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和賈誼是一夥了?”沈清歌看着冬雪。
這個自己從沈府帶過來的貼身丫頭,一直被她看成是左臂右膀,聰明伶俐得緊,讓她很是倚重,卻沒想到,這賤蹄子也敢背叛她。
冬雪一聲輕笑,“你現在既然已經不是賈家的夫人了,那我還是叫你一聲小姐吧。小姐,你可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你一出生就是權貴人家的嫡女,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我們這些伺候你的下人,在你眼中只怕連一隻狗都不如吧……”
想想那些被沈清歌呼來喝去的日子,冬雪便覺得心裡痛快得很,得意的說道,“雖然你佔了一個好出身,可惜最終卻落得了這樣的下場,還真是大快人心呢。”
“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可曾薄待過你?”沈清歌指着冬雪的鼻尖罵道,氣得渾身顫抖,“現在我一失勢你就迫不及待的賣主求榮,你以爲你會有什麼好下場嗎?”
“下場好不好都是自己過出來的,我也沒你那麼貪心惡毒,只求一個小小的妾室之位,姑爺已經允了我了。”冬雪輕撫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目光中頗有得色,“再說,我已經懷上了姑爺的孩子,我的前途就不勞你費心了。”
原來她竟然已經爬上了賈誼的牀,難怪這麼有恃無恐。
“賤人!”沈清歌目疵欲裂,猛地朝冬雪撲去。
她一向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性子,冬雪的背叛就像是一根針一般,狠狠扎進了她的心頭,叫她恨得咬牙切齒。
她要她死,要將這個孩子從她肚子裡打落!
“來人啊!”見沈清歌來勢洶洶,冬雪色變,她一閃身躲過沈清歌的撲抓,大喊道,“趕緊把她給我抓起來!”
幾個粗壯的僕婦應聲而來,將沈清歌緊緊的鉗制住。
沈清墨膝蓋被踢得狠狠磕在地上,雙手被反剪在背後,跪在冬雪的面前。
見沈清歌再也無法威脅到她,冬雪臉色稍安,冷笑一聲說道,“看在曾經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你最好現在就老實實滾出賈家,若是等下大夫人派人過來請你,你只怕連幾根首飾都帶不出去了。”
眼神一瞟,她轉頭對幾個僕婦吩咐,“看緊點,別讓她撒潑。”
說罷,翩然離去。
沈清歌看着冬雪搔首弄姿離開的身影,幾欲吐血,她真想撲上去撕爛那張臉。
“放開我!”她甩了一下胳膊,目光狠狠的朝鉗制住她的僕婦剜去。
那僕婦輕蔑的笑了笑,看着沈清歌頭上明晃晃的步搖,貪婪的眯起了眼睛,“剛纔雪姨娘倒是提醒了我,你身上一針一線都是賈府的,就算要出門,那也得擼個乾淨才行。”
她朝另外三個婆子使了個眼神,其他人頓時會意。
“就是,這種不要臉的貨還帶什麼首飾呀,沒得浪費了錢財。”
“今天能發一筆橫財了,哈哈。”
財帛動人心,覬覦的人無處不在。
幾個僕婦七手八腳的,很快就將沈清歌身上的首飾搜得一乾二淨,連耳垂上的細小耳釘都沒放過。沈清歌一開始還奮力掙扎,狠狠捱了幾個耳光之後才消停下來。
一番折騰,她已經從高高在上的鳳凰,變成了一隻落毛雞。髮髻凌亂不堪不說,就連身上的衣裳也被撕爛了好幾處,看起來不像是高門貴婦,倒像是落難逃荒的人。
幾個僕婦怕搶了首飾的事情敗露,趁着沈清歌還好拿捏,飛快的將她帶到後門處,塞了些錢買通了看門的人,便將沈清歌丟到了賈府的後門外。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沈清歌撕扯着,拼命想要再回到賈府,“你們最好把我放回去,不然等我東山再起,我第一件事就是打殺你們!”
“呸,沒將你沉塘就不錯了!”有個僕婦狠狠啐了一口,將沈清歌推得一個踉蹌跌在地上。
不守婦德的女人,是她們這些做粗活的僕婦都看不起的。
“嘭”一聲,門死死的關上。
沈清歌從地上爬起來,站在賈府的後門,怨毒的看着這座曾經被她輕視的大宅。
賈家的高牆大院之中,曾經是她耀武揚威的場所,可現在她們居然敢將她趕出門!
他們就篤定她沒有辦法東山再起嗎?
當初大婚的時候她被人陷害,不照樣嫁入了賈家,還攀附上了王振?這一次就算她落入失利的境地,她也一定能扭轉這局面,再次成爲人上人!到時候,看賈府要怎麼哭着喊着求她回去!
都說狡兔三窟,她的銀子可不止藏在了賈家。
沈清歌理了理衣衫,憤然離開。
然而,她一連走訪了幾家,當初和她交好的夫人,不是避開不見就是乾脆將她拒之門外。沈清歌傻眼了,她的銀子可還在這些女人手中放着呢,雖說每一處的都並不多,但是也有兩三百兩,她也可以應急了。
卻沒想到樹倒猢猻散,這些人翻臉不認賬。
一開始她還狠狠詛咒這些貪了她的銀子的人,可被最後一家的門房給趕出來,沈清歌心裡的憤恨已經慢慢被害怕所代替。
她怔怔在街頭站了一會兒,腦中閃過最後一絲希冀。
沈府。
她的家。
因爲身上沒有錢銀僱不了馬車,沈清歌拖着疲累的身子,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勉強走到沈府門外。
她這次學乖了,知道沈良可能也要臉面,沒有叩響大門,而是繞到後門處,悄悄叩響了後門。
“誰呀?”門裡探出一個婆子。
沈清歌連忙說道,“是我,我是沈家二小姐,你快去稟告我父親,就說我回來了。”
“二小姐?”婆子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一聲冷笑,“你以爲隨便一個叫花子上門,說是我們家二小姐就能進門?勸你別白費心思了!”
“嘭”一聲,厚重的木門緊緊的合上。
“開門,開門!”最後一絲希望在眼前關閉,沈清歌絕望的用手捶着門板。
父親一定會見她的,她可是他從小捧在手上呵護的明珠,這些卑微的下人怎麼可能不認識她,難道剛纔那個婆子是新來的?
一時間,沈清歌腦子裡轉過許多念頭,衝着門裡喊道,“我真的是沈家二小姐,你去稟告我父親,他就會出來見我了,等我進去……進去我就賞你一百兩銀子!”
門裡的婆子撇撇嘴。
“這女兒到是比老子大方,老子纔給我十兩銀子,女兒居然許了一百兩。可惜啊,婆子我可做不了主咯。”老爺讓她攔着二小姐,她才裝聾作啞,不然她哪裡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過了一炷香時間,外面的拍門聲還是震耳作響。
也不知道那位嬌小姐哪裡來的力氣。
這婆子也有些煩躁了,她猛地拉開門,將一個鎏金鐲子往沈清歌身前一丟,“你還讓不讓婆子我清淨了?實話對你說吧,不讓你進門是老爺的意思,你就不要再在這裡白費力氣了,這一個鐲子算是老婆子我晦氣給人偷了去了,你就趕緊走吧,不然我一後悔這鐲子也不給你了。”
沈清歌早已經心灰意冷,不過
是殘留這一口氣讓她撐到現在。
聽到婆子這麼說,她頓時撲上去,想要衝進門裡,“我不信,不信父親會這樣對我,他一定只是一時生氣了而起,求你,求你讓我進去……”
婆子架起她的身子往外一推,沈清歌身嬌體弱,哪裡是她的對手,一下就被推開老遠。
“喝,你想讓我丟掉飯碗嗎?”婆子叉腰堵在門口,“你趁早走吧,若是再敢拍一下門,我就不是將你推開了。實話說來,若我是沈府的當家,也不會讓你這麼一個丟人現眼的東西進門。沈家二小姐不守婦德給夫家蒙羞,此事已經傳遍京城了,老爺夫人……”
婆子說道這裡,突地打了一個寒顫。
夫人失蹤有許久了,似乎當時也是和二小姐一起出門的,外面傳言夫人是發現了二小姐的秘密,被二小姐給害了。
這二小姐可真不是東西,還是少沾染爲好。
想到這裡,婆子趕緊推進門裡,又重重將門給關上。這一次她學乖了,離門離得遠遠的,沈清歌再怎麼拍門也都聽不見了。
門外,沈清歌擡起手的力氣都無。
眼看着最後一絲希望也落空了,沈清歌在極度的恐懼之下,竟然真的沒再去拍門。
她茫然的癱坐在地上,怔怔看了一眼緊閉的後門,終於苦笑着站了起來。
世界之大,卻無她立足之地。
沈清歌生平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天還是那樣的天,地還是那樣的地,她的生活卻翻天覆地。
她如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的朝前走,不知不覺走到一個昏暗的深巷。巷子深深,似乎就連陽光都將這處給遺忘,陰暗昏沉是這裡的主調。
兩個乞丐蜷縮在巷子的邊角,看到失魂落魄的沈清歌一開始還沒在意,可看到她一直往巷子深處走,又一副癡癡傻傻的模樣,不由得對視一眼起了心思。
沈清歌身上的衣衫破損了幾處,髮絲凌亂,雖然不是衣不蔽體,可是人們總是更敢於破壞原本就已經“不完整”的東西。
兩個乞丐悄悄繞到沈清歌的身後,其中一個膽大的伸出手將沈清歌一拉。
沈清歌的手臂被拉住,卻呆呆的站在原處,她這反應頓時讓那乞丐心中一喜。
作爲一個流浪街頭的乞丐,連吃飽都艱難,更別說碰女人了。眼前這個女人也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雖然看起來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娘子,可看着樣子也是個癡傻的,還被人欺負過,那再讓他們“欺負”一下,應該也沒人發現吧。
喉頭滑動,兩個乞丐對視一眼,俱都露出喜色。
其中一個乞丐趁着沈清歌還渾渾噩噩的,飛快的將她給控制住,一團破布塞進她的嘴巴中,讓她再也發不出聲音。
沈清歌恍恍惚惚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落入了魔掌。
“嗚嗚……嗚嗚……”她劇烈的掙扎,很快四肢都被壓住。
她眼睜睜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越來越少,兩個蓬頭垢面的乞丐雙眼冒光將自己壓在地上,心裡的絕望猶如巨獸露出佈滿獠牙的大嘴,將她整個人都吞噬進去。
偏僻處,兩個人悄然站立。
“你真的這麼恨她?”男人溫潤的聲音響起,他目光中隱隱有着不贊同的神色。
沈清墨微微一笑,指着前方,“既然你心疼她,何不去救她?我不會阻止的。”只是,也不會給他好處罷了。
男人踟躕了一刻,終於還是沒有挪動腳步。
見他如此,沈清墨眼中的笑意更濃,濃得發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