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憑藉對話並不能看到全部的真相。
沈清墨將看到的情景一一說給紀禮淵聽,又和他一起整理了一遍記錄的對話,這纔將這一次的成果給理清楚,不過短短時間,事情的脈絡就清晰可見。
整理出來之後,沈清墨和紀禮淵皆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
“嘭嘭嘭……”
還來不及交談,就在此時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兩人俱是一驚。
沈清墨下意識的凝眸朝門外看去,一抹暗金之色從眼底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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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她便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眸。
見沈清墨的神色,紀禮淵知道門外的應該是熟人,他朝門口虛虛伸出一掌,門鎖“啪”的彈開掉落在地上,木門“吱呀”一聲張開一條縫隙,露出門外男人欣長健碩的身影。
秦正澤邁步進屋,邊問道,“如何?可有收穫?”
話一出口,他便察覺到屋內氣氛有些讓他心塞的曖昧。
因爲沈清墨睡着,紀禮淵將屋內的燈光熄掉了大半,獨獨只剩下貴妃榻邊上矮几上的一盞燭火,屋子裡燈光昏暗,有着一種淡淡曖昧的感覺。
沈清墨半躺在貴妃榻上,紀禮淵坐在貴妃榻邊上的矮几後,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照在牆上,兩個黑影依偎着,像是擁抱在一起一般。
隨着他推開門,一陣風吹進屋子中,昏黃的燭火搖曳了一下,映照在牆上的人影也影影綽綽的,這一副溫馨唯美的畫面驀地刺痛了秦正澤的眼睛。
他彷彿是一個不速之客,是一個莫名的闖入者。
他開口問完那一句,便站在門口,也不進來,也不做聲,只是靜靜的看着沈清墨。
“禮淵,把燈點上吧。”沈清墨打破了沉默,從榻上起身。
她本來不是這種隨意的人,只是因爲剛剛睡了一個多時辰,又被噩夢驚醒,一時間到也沒在意俗禮便和紀禮淵說起她的發現來。
看秦正澤這樣子,她也知道他多半是覺得她對紀禮淵的親近已經越界了,在心裡生着悶氣。她雖然懶得理會他這些心思,可到底覺得有些於理不合。
“好。”聽到沈清墨的話,紀禮淵依言起身。
他慢條斯理的將屋角落燈都給點上,動作緩慢得很,秦正澤恨不得接過他手中的火摺子自己來就好。
等點上了屋角的燈,原本昏暗的房間亮堂了許多,方纔有些曖昧的氣氛也頓時散去。
秦正澤走到桌邊坐下,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水,問道,“今日我一回府便得知燕水媚將下人給遣開了,看來是等到機會了,你們可有什麼收穫沒有?”
沈清墨將手中方纔整理出來的文稿遞給秦正澤,和紀禮淵一起在桌邊坐下。
飛快的看完手上的東西,秦正澤的眉頭越凝越緊,等到全部看完,他的心中已經是一片驚濤駭浪。
“看來事情很是複雜啊。”他手指在桌子上無意識的輕叩着,神情凝重的看向沈清墨,“我猜測這個燕水媚很有可能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沈清墨第一反應的是秦正澤說燕水媚就是崔婆婆,可是聽秦正澤的口氣,似乎又不只是崔婆婆這麼簡單,便問道,“是誰?”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那一場車禍嗎?當時我只和你提了我大哥還有嫂子,車上的另外一個人我沒有和你提及……我懷疑,燕水媚應該就是那個人,也許她和我們一樣從那
個世界穿越到了這邊。”
這樣就能解釋爲何燕水媚對他有那麼深的執念,還清楚的瞭解當年那一場車禍的詳情,知道齊笙的下場了。
還有這種事?
沈清墨拿過紙張,又將上面寫下的對話看了一遍,終於在看到文稿中的一行字的時候眼眸眯了眯。
兩世的執念……好一個兩世的執念!
這麼說,前一世燕水媚就愛上了秦正澤,今生纔會糾纏上他。
有了秦正澤的加入,關於燕水媚的謎團被梳理得更加清楚。
燕水媚,前一世叫做樑燕的女子,在表白未果之後驕縱的耍起了小姐脾氣,從而導致了車禍的發生。正是這一場車禍,將她和秦正澤、秦正權三個人的靈魂送到了大慶朝。
秦正權和秦正澤依舊是親兄弟,而燕水媚陰差陽錯之下比他們早進入大慶朝五年的時間,成爲了崔家一名送進宮的小宮女,在蓮妃身邊伺候着。
因爲蓮妃需要爭寵,她便出謀劃策幫蓮妃奪得了寵愛,可蓮妃貪心着想要享受恩寵帶來的好處,又因爲有心上人而不願意給皇上侍寢,因此她又被蓮妃給逼着不得不給皇上侍寢,還因而生下了皇九子,秦九。
產下秦九之後,她原本應該被服毒處死,但是因爲沈家當時的當家人也就是沈清墨的祖父對她有情,冒險將她從宮中救出,還安置在沈家的荒院之中。她那時候因爲服下的毒藥導致容顏早衰,便隱姓埋名自稱崔婆婆,看上去是古稀之年,實際卻只有三十多歲。
自此,燕水媚作爲崔婆婆的一生結束。
“你記不記得當初崔婆婆的遺體曾經失蹤過,雖然消失不過一刻就被送回來了,但我後來擔心再出意外,還在荒院守了最後一夜……”沈清墨看着秦正澤問道。
秦正澤點頭,“記得。”
他又問道,“你覺得那是開端?”
“對。”沈清墨嚴肅的頷首。
那應該是一個開端。
崔婆婆當時遺體失蹤,很有可能是灰衣人玩的鬼,也就是那時候她將崔婆婆的靈魂給抽了出來,想收做己用。
這麼一分析,當初殺死崔婆婆的也許就是灰衣人,她殺死崔婆婆就是爲了奪取她的靈魂力來增強自己的修爲,卻沒想到崔婆婆是穿越者,她擁有比常人更強大的靈魂力,灰衣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被崔婆婆給奪取了身體的主動權。
第一次灰衣人是爲了收取崔婆婆的靈魂,可他的再次出現是毫無預兆的。爲什麼出現,從何而來,都是個謎題。
現在想想,灰衣人最大的目的應該是秦九。
秦九身體中的噬魂蟲被拔除掉,沈清墨用七魂草代替了秦九被吞噬的靈魂,但用七魂草凝固的神魂並不強大,還需要時間溫養。因此灰衣人將秦九俘虜走,纔有機會將秦九煉製成傀儡,用來增加自己的實力。
可在煉製成功之後,灰衣人卻被崔婆婆給奪取了身體,是不是因爲她將秦九煉製成傀儡的舉動刺激了崔婆婆,讓她在憤怒之中佔據了上風,從而將灰衣人原本的意識給壓制了呢?
畢竟秦九是崔婆婆的親生兒子,就算再怎麼惡毒的女人,見到自己的孩子被煉製成傀儡,也會憤怒得不能自已吧。
這樣就能解釋爲什麼燕水媚這麼痛恨鏡中人了。
崔婆婆擁有了新的身體之後,化名燕水媚回到京城,便打算回到京城來追求前世的愛情。
在之
前秦正澤、沈清墨還有崔婆婆的那次談話中,她應該就知道了秦正澤就是前世她的心上人,只是那個時候她容顏不在,不能對秦正澤開口。
再次回到京城之後,她擁有了極爲美豔的容貌,想法自然不同了。
可是秦正澤卻對沈清墨用情極深,她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先去找秦正權,用齊笙的下落引誘威脅秦正權,給秦正澤施加雙重壓力,逼得他不得不臨時悔婚……
再後來,當沈清墨回到京城的時候,燕水媚覺得沈清墨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便想將沈清墨除去,而要除去沈清墨的話,則需要灰衣人的幫助,於是只能稍微解開一點封印讓灰衣人好有施展的空間,可是她的這番舉動卻給了灰衣人奪回身體的可能,因此她今日纔會時常咳血,這是因爲兩個靈魂在身體之中交戰導致的後果。
也正是這樣,他們三個纔能有機會窺見這其中的秘密,而不是一直被牽着鼻子走。
秦正澤冷哼一聲,開口,“所以灰衣人當初帶着秦九遠離京城的確是想逃脫我們的追蹤,可之後卻突然大着膽子折返,甚至不惜將秦九暴露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這其中的原因便是因爲灰衣人的軀殼換了個芯,所求不同了。”
灰衣人變成燕水媚,那個偏執的女人肆意妄爲卻導致了他痛失所愛!
難怪燕水媚當初問他,還記得不記得車上除了大哥和嫂子的另外一人,他說不記得之後,她還露出那般神色。原來……她就是那個樑燕!
“燕水媚有沒有和你說起過秦九之事?”紀禮淵看着秦正澤問道。
“說得不多,只說她對秦九有絕對的控制權,可以能隨時讓秦九去送死。”
“那秦九現在一般是……”
秦正澤和紀禮淵兩人討論秦九的問題,沈清墨的心思卻都不在這上面了。
身邊的一切彷彿都在她的身邊淡去,她耳中只聽得到他們的交談聲,卻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的內容,只因爲她的心神都已經被緊緊的牽引走了。
樑燕,崔婆婆,燕水媚。
沈清墨提筆在紙上緩緩寫下這三個名字,因爲用力太重,墨痕浸透了好幾張宣紙,猶若她的心,從表面一直糾糾纏纏的疼到了最深處。
她眸光冷然,視線久久的落在崔婆婆三個字之上。
崔婆婆,燕水媚。
崔婆婆,燕水媚。
崔婆婆,燕水媚……灰衣人。
她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浮上一絲疑惑的神色,驀地說道,“不知道你們與沒有留意到一點,那便是崔婆婆和灰衣人的關係。”
“有什麼疑點嗎?”紀禮淵問道。
“嗯。”沈清墨輕輕點頭,她纖細白嫩的指尖點在紙上,將上面的一行指出來,“你看最後一段,鏡中人勸告燕水媚……原話是這樣,她說‘看在你和我還算有血脈關係的份上,我勸你一句,你最好現在就抽身而出,這一年的時間你就當老天開眼給你的恩賜,好好活着吧’,我覺得這一句中‘血脈關係’四個字很值得深究。”
血脈關係。
紀禮淵驀然想到一個猜測,冷然說道,“是不是有可能灰衣人和崔婆婆存在着什麼聯繫,難道是同族之人?”
只有同族,才能擁有血脈關係。
“不,她們不止是同族之人!”沈清墨猛地站起身,清亮的杏眸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顫聲說道,“我想,我知道她們是什麼關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