的對手,以你對人心如此精準的把握,她們又豈會是你的對手?”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大哥太看得起我了,我平素就是個懶散的人,也不願意多去想那些事情,這一次若不是傾畫生死未卜,我也不會出手。”
鳳無儔的眼睛微微合了合,輕聲道:“多謝你告訴了我這些事情。”
蘭晴萱笑了笑,沒有說話。
鳳無儔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圍在蘭晴萱的身上,他比蘭晴萱高上許多,那件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就直接拖地了,蘭晴萱剛欲拒絕,鳳無儔卻已經道:“天氣寒冷,你披上吧,彆着涼了!”
他說完轉身就離開了,蘭晴萱扭頭朝他看去,見他的背影掩在晨光裡,透着幾分寂寥,他高大的材反倒讓他此時看起來更加的孤寂。
蘭晴萱抿了抿脣,她此時的確是有些冷的,他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很是暖和,披風上帶着他的體味,若幽檀般清雅,她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她下毒的事情原本她是不需要告訴他的,只是她想了想終是覺得那件事情他知道也好,她只是想告訴他,她若是存心要害誰的話並不是難事。
她心裡其實也清楚的知道,鳳無儔未必能勸得了崔氏和鳳無咎,但是這一次的事情想來會給倆人提個醒,往後若是再想害她的話還是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她將梧桐院的門推開,見錦娘就站在門口等着她,見她一進來忙往她的手裡塞了個手爐,蘭晴萱心裡微暖,問道:“傾畫怎麼樣呢?”
“方纔喂她用了些粥了,只是她這一次明顯受了驚嚇,一直在說胡話。”錦孃的眼裡滿是擔心。
蘭晴萱的眉頭微皺,加快腳步回了房,傾詩此時正在照顧傾畫,見蘭晴萱一回來忙道:“小姐,你快來看看,傾畫的身上越來越燙了,像是發燒了。”
蘭晴萱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伸手一摸傾畫的額頭,的確是燒得極爲厲害,她的眼裡滿是擔心,當下也不多言,伸手替傾畫把了把脈,然後嘆了一口氣道:“她沒有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傾詩,你去取塊涼的毛巾來爲她散散熱,若是到午時能退了熱就不打緊了。”
傾詩應了一聲就去取毛巾,錦娘勸道:“小姐,你爲傾畫事情也費盡了心神,這一夜是眼睛不曾合上,你原本身子骨就弱,還是先回房休息吧!”
蘭晴萱此時的確覺得有些乏了,但是卻並沒有太重的睡意,她淡淡一笑道:“我不打緊,你讓戰殺通知一下王爺,就說傾畫已經找到了,讓他不要再滿京城的找了。”
錦娘含笑道:“方纔我送傾畫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讓戰殺給王爺傳消息了,想來這會王爺已經知道了,小姐還是早些去休息吧,否則的話王爺看到你一臉憔悴的樣子必定會心疼。”
蘭晴萱笑了笑道:“你如今是越發有本事了,竟懂得拿王爺來壓我了。”
她話是這樣說,人卻還是隨着錦娘進到裡間去休息了。
她的這具身體不算好,這樣折騰了一個晚上,精力的確很是不濟,雖然此時她的腦子還在想着諸多事情,但是身子卻已經一片綿軟,那般躺在那裡,卻是連動都不想動一下了。
她睡得迷濛間,隱約覺得似乎有人坐在她的牀畔,她陡然驚醒,睜開眼睛一看,竟是簡鈺,她撫了一下胸口道:“你怎麼來呢?”
“每次見你總這樣問,實在是有些殺風景。”簡鈺見她欲起來,伸手將她按下去道:“先好生休息,那些閒事的心你就不要再操了。”
蘭晴萱笑問道:“閒事,什麼事情是閒事?”
簡鈺正色答道:“所有和你身體無關的事情全部都是閒事。”
蘭晴萱聞言竟有些無言以對,簡鈺嘆道:“昨夜若不是父皇把我急詔進宮商議事情,我昨夜就來了,我若來了,斷不會讓你累成這般。”
簡鈺平素事情就極多,他原本只想做個閒散的王爺,只是很多時候都由不得他,那些事情不管他是否願意去處理,總是會找上門來。
好在昨夜他離開的時候將夜瀾留在了王府,昨夜戰殺過去的時候,夜瀾將蘭晴萱交待的事情給辦妥當了。昨夜鳳姬天到洛王府的時候,其實也沒有見到簡鈺,是被夜瀾攔在了外面,夜瀾是知道蘭晴萱醫術極爲高明的事情,所以一聽到鳳姬天的話頭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直接說了些場面話就將鳳姬天打發走了。
蘭晴萱笑道:“其實還好吧,我也沒有覺得我有多忙,不過我也知道你平素就很忙,你又是個男子,這後宅裡的事情實不需要再讓你來分心。”
簡鈺嘆了口氣,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她伸手撫上他的眉,笑道:“不過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你在身邊也是一件極開心的事情。”
簡鈺的眼裡笑意濃了些,柔聲道:“好像你方纔是被嚇醒的吧?”
蘭晴萱磨了磨牙,伸手在他的腰間狠狠擰了一記道:“還好意思說,無聲無息的來了,坐在那裡又不說話,我哪裡知道你是誰?”
簡鈺掀了掀眉道:“你再擰重一些,那個地方正癢得厲害,幫我擰擰挺舒服的。”
蘭晴萱有些無語,反倒鬆了手。
簡鈺卻又道:“我們都這麼熟了,我的氣息你還感覺不到嗎?晴萱,你真沒良心!”
縱然蘭晴萱已經習慣了簡鈺這樣說話的方式,此時聽到他這句話身體還是抖了抖,簡鈺問道:“你身子怎麼抖了一下,是不是又不舒服呢?”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後道:“我很舒服,只是方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罷了。”
簡鈺失笑,見她的面色此時已經好了許多,輕聲道:“錦娘煲了些人蔘粥給你喝,你若實在是睡不着的話,就起來喝一點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蘭晴萱倒真的覺得肚子餓了,這纔想起昨日因爲擔心傾畫的事情,晚膳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然後又折騰了一晚上,到此時還真有些餓了。
她問道:“現在什麼時辰呢?”
“午時了。”簡鈺答道。
蘭晴萱當即將被子掀開準備穿衣,卻見簡鈺的眼睛亮了幾分,她這才發現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她平素睡覺的時候不是太喜歡和中衣一起睡,總覺得綁得慌,方纔起來的匆忙,自己倒忘了這一層。
雖然說在二十一世紀到夏天,很多人都穿得很清爽,她這件肚兜的款式還是蠻保守的,這樣子就算被人看去也無妨,但是這裡是大秦,是個極爲保守的年代,她這副樣子落在簡鈺的眼裡,就有那麼點別的意思了。
蘭晴萱的臉一紅,忙拉過被子將自己團團蓋了起來,她咬着牙道:“閉上眼睛,轉過身去!”
簡鈺卻並沒有閉上眼睛,而是伸手捂住了眼睛,且他捂眼睛的方式也不是多麼的地道,手指間的縫大得蘭晴萱都能看得到他的那雙如墨玉般的眼睛在轉。
簡鈺大聲道:“我已經捂上眼睛了,什麼都看不見了,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蘭晴萱聽到他這句話直恨不得直接將他抽飛,她咬着牙吼道:“簡鈺!”
簡鈺氣定神閒地道:“娘子,我在!”
蘭晴萱看到他那副樣子實在是有些無語,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轉!過!身!去!”
簡鈺透過指縫看到她幾近暴怒的樣子,知玩笑開到這一步已經差不多了,他嘻嘻一笑終是依言轉了過去,卻聽得蘭晴萱又道:“你站起來,然後出去!”
簡鈺有些委屈地道:“我想留在這裡陪你!”
蘭晴萱大聲道:“你出去!”
簡鈺“哦”了一聲緩緩朝外走去,眼見得他已經走到了門口,蘭晴萱正準備起來,他卻突然轉過身來,蘭晴萱猝不及防只得再次拉過被子將身體蓋住。
蘭晴萱有些想暴粗口,卻聽得簡鈺道:“娘子,我是你相公,我們在千源城也成過親的,所以現在看一下真的不打緊的,就當做是大婚前的福利,可好?”
他的話竟還沒有落,一個枕頭就砸在了他的頭上,然後蘭晴萱的聲音傳來:“你妹的福利!出去!”
簡鈺糾正道:“不是我妹的福利,是我的福利。”
蘭晴萱哭笑不得,簡鈺卻又道:“不看就不看,那麼兇做什麼?你這麼兇,普天之下怕也只有我才能受得了你的性子,娘子,你家相公我是不是貼心又溫暖?”
這一次蘭晴萱是欲哭無淚了,她怎麼就遇到簡鈺這麼一個二貨?她拿起牀頭櫃上的東西一股腦兒朝簡鈺砸了過去。
簡鈺嘻嘻一笑,跳着拉開門走了出去。
錦娘等人都在外面,早前就已經聽到屋子裡的動靜,卻沒有人敢進去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此時見簡鈺這副模樣走了出來,衆人心裡都明白幾分,都抿了脣輕笑,只是當簡鈺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幾人忙強忍着笑意。
這些人中間當數戰殺最爲吃驚,他不像夜瀾在千源城已經看多了簡鈺在蘭晴萱面前痞賴無下限的樣子,在他的記憶裡,他家王爺依舊是那副冷冽邪魅霸道的樣子,此時看到簡鈺被蘭晴萱這樣打出來還笑嘻嘻的樣子,他覺得他的記憶快要全毀了。
錦娘看到戰殺傻乎乎的樣子,在旁伸手狠狠擰了他一下,他皺眉瞪了錦娘一眼。
簡鈺挑了一下眉,淡聲道:“看茶。”
錦娘機敏忙去爲他泡茶,她將茶泡好端出來的時候蘭晴萱也從屋子裡出來了,她一出來,屋子裡所了有人都看着她,只是每個人心裡想的都不一樣。
簡鈺此時在想的是她方纔從被窩裡探出身子時,身上肌膚有若冰雪般透明的樣子眼睛不自覺地就直了些,看着蘭晴萱的目光也透出了其他的色彩。
蘭晴萱磨了磨牙,直接無視他,扭頭問錦娘:“傾畫現在怎麼樣呢?”
錦娘答道:“傾詩在照顧她,方纔我聽傾詩說,她現在燒還沒有退。”
蘭晴萱的眉頭皺了起來,直接就進了傾畫住的偏房,她進去後傾畫還在說胡話,嘴裡一直喊着:“不要,你們滾開!”
蘭晴萱昨夜在給傾畫把脈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被怎麼對待了,只是此時看到傾畫的樣子怒氣又涌了上來,再次給傾城傾畫把了一下脈,情況雖然比昨夜有所好轉,但是還是不太樂觀,她咬牙切齒地道:“鳳無咎!”
錦娘聽她這樣喊鳳無咎的名字,便知她對鳳無咎是真的動了殺機。
錦娘輕輕嘆了一口氣,問蘭晴萱:“若傾畫的燒一直不退該怎麼辦?”
傾詩也在旁問道:“傾畫何時才能醒過來?”
蘭晴萱沒有回答倆人的問題,而是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傾畫的額頭,她此時額頭燙得嚇人。
蘭晴萱伸手替傾畫按了按幾個穴道,然後拉着傾畫的手道:“傾畫,不要怕,我們都在你的身邊,有我在,往後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傾詩拉着傾畫的另一隻手道:“傾畫,你聽見了嗎?我們都在這裡!”
蘭晴萱知道傾畫之所以如此說到底卻是因爲心裡主人魔障了,她柔聲道:“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所以傾畫,你一定要挺過來,只要還活着,就有希望。”
傾畫喃喃地道:“小姐,小姐,你在哪裡?”
她此時並沒有醒,手不自覺地抓着,蘭晴萱抓緊她的手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陪着你。”
傾畫的手不自覺的將蘭晴萱抓得緊了些,伸手拉着她的手,似安心了一些。
蘭晴萱心裡擔心傾畫,便一直陪在傾畫的身邊,如此等了兩個時辰之後,傾畫才幽幽醒轉,守在她身邊的幾人都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傾畫醒來之後看到蘭晴萱便輕泣道:“小姐……”
蘭晴萱拉着她的手道:“不怕,我在這裡。”
傾畫的眼睛紅成一片,喃喃地道:“我……我……我沒有看好家,請小姐責罰。”
蘭晴萱沒有料到她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句話,只覺得鼻子一酸,眼裡有淚水盈出,輕聲道:“傻丫頭,這事哪裡能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傾畫聞言“哇”的一聲就大哭道:“小姐,他們不是人!”
蘭晴萱知道她嘴裡的他們指的是誰,她柔聲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情絕不會就此了結,我一定會替你出這口氣。”
傾畫搖頭道:“我不需要小姐爲我出這口氣,我只盼着小姐能早些和王爺成親,然後小姐好好的!”
蘭晴萱心裡一酸,傾畫成了這副樣子心裡想的卻還是她,她眼裡的淚再次涌了出來,將傾畫的手拉得緊緊地道:“我自然會好好的,你們也要好好的!有些時候過去了就過去了,你不要多想。”
傾畫淚如泉涌,卻重重點了一下頭。
蘭晴萱知傾畫此時情緒波動太大並不好,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讓她好生休息,錦娘將新燉好的小米粥端了過來,傾畫餓了幾日,小米粥最是養胃,此時喝下對胃比較好。
傾畫原本並沒有什麼胃口,只是她怕蘭晴萱擔心,強撐着喝了一碗。
蘭晴萱看到她的樣子心裡難過,只朝傾畫笑了笑後便走了出去。
她知道在這個朝代女子的貞節極爲重要,傾畫這一次被鳳無咎害成這副樣子,她斷不會就此罷休。
而她也知道,她這一次對鳳無咎出了手,鳳無咎怕是對她也恨之入骨,鳳無咎自小被人寵大的,性子也變得極爲自私自我,這一次在她的手裡吃了虧,也絕不會就此罷休。
有的人在吃了虧之後心裡會怕,會生出畏懼感,但是鳳無咎明顯不屬於那一類,而是屬於只要是吃了虧,就會想盡辦法討回來的那一類人。
蘭晴萱知道她和鳳無咎的樑子不但結下來了,結的還是死結。
她冷笑了一聲,單手負在身後,周身的氣息冷然。
簡鈺一直在旁邊看着她和傾畫的相處,此時見她的身周夾着幾分怒氣,自然知道她此時爲何動怒,他湊到她身邊問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蘭晴萱知道若是她要殺人的話,他必定會在旁遞刀,若是她要放火的話,他肯定幫她點火。
只是這件事情她想自己去處理,她微微一笑道:“不用。”
簡鈺微微一笑道:“其實我此時有些吃傾畫的醋,你待她比待我還要好。”
蘭晴萱懶得理他,他卻伸手將她抱進懷裡道:“我知道你心疼傾畫,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京城比不得千源城,萬戶侯府也不是蘭府,這中間牽扯的事情太多,只是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蘭晴萱靠在他的懷裡道:“嗯,我知道。”
簡鈺的嘴角微勾,蘭晴萱扭過頭看着他道:“我知你平素事忙,你先回去吧!”
簡鈺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低在在她的脣上輕輕印下一吻後道:“要記得想我哦!”
蘭晴萱笑着把他推開了些許,瞪了他一眼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再將笑容斂去,一本正經地看着他道:“好。”
簡鈺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他的確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不能一直在這裡陪着她。
簡鈺離開之後,蘭晴萱靠在窗邊靜靜地望着外面的風景,眸光清淺。
接下來的日子相對風平浪靜,崔氏雖然恨透了蘭晴萱,但是蘭晴萱的婚事終究算是皇帝指的,洛王府的地位是放在那裡的,萬戶侯府也需全了自己的面子,崔氏也還需在人前扮演她那個大度的主母身份,所以明面上的事情還得做。
縱然崔氏有萬千不願意,也還是將之前替鳳無咎準備好的嫁妝拿了出來,清點完之後都放進了梧桐院的庫房裡,與此同時,還請了京城裡手藝最好的李巧姐來給蘭晴萱制新衣,再到京中最好的珠寶鋪子裡爲蘭晴萱打了一套頭面並好幾只足金的簪子以及其他首飾。
這一套流程蘭晴萱之前在蘭府也算是走過一回了,蘭府雖然是千源城的首富,也算是大富之家,但是和萬戶侯府的手筆比起來就要差了不少。
這一次崔氏給蘭晴萱做衣服的料子竟件件都是精品,蘭晴萱也略懂些市價,知道崔氏給她做新衣的那些錦緞雖然不至地寸絲寸金,但是也相差不大了。
還有那些首飾,也比之前蘭老夫人送她的那些要精緻一些。
這天她收到了一封從千源城寄來的信,信是蘇姨娘寫的,說了一些蘭府的近況,然後問了一下蘭晴萱在京中的近況,再囑咐蘭晴萱千萬要小心,更是告訴她和侯府的那些女子相處要多一些心眼。在信的末尾蘇姨娘請蘭晴萱去看一下京中的鋪子。
蘭晴萱是知道蘭府在京中也有些產業,之前蘭明德在世時每年都有將近半年的時間在外地看鋪子,此時已經十一月了,依着以往的規矩,的確又到查看鋪子的時候了。
蘭晴萱早已經是蘭府的家主,這些事情按理來講應該由她來做,只是她終究是深閨中的女子,她和簡鈺還沒有正式成親,此時若是去處理這些事情,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指不定就又是滿城風雨的事情了。
她想了想,京中的這些鋪子她離得近,倒是可以查看一番的,外面的那些怕是還得着落在杜掌櫃的身上,她雖然信任杜掌櫃,但是也不能什麼事情都壓在杜掌櫃的身上,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加上杜掌櫃也已經四十好幾了,她也需找到其他合適的人選來幫杜掌櫃。
只是用人之事,終究需要謹慎。
蘭晴萱正在糾結的時候,管事帶着兩個少年進來了,兩人進來之後就齊齊地對蘭晴萱行了一個大禮道:“見過小姐。”
蘭晴萱看見兩人覺得有些眼熟,細細一想纔想起兩人便是在蘭府出事那日攔在後門的小染和小易,她當時欲調兩人到她的房裡值守,兩人還不願意,說是要蘭晴萱找到代替兩人位置的人之後才能去她的房裡的侍侯。
她離開千源城的時候,知道簡鈺有將兩人一併帶到京城,只是當時簡鈺將兩人都帶到了王府,她去王府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兩人,再加上身邊的事情一多,她倒將倆人給忘了個七七八八,此時見兩人出現在這裡,她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忙讓兩人起身說話。
倆人看起來比在千源城初見時長結實了不少,都比之前黑了些,走起路來的樣子也要輕巧了些。
蘭晴萱有些好奇地道:“你們怎麼來呢?”
小染答道:“是王爺讓我們來的,他說小姐這邊需要人侍侯。”
蘭晴萱笑了笑,問道:“你們進京后王爺將你們安排在哪裡?”
小易撓了撓頭,小染拍了一下他的手道:“王爺說了,以後在主子的面前不要動不動就撓頭,這樣會顯得很沒有規矩。”
小易嘻嘻一笑道:“我這不是習慣嘛!”
蘭晴萱看到兩人的樣子倒有些想笑,當下微笑道:“在我的面前無妨,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小染大聲道:“王爺說了,我們既然跟着小姐進了京城,那麼所有的一切就得按照京城裡的規矩來,小姐待下人寬厚,但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卻不能不守規矩。”
蘭晴萱的眉眼微彎,眼裡的笑意濃了些道:“嗯,王爺說得很有道理,你們也記得很清楚,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之前你們都在哪裡?”
小易答道:“我們進京之後,王爺覺得我們兩人雖然有些膽子,但是卻沒有本事,所以就請了幾個先生來教我們,只是我們都蠢得緊,之前又沒有讀過幾天書,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好,這幾個月下來,一直都在王爺的別院裡學東西。”
小染接着他的話道:“王爺原本說我們這樣的不磨個三年五載很難有出息,卻又說小姐這裡需要人,與其一直別院裡磨着,倒不如跟在小姐的身邊伺侍着,這樣也能更加鍛鍊我們。”
這樣的行事的確很有簡鈺的特色,蘭晴萱的心裡一暖,她沒有料到這些事情簡鈺竟是也一直爲她操着心,這感覺不是一般的好。
她淺淺一笑道:“那你們是怎麼想的?”
小染和小易對視一眼後齊聲道:“我們聽小姐的。”
蘭晴萱沒料到倆人竟會同時做這樣的回答,心裡一時間倒生出了一些感觸,她微微一笑道:“很好!”
她之前便知這兄弟二人的品質都是極好的,雖然如今心思都還算單純,但是隻要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後,他們便能慢慢成長起來。
想來簡鈺也是想到了這一些,所以在別院裡教了他們一些技能之後就讓兩人到蘭晴萱的身邊來歷練了,這樣的倆個人,若是用得好了,將會是她極大的助力。
她微笑問道:“在我這裡,沒有太多的規矩,你們只需把握好兩個原則,一個是想辦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另一個就是想辦法保住我的性命和利益,至於這中間會遇到什麼事情,然後需要如何處理,你們可以慢慢琢磨,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們可以去問錦娘,她會教你們怎麼做。”
她的這個要求聽起來好像很是簡單,實在極難,只是這中間她卻沒有限制他們的思維,給了他們很大的想像空間。
小染和小易也是聰明的,聽到她的這番話後很快就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當即答道:“是,小姐!”
錦娘在旁看到蘭晴萱如此處理這件事情,嘴角不由得上揚,她素來知道蘭晴萱是有手段的,卻又覺得蘭晴萱的這些手段很是可愛。
蘭晴萱的心裡此時也滿是暖意,她知簡鈺的行事風格,如果小染和小易不堪用的話,他是不會將他們送到她的身邊,小染和小易說是在簡鈺那裡沒學到太多的東西,但是她卻能看到小染和小易的變化,他們的眸光比起之前在千源城的時候要沉穩得多。
她知道對簡鈺而言,派個厲害的高手在她的身邊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她知道簡鈺一直都明白她的心思,她的人她是想自己親自調教的。
她從來都不是那種依靠着大樹而生的蔓藤,她要做那棵能立在簡鈺身邊的樹,能與他相互依靠,卻又不失她的本質。
她雖然覺得簡鈺在她的面前沒有半點正形,看起來不是太靠譜,實則他比誰都思慮周全,比誰都靠譜,他雖然不能時刻陪在她的身邊,但是他能用他的手段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梧桐院的房間不算少,之前這裡的基本配置是兩個小廝,四個粗使丫環,四個二等丫環,兩個大丫環,一個掌事,她的身邊一直都沒有錦娘等三人,所以房間一直都空在那裡,小染和小易來都能直接住下。
蘭晴萱這裡添了兩個人,崔氏很快就知道了,她聽到這件事情之後冷笑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幾日崔氏一直在細心照顧鳳無咎,蘭晴萱給鳳無咎下的毒很是厲害,但是消退的也很是厲害,崔氏對於蘭晴萱給的解藥一直不是太放心,後面又找陸院正給鳳無咎看看。
陸院正聽完崔氏的描述和查看了蘭晴萱留下來的解藥,陸院正的眉頭皺成一團後卻讚道:“這毒雖然厲害,卻不算狠毒,給五小姐下毒之人對於藥物的掌控可以說是無比精準,當時如果藥再下重一分,只怕五小姐全身的皮膚都會爛完,而這解藥的配方也是妙到極處,夫人可否知道是誰人下的毒?老夫想要和他探討一番。”
崔氏實沒有料到陸院正竟對蘭晴萱有如此高的評價,她雖然是恨不得毀了蘭晴萱的名聲,但是這件事情終究關係到家醜,最重要的是,陸院正還在表揚蘭晴萱,她自不會說出這件事情來。
她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是誰,侯府在朝爲官,也有不少的對手,他們知無咎是侯爺的心頭寶,所以纔會對無咎下手。”
她簡單的一句話便將侯府的內宅之爭巧妙的說成了是朝堂算計。
陸院正也是聰明人,自不會再往下問。
崔氏對蘭晴萱終究不放心,請陸院正再開個方子時,陸院正道:“這些藥就極好了,老夫開出來的方子未必能及得上這些藥,只是五小姐這一次身子虧損的厲害,老夫倒可以給她開個寧神益氣的法子喝喝。”
因爲陸院正的這番話,終是讓崔氏徹底的認識到蘭晴萱的醫術比起宮裡的太醫還要厲害得多!
如此厲害的醫術,崔氏想想心裡又有些怕,怕蘭晴萱下次再給她們吃些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到時候只怕她們會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鳳無咎拿着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她上次將臉撓破之後,她臉上的傷看起來就極爲恐怖,她用了太子妃送她祛痕霜來擦,那傷痕竟是沒有半點要掉的跡象,氣得她直接就將鏡子扔在了地上,嚇得她身邊侍侯的丫環大氣都不敢出。
崔氏看到她這副樣子不由得長長地嘆一口氣,輕聲道:“不要着急,應該能好得起來的。”
鳳無咎咬着牙道:“蘭晴萱那個賤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將我的臉弄成了這副樣子,祛痕霜是這世上最好的祛疤痕的藥都沒有用,往後還能好嗎?”
崔氏的心裡也極度不是滋味,她輕聲道:“要不我再去求求蘭晴萱?”
“求她?”鳳無咎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後道:“母親覺得求她會有用嗎?她只怕盼着我的樣子更慘一些纔好!”
崔氏的心裡也生出了煩躁,鳳無咎咬牙切齒地道:“她這般毀了我的容,我若不殺了她,我誓不爲人!”
她說完這句話手重重地拍在小几上,“砰”的一聲響,把崔氏也驚得顫了一下。
崔氏此時的心情比鳳無咎要複雜得多,只是鳳無咎是她的女兒,她心裡自然是極清楚的,鳳無咎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崔氏抿了一下脣嘆了口氣,鳳無咎看着崔氏道:“母親一定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