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箏當時被送進宮,杜婉是極爲不同意的,並不贊同杜家賣女求榮的做法。
聽到杜箏的身子被別的靈魂佔據,幾乎可以說已經接近半死的時候,她最想做的就是殺了皇上給杜箏報仇,可是現在事情有了轉機,難道不能換一種方式?
杜婉的思想之中,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閨訓依舊被她謹記,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杜箏進了宮還得了一個皇貴妃的妃位,那麼杜箏身爲杜家人還是應該要照拂杜家。
既然是一家人,總是沒有隔夜仇的,被杜家教導了這麼多年,杜婉對杜家還是有着極深的感情。
如果說杜箏要和杜家斷絕關係,她一時心裡還有些接受不了。
不過仔細想想沈清墨的話,杜婉卻明白了沈清墨的思量。
杜箏若是想要掩飾和齊笙共同使用身體的秘密,那麼就要儘可能的遠離能暴露這秘密的一切,這些就包括杜箏有而齊笙沒有的東西。
只有不再關注,才能夠最大程度的避免暴露。
她嘆了口氣,開口說道,“那就按照清墨說的來做吧,雖然以後也許沒了相見之日,但是我卻更希望你能幸福。只是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你自己也要努力走好。”
杜箏淚盈於睫,點了點頭,“姐姐,我知道了。”
她本來以爲杜婉會勸勸她的,畢竟這種做法和她們這麼多年受的教導相悖,可是杜婉卻依舊在家族和她之間選擇了讓她幸福,而不是讓她犧牲自己爲家族牟利。
“你們放心,就算杜箏不刻意的照拂杜家,皇上也會給杜家一些好處的。”沈清墨開口說道,“我猜當初將杜箏給送進宮,也許皇上就許了杜家一些什麼好處。”
此話一出,杜箏和杜婉都有一些尷尬。
沈清墨也不再說話了,畢竟說人傢俬總是有一些不好的。
她轉開了話題說道,“阿箏,你如果希望我代你和齊笙談一談,我也不會推辭,反正也就是多跑幾趟,並不算什麼,就是……”
話音未落,沈清墨突然頓住。
她下意識的看了杜箏一眼,發現她認真的想着什麼,眼中似乎還蘊藏着一絲思量,頓時又錯開了眼睛。
“清墨,你怎麼不說了?”杜箏見她停下,頓時問道。
沈清墨手指擱在脣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笑着說道,“我喝一口茶,你也催。”
聲音雖然帶着笑,但是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一抹暗金之色從眼底滑過,沈清墨凝眸朝水榭底下看去,果然看到有一個黑衣人潛藏在水中,如果不是他剛纔浮出水面換氣被她不經意聽到,她居然都沒有察覺到水榭底下潛藏着一個人。
她手指沾了一點水,在桌子上輕輕寫道,“底下有人,殺?”
寫完,她看着杜箏。
杜箏臉色大變,咬了咬脣卻用力點頭。
沈清墨悄悄釋放出一道靈,等靈潛入水中之後便化作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黑衣人的心臟處刺去,一劍斃命。
等將黑衣人給處理好,沈清墨凝重的神色才稍微緩解了一點點。
“殺死了?”杜箏詢問的看向沈清墨。
沈清墨點了點頭,“雖然殺了也許會打草驚蛇,可是不殺後果會更加嚴重。”
看現在的情形,秦正權只怕是開始懷疑杜箏了。
杜箏自己也知道,臉色一瞬間就變得極爲蒼白,雙手在膝上死死的攥緊,“難道,難道皇上已經知道了嗎?”
“有可能只是猜測吧。”
“那……”杜箏眼中盛滿了淚水,“那皇上會不會想辦法將我給徹底除去?”
以秦正權的性格,只怕還真的有可能。只是這句話沈清墨卻不能說出來,只能安慰道,“就算皇上最初有這樣的念頭,現在你和齊笙交替陪在他的身邊,只怕他也分不清愛的到底是齊笙還是你了,應該不會對你下狠手,只是想確定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測吧。”
“真的麼?”杜箏擦去臉上的淚痕,眼中露出一絲期盼。
“當然是真的!”杜婉接口說道,“你這麼討人喜歡,皇上怎麼可能不爲你動心,就算沒有齊笙的原因,皇上也會愛上你的……”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做?”杜箏看着沈清墨問道。
“先離開這裡吧!”沈清墨說道,她從椅子上起身,可一下又頓在了原地。
離開這裡能去哪裡?秦正權是肯定不會讓她們帶着杜箏離開的,杜箏就算離開了這裡,能去的地方也只有藏香殿,而回藏香殿無疑就是自投羅網。
杜箏再怎麼聰慧,畢竟只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罷了,何況她現在對秦正權動了心,在秦正權的誘哄只怕難保不會說出真相,若是那時候秦正權要借用燕水媚的手將杜箏除去,那便真的沒有一絲轉圜餘地了。
想到最近有些心思不寧的感覺,沈清墨眉目間的沉鬱更濃。
爲今之計,難道是反客爲主?
“既然皇上已經有所懷疑了,不如我們反客爲主和皇上談判,如何?”沈清墨說道,“若是能找到一個方法能讓杜箏和齊笙轉換身份,那麼將大部分時間交給齊笙也可以,只要暫時能穩住皇上,讓他不要在衝動之下做出什麼激烈的事情。而杜箏你也能在長久的相處之中,慢慢的收攏皇上的心。也許之後能效仿娥皇女英呢。”
這個計策是不得已中的辦法了。
杜箏和杜婉思考了一陣,也同意這個辦法。
與其被動的等着秦正權那邊的反應,不如她們掌握主動權,先穩住秦正權的情緒,再感化他。杜箏這樣一心撲在他的身上,甚至不惜將自己的身體叫出來,讓齊笙能毫無顧忌的使用,難道秦正權真的一點也不感動嗎?
“要去哪裡才能找到皇上,御書房?”沈清墨問道。
“不若我們直接回藏香殿吧,也許皇上在那等着我也不一定。”杜箏輕輕開口。自從她入住藏香殿之後,秦正權空閒時間都在藏香殿陪着她,就連處理公文也在藏香殿的書房之中。
“好,那便去藏香殿。”沈清墨讓杜箏先行一步,她和杜婉則恭謹的跟在杜箏身後。
可惜三人才堪堪走到岸邊,便迎上了急急走來的秦正權。
他身後還跟着一隊侍衛,一雙陰鷙的眼睛更是緊緊盯在杜箏的身上。
看也不看跟在杜箏身後的沈清墨和杜婉,秦正權大手一揮,“將她們拿下!”
“是。”侍衛們應聲上前,卻被一聲略帶着邪氣的聲音給止住了步子,“大哥,你真的要動我的王妃嗎?”
沈清墨擡眸看去,男人欣長精悍的身
形從不遠處走來。
他穿着一件石青色的長袍,腰間纏着玉帶,臉上帶着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意,看了沈清墨一眼之後又才緩緩說道,“別人我不管,但是我的女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皇兄你說呢?”
秦正權凝眉看向秦正澤,眼中閃過一抹思量。
就算穿越到大慶朝,秦正澤也一直喊他大哥,從來沒有喊過他一聲皇兄。這並不是對他的不尊重,而是一種親近的表現,他自然是懂的,可是現在……他居然喊他皇兄。
做了兩輩子的兄弟,秦正權又怎麼不知道秦正澤已經生氣了?
他皺眉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我要是不過來,你不就將我的女人給帶走了?”秦正澤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身形掠動之間他就到了沈清墨的身邊,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你的女人卻差點將我的女人給害死了,難道我不應該問一問清楚?”
“她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秦正澤指了指臉色慘白的杜箏。
秦正權冷冷瞟了杜箏一眼,臉上冰寒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沈清墨心中一驚。
這種神色,難道他已經知道此刻身體中的靈魂不是齊笙,而是杜箏?
見到秦正權帶着侍衛洶洶而來,杜箏早就已經臉色蒼白,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此刻被秦正權冷冷看了一眼,她又驚又怕之下,身子搖搖晃晃的,連站立都有些艱難,如果不是杜婉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只怕她很有可能會跌坐在地上。
“不如坐下來好好談談。”沈清墨憐惜的看了杜箏一眼,對秦正權建議道,“我們剛也打算去和你說些事情,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妨先聽我們說一說。”
“說什麼?難道說你怎麼將我的暗衛殺死?”秦正權冷眼看着沈清墨,“難道你們不是做賊心虛才如此的?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就算是做賊心虛,那也有一個先來後到。”沈清墨眼神也變得冷然,“你若是依舊想要靠武力解決問題,我也不會怵了你!”
她走到杜箏的身後,袖中一柄匕首抵在杜箏的咽喉上,威脅道,“如果不想玉石俱焚,你最好先冷靜下來。”
若是身子毀掉了,那齊笙也沒有機會活下來了。
沈清墨一雙墨玉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正權,倔強而又清澈。
秦正權呼吸一滯,開始考慮起開。
“皇上,請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脖子被匕首給抵住,杜箏的情緒卻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她的聲音又輕又飄,可是卻帶着說不出的沉重,“我只求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聽過之後你再做決定,不管……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會讓你失去她的。”
“她”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秦正權狐疑的看了杜箏一眼,“什麼決定你都能接受?”
杜箏認真的點了點頭,“是的。”
哪怕將她完全放棄這具身體,她也同意。
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看着他此刻爲另外一個女人,恨不得她即刻就煙消雲散的模樣,她已經心如死灰了。
也許她根本就不應該愛上他,甚至,她也不知道那到底叫不叫愛,但是她卻不能讓他傷害到姐姐和清墨,她們都無辜的,只是被她捲進來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