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對你說的,還都沒有來得及說,你就轉身離開,投入到那辦公桌上堆成山一般的文件裡了,我想,這也沒有關係,今後我們的時間還長着呢,就這樣,埋在心裡的這些話,漸漸的凋零,漸漸的被歲月的風塵所掩蓋,漸漸腐朽,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了。
後來,有一天,你突然間問我,有沒有什麼話要對你說的。
我猛然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些話,可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最後只得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我看到了你失望的臉龐,但我卻像是一個笨手笨腳的孩子一般,面對眼前那堆精緻小巧的積木束手無措,無能爲力。
但願,我們都能在對愛的人,在乎的人,在最合適的時間,說出最想說的話。
別錯過,一旦錯過,可能再也不會有機會。
一生那麼的短暫,我不像有未了的遺憾。
“宇凡。”
安錦看到站在窗邊,目光延伸到窗外的連宇凡的英挺背影,緩緩的走過去,張開雙臂,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身,靠在他的背脊上,輕喚着他的名字。
她最愛的,最在乎的人,她的丈夫,以前都是他守護着她,現在該輪到她來守護他了。
她不想他在受傷,不想他難過,不想他有一絲一毫的爲難。
這麼長的時間裡,她能給他的實在是有限,不僅不能爲他的生活,爲他的工作提供幫助和實質性的建議,還總給他惹麻煩,總讓他爲難,讓他因爲她而陷入各種各樣的危險當中。
然而,他從來沒說過什麼從來沒說過她一個不字,他仍然愛她,寵她,疼她,就像一開始他們陷入熱戀時一樣。
這麼長的時間,他對她的感情從未改變過。
曾經,她有想過,他可能是她一生的磨難,顯然,她錯了,時間給了她最正確的答案,他怎麼可能是她的磨難呢?
她就是她一直以來在尋找的,在追求的幸福啊!
所以,她再也不會放手了,她要將這幸福牢牢的握在手中,堅實的守護在心裡。
“嗯?怎麼了?”
連宇凡感受到了從安錦身上傳遞過來的體溫,嗅着她身上那像百合花一般好聞的氣息,緩緩的轉過身來,將她纖瘦的身體抱在了懷裡。
“沒怎麼,我就是想你了,想叫你的名字了。”
安錦仰起了頭,看着連宇凡溫潤俊美的面容,嘴角勾起了一抹甜蜜的幸福笑容來。
她現在是幸福的,只要能在他的身邊,能看到他,能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幸福了,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傻瓜,出去這麼長的時間,幹嘛去了?”
連宇凡溫柔的輕撫着安錦的臉頰,柔聲說道。
“我去看媽媽了,突然就很想她,很想去見見她,跟她說說話,我這個女兒還真是不孝呢,隔了這麼長的時間,纔想起去看看她,陪她聊聊天。”
安錦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靠在了連宇凡的懷裡,悶聲說道。
“媽媽會理解的,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一直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充斥在生活裡,也就最近稍微平靜了些,有了些我們自己的時間,放心吧,媽媽一定會體諒我們的。”
連宇凡輕撫着安錦的長髮,柔聲安慰道。
“宇凡,我……”
安錦想到了安如海的事情,神情爲難的擡起了頭。
要不要告訴他呢?如果說了,他一定會生氣吧,但是如果不說,她的心裡又很過意不去,她不想對他有所隱瞞,任何事都好。
“嗯?怎麼了?”
連宇凡溫柔的笑着,輕聲的問道。
“我想,我想跟你說件事。”
安錦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要告訴他,她不想再隱瞞他,不想再欺騙他了,那樣她的心裡會很不好過,很過意不去的。
“呵呵,說啊,咱們兩個人之間還有什麼事不好說的,需要這麼吞吞吐吐的呢,說吧,我聽着。”
連宇凡看着安錦欲言又止的可愛模樣,掐了掐她的臉蛋,笑着說道。
“其實,我去看媽媽時,遇到了一個人……”
就在安錦剛想要把遇見安如海的事情告訴連宇凡的時候,他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打斷了安錦要說的話。
“嗯?”
連宇凡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出阿志的名字來。
“小錦,等一會哈,我接個電話先。”
連宇凡低下頭,親吻了下安錦的額頭,就轉過身,一邊向書房走去,一邊接起了電話。
安錦望着連宇凡漸漸遠去的背影,她的心中不知爲何生出一絲的空蕩蕩的疼痛來。
不要走,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安錦很想這樣不乖,不聽話,這樣任性的對連宇凡說道。
可她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將心中這句話說出來。
她閉上了眼睛,捂着從心口緩緩蔓延的疼痛,臉色蒼白的靠在了窗子上。
她知道,這些話,她再也,再也說不出來了。
有些話,有些人,錯過就是錯過,那段時間,再也不可能重新出現在你的人生中。
她忽然覺得好難過,忽然覺得好心痛,她知道,這件事,很可能成爲他們之間最大的隔閡。
安錦拖着無力的身體,緩緩的走到沙發旁,坐下。
她呆呆的看着雕刻着精緻鏤空花朵的桌子,看着上面繁華而美麗的紋絡,心卻一點一點淹沒在悲傷裡。
“小錦,你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連宇凡彎下腰,關切的看着安錦蒼白難看的面色說道。
“我沒事,可能是剛剛去看母親的時候太傷心了,到現在也還沒有緩過來,放心吧,我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安錦輕拍着連宇凡的手掌,安慰着他說道。
“你去忙吧,我回房間睡一會兒。”
安錦站起身,對他笑了笑,然後轉身向房間裡走去。
“真的沒事麼?”
連宇凡摟着安錦纖弱的身體,將她送到房間裡。
她的臉色這麼的難看,讓他仍然有些擔憂,仍然有些放不下。
“真的沒事了啊,放心,去忙吧,我睡一會。”
安錦神情疲倦的躺在了牀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連宇凡看着她倦怠的面容,也沒有想太多,可能,她真是太傷心了,太疲憊了吧。
他剛轉過身來,卻不知爲何又將身子轉了過來,他怔怔的看着安錦的倦容,心裡莫名的生出一種直覺來,他剛剛好像錯過了什麼,錯過了什麼最重要的事情。
剛剛,她到底要跟他說些什麼呢?
看了看時間,連宇凡只得暫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大步的走出門去。
阿志剛剛打來電話,說是查到了重要的信息,讓他馬上趕過來,一同商議。
連宇凡輕輕的關上了房門,走出房間,坐上車,開車離去。
聽到了車子離開的聲音,安錦才緩緩的睜開眼眸,她如黑珍珠一般的眸子裡,閃動着晶瑩的淚水和難以言說的疼痛來。
現在,只能趁連宇凡還未發現之前,趕緊套出安如海關於小盒子的秘密。
她知道,陸家是存在還是毀亡,跟這個小盒子有些密不可分的關係。
勢力那麼龐大的一個家族,要想將它完全毀亡,在短時間內,如果沒有厲害的手段和致命的把柄,幾乎是不太可能的。
詩婉,你等着,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一定會的!
晴朗的天空不知道爲何飄過來一朵厚厚的雲朵來,遮住了明媚的陽光。
那照在安錦臉龐上的,照在連宇凡臉龐上的,照在左西城、米素、杜默生、陸川臉上的陽光統統的消失了。
他們幾人擡起頭來,看着那突然變得陰暗了的天空,臉龐上涌現出各異不同的情緒來。
未來的命運是怎樣的呢?我們誰都不知道,那莫測的變換,不是我們可以掌控的了的,可是,我們可以掌握自己,我們可以掌控自己的心,當困難發生時,我們可以選擇是面對,還是逃避;是解決它,還是繞過去;是失敗後一蹶不振,還是重新站起來,忍着傷痛繼續前行。
這無數種選擇都決定着我們將擁有一個怎樣的將來。
陸川望着天空上那遮住了陽光的厚厚的雲層,陽光雖然黯淡了,但不知爲什麼,他左耳上的藍寶石耳釘閃動的光芒,卻沒有絲毫的黯淡。
他偏分的頭髮遮住了他一小半的臉頰,露在外面的像雕像一般幾乎完美的五官散發着邪魅的氣息,放肆而張揚,那像深潭一般的眼眸,好像有種魔力,與之對視,靈魂都彷彿被吸進去了一般。
他是如此的耀眼,又是如此的妖豔,就像是他左耳上的那顆藍寶石耳釘一般,璀璨迷人卻又攝人心魄。
陸川拉上百葉窗,整個房間裡,又陷入了一片昏暗,他靠在慵懶的靠在沙發上,目光漫無目的的望着房間的某個角落。
父母車禍的事情,他越差越驚心,越查越膽怯,甚至,曾經有一瞬間,他都有過放棄的念頭。
但,他知道,既然開始了,他就必須要把它查清楚,查明白,否則,這件事將成爲他一生的遺憾,也是最大的遺憾。
人生那麼短暫,他不想有未了的遺憾。
最近他沒有像以前那樣,將全部的心思都用來管理公司,現在的他,更想找出真相,找出那車禍背後,讓人墮入地獄的真相。
縱使知道會墮入地獄,他也甘願追尋下去,因爲,地獄,他早已去過了,那裡,他並不陌生,反倒熟悉的很。
也許,現在的他就已經處在地獄中了,所以即使再往深層走一走,他也沒什麼所謂。
他擡起手,輕撫上脖頸上掛着的那半枚玉佩,如深潭一般冰冷恐怖的眼眸裡終於涌現出了一抹人所擁有的痛楚來。
母親,難道你真的離開了麼?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上麼?
如果你真的離開了,可是爲什麼我卻總能有一種你還活着的錯覺呢?甚至,我開車時,心裡也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我轉過前面的那個路口,你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面容上帶着慈愛的笑容,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安排好了的那樣。
你不會離開的,我相信你一定還活着,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更可能,你就居住生活在這座城市,這座有我的城市。
陸川面容傷痛的閉上眼睛,英挺的身體疲憊無力的倒在沙發上,然後像個嬰孩一般蜷縮起身體。
自打出生以來,他就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父母的呵護,朋友間的友誼,當然,也沒有品嚐過愛情的美好,可以說,人世間一切美好的情感,他都沒有體會過,他所能感受到的都是冷酷、粗暴、算計、陰謀和提防,所以,在他幼小的心靈裡,所種下的也都是冷酷,殘忍,暴戾的種子,生根發芽,然後填滿了他的心房,佔據了他整個心靈。
我說這些,並不是想爲他所犯下的罪行開脫或是辯解,罪惡就是罪惡,黑暗就是黑暗。
但是,我想說,每個人性格的形成都與身邊所處的環境密切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