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身體軟軟朝地下倒去,一雙眼睛圓圓的瞪大,可是表情卻永遠凝固了。
沈清歌看着這一幕,緊張得嚥了咽口水。
她從王氏身上收回目光,眼中深刻的仇恨一閃而過,問道,“現在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滾吧。”沈清墨一揮手,解開了所有人身上的束縛,對這羣戰戰兢兢等死的痞子混混說道,“趁着我還沒改變主意,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謝謝小姐不殺之恩。”
“這就滾,這就滾……”
這羣混混很快就忙不迭的逃走了,沈清歌混在他們之間出了破廟,回頭一看沈清墨果然沒有來追她,頓時喜形於色,飛快的朝遠處逃走,絲毫不管王氏的遺體還落在破廟之中,會不會被曝屍荒野。
她跌跌撞撞的一路跑,等跑到主道上攔下一輛馬車,得了馬車上好心人的允許上了車,這才鬆了一口氣。
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想放聲大笑,可是卻礙於身邊還有人,她只能將情緒死死的壓住,讓自己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妥。
等沈清歌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就連破妄之瞳也再看不到,沈清墨才緩緩收回目光。
她手指微動,插在王氏胸口的利劍頓時化作藍色的靈,沒入她的身體之中。
破廟重歸平靜,沈清墨走到挖出來的棺木之前。
她大大杏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目光沉痛而不忍的看了一眼棺木中面目全非的月思兒,心裡的悶痛像是海浪巨嘯,朝她肆虐而來。
靜靜的站立了半晌,沈清墨將棺木再度封上,收入玉佩空間之中。
找到了母親,她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這裡。
將她葬在崔婆婆的旁邊吧,那裡是一處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縱然生前不曾相識,死後有人伴着也好。
等沈清墨從破廟中出來,一匹黑色駿馬從遠處疾馳而來,馬上的人丰神俊朗,貴氣逼人。
沈清墨擡眸看着那人由遠及近,一路塵囂。
一聲嘶鳴,馬兒在沈清墨面前停下。
秦正澤翻身而下,急切的問道,“清墨,你有沒有傷到?”
“沒有。”沈清墨微微一笑,笑容卻有些苦澀。
“那你怎麼這副表情?”秦正澤視線朝後一看,看到王氏躺在破廟的地上胸口染血,而沈清歌卻不在這裡,不由得問道,“因爲沈清歌逃走了,所以你才心情不佳?”
他以爲沈清墨是隻收拾了王氏,漏了沈清歌那條魚,這才情緒不高。
“不是……”沈清墨擡眸看向秦正澤,“阿澤,我找到了我母親的遺體了。”
她指了指胸前掛着的玉佩,“就在玉佩空間之中。她還穿着那時的衣裳,一模一樣,就連頭上簪着的首飾都在棺木之中……”
她想告訴自己,那棺材中悽慘的人不是月思兒,都無法說服得了自己。
眼淚終於落下,沈清墨依偎入秦正澤的懷中,哽咽着哭道,“阿澤,我終於不得不相信,我母親是真的離開我了……”
母親死了,崔婆婆也死了,她身邊親近的人如今只剩下秦正澤。
“乖,你還有我,我
會護着你一輩子的。”秦正澤緩緩拍着沈清墨的後背,哄小孩一般耐心的安撫着她,又聰明的轉移了話題,“你將王氏給處死了,那沈清歌呢,她逃掉了?”
“不是逃掉了,是我放掉了。”沈清墨從秦正澤的懷中鑽出,將方纔逼迫沈清歌和王氏離心的事情對秦正澤說了一遍,然後感嘆道,“果然是虎毒不食子,就算王氏再怎麼自私又貪生怕死,可還是爲了沈清歌選擇了去死。”
“那王氏死前一定經歷了一番錐心之痛。”秦正澤說道。
“王氏是痛不欲生沒錯,可是……”沈清墨淡淡勾脣,目光看向地上的王氏,“她並沒有死。”
她將劍刺進王氏心臟之中的時候,特意偏上了幾分,避開了致命之處,因此王氏還剩下一口氣,只是被嚇得昏死了過去而已。
既然王氏是一個傀儡,那麼她就打算留着王氏,讓她繼續和她背後的人保持聯繫,也許能通過王氏將她背後那神秘莫測的人揪出來也不一定。
她不怕王氏不會乖乖聽話,沈清歌已經將她傷透了心,王氏只要心裡存着一絲爲自己着想的念頭,就不會再爲沈清歌死第二次,這一點沈清墨很確定。
再說她手上還有郭正這個“武器”,也是控制王氏的好棋。
將這兩天的事情跟秦正澤一說,他沉吟了片刻,也表示了贊同。
不過……
“你爲何會放掉沈清歌?”秦正澤疑惑的看着沈清墨。
他知道沈清墨一直最恨的不是王氏,而是沈清歌。
王氏固然是還有用處,可這一次她卻放過了沈清歌,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當初爲了復仇不被他破壞,她可是連身子都願意交給他的。
“你別看沈清歌現在慶幸我放過了她,以後她卻會後悔的……後悔當初可以痛快死去的時候,居然沒有好好把握住機會。”沈清墨看着沈清歌逃走的方向,素淨的臉上露出譏誚的神色,“我要讓她和王氏一樣,被最在意的人狠狠傷害過之後,再悽慘的死去!”
她從來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以德報怨的人。
她早就爲沈清歌準備了死前的“大餐”,只等那一刻端到沈清歌的面前,讓她死也無法死得安穩。
“……清墨。”秦正澤突然開口。
“什麼?”沈清墨詫異看向秦正澤,一雙墨眸清澈見底。
“我突然覺得‘最毒婦人心’還真沒說錯。”秦正澤摸了摸鼻子。
沈清墨,“……”
經過近乎半年的精心佈局,王振的勢力在秦正澤迅疾的攻勢之下,終於土崩瓦解。
金鑾殿上,王振被言官給參了好幾本,皇上在衆臣的呼聲之中終於下了聖旨,將王振午門斬首,抄家滅族!
一夕之間,王振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就成了短命鬼,而他暗地裡置下的幾處別院也被一一查封,所有財產皆充入國庫之中。
自從聽到王振被斬首的消息,沈清歌就一直坐立不安。
王振就像是一顆大樹,雖然限制了她的自由,但是卻也給她提供了依附的力量。失去了王振這棵大樹的支撐,她沈清歌還剩下什麼籌碼?
賈家,定然是要放棄她了!
她還有哪裡可以去?
沈清歌正在思考中,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
“王振死都死了,你還在這裡梳妝打扮,是想收拾熨帖了好去給他陪葬嗎?”賈誼走了進來,見沈清歌坐在妝臺之前一副失神的模樣,臉上不禁露出一摸快慰之色。
若是平時,沈清歌聽到賈誼這麼說,一定會反諷回去,可今天,她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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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這種沉默的隱忍,卻更加激怒了賈誼。
賈誼大步走到沈清歌面前,伸手一掐便鉗住她的下巴,目光兇狠,“你不說話是默認了?好,當真是好極了,沒想到你一個賤人居然也有情有義得很!”
“相公……”這一聲相公從沒喊過,沈清歌喊來真有些陌生,不過她還是硬着頭皮說道,“我之前能替賈家籠絡住王振,以後也能替你們再籠絡住一個比王振更有權勢的人,只要你們相信我,我定然不會做一個無用之人……”
“呸!”賈誼鄙夷的打算沈清歌的話,“你以爲我們賈家缺了你一個賣肉的下賤貨嗎?你還是趁早死心吧,這是你的休書,拿上你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一張白紙黑字的休書拍在沈清歌的面上,賈誼暢笑着離開了房間。當初被逼着娶了沈清歌,他早就悶一肚子鬱氣無處發泄,此次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他一定要好好的喝幾杯才行!
賈誼走後,沈清歌從地上撿起休書,眼中一片冰冷,沒有絲毫悲傷的意味。
自從王振露出頹勢,她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王振不落敗還好,可一旦落敗,賈家定然是第一個對她舉起屠刀的人。
幸好她已經藏好了五萬兩銀兩,這可是一筆鉅款,若是用得好的話,不僅能度過難關,還能保證以後的衣食無憂。
心念一轉,沈清歌將主意打在了沈良的身上。她那位父親最爲現實,想必會眼饞她手中的銀子。
急匆匆走到牀尾,沈清歌將牀尾的暗格拉開,伸手去拿銀票卻拿了一個空。
牀尾的暗格中空空蕩蕩的,就連灰塵都摸不出來。
銀票呢?
沈清歌怔怔的愣了半晌,驀地大聲喊起來,“冬雪,冬雪!”
“夫人,你喊我?”一個容貌俏麗的女婢應聲進來,看到沈清歌跪坐在牀尾,眸光一閃,清脆的問道,“夫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東西呢,東西呢?”沈清歌看着巧笑倩然的冬雪,心裡驀地閃過一絲明悟,她厲聲問道,“這裡的銀票是不是被你給拿走了?”
她目光兇狠得像是能吃人一般,狠狠的瞪着冬雪。
除了冬雪之外,沒有人知道這裡藏着整整五萬兩的銀票,看這賤婢得意的樣子,定然是她將銀票給拿走了。
“夫人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是我將銀票拿走了……”冬雪捂嘴輕笑,話鋒一轉又說道,“銀票是姑爺拿走了,夫人你已經不是賈家的人了,自然不能讓你帶走賈家的東西。”
冬雪撫了撫頭上的金簪,笑靨如花。
她早就和賈誼暗通款曲了,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種,難不成她還要跟着沈清歌離開賈府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