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李專家的眼角兒悄悄地打量着伊雪,彷彿想要在她的臉頰上找出什麼端倪?……
“我叫伊雪!”她低頭說道!……
“那你媽媽和爸爸的名字呢?……”李醫生的筆尖兒在白紙上微微地顫抖着……
“我媽媽叫王秀英,爸爸叫伊達強……”
李醫生的心‘咯噔……’一下,沒錯呀!就是這兩個名字,當年孩子出生的病歷上,清清楚楚地寫着這一行字體父:伊達強。母:王秀英。東村漁民。可惜呀,他們家破落了,離開東村十幾年了,再也找不到了……
作爲當年小醫院的李院長,現在的李專家,也早就調離了那間醫院!後來,那間醫院由於管理不善、效益問題,就被拆遷了。當年的醫生和護士們都另謀出路,杳無音信……
“家裡還有什麼人嗎?……”李醫生的心潮澎湃!也許他們家還有其他的女兒呢?這個小丫頭的臉上,真看不出有表妹的影子呀!……
伊雪怔了一下,搖搖頭:“只有我和媽媽!”爸爸和伊依姐姐都失蹤三年了,她也不希望再看到這兩個人了……
李醫生小心翼翼的問道:“知道你是哪一天出生的嗎?……”這是最關鍵的問題呀!……
“知道!是某某年七月二十六日……”她當然記得這一個意義非凡的日子。就是這一天,遭人嫌棄的小伊雪,有生以來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生日!就是這一天,伊依姐姐伊達強爸爸被販賣到蛇哥遠洋的貨船上……
李醫生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是自己的表外甥女呀!真得是這個孩子,當年那個在私人醫院中‘嗷嗷……’啼哭的女嬰,已經長成大姑娘了!這件兒事情,自己有錯,幫着表妹偷換了人家的孩子,都是迫於無奈之舉……
他擡頭看看伊雪的小臉,柔和的眼神經不住的流淌着!她穿着破舊但是整潔的衣服,清秀的臉上一雙溫柔的大眼睛。這樣一個擁有高貴血統的女孩子,卻窘迫到如此的地步!不知道這些年來,這孩子兒都吃了多少的苦?真是造孽呀……
“孩子,把你們家現在的地址,詳細地告訴我吧!”……
伊雪說着魚街的地址,心裡卻坎坷不安中,這個李專家詢問了半天,竟然沒有半點兒詢問到王秀英媽媽的病情呀!他是個什麼意思呢,大概是看得出她們家根本就出不去醫藥費。義診只是讓醫生們兒給免費看看病,大概不會幫他們出醫藥費吧?……
“醫生,我…我媽媽的病?……”伊雪小聲兒的問着:“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嗯……”李醫生沉吟片刻:“你媽媽的病比較嚴重,咳嗽拖的時間太久了!這樣吧,我先給她開三個療程的藥物,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在觀察觀察……” Www•ttk an•¢ 〇
伊雪的指甲摳入自己的手心兒,聲音愈加的窘迫:“醫生,我們……我沒有錢買藥……”三個療程的藥物呀,那要花上多少錢?……
李專家溫和的說道:“孩子,不要緊!這些藥物,是我送給你媽媽的!等吃完了這些,我再免費給她治療……”欠人家的太多了,該是回報的時候了……
伊雪的大眼睛裡頓時溢滿了淚水,她‘噗通……’一聲兒,跪倒在地板上,感激涕零地說道:“醫生,謝謝您、謝謝您!您真是個好心的人,我、我、我改怎麼報答您呢……”
李專家慌忙扶起伊雪:“起來、起來!哎、你這個孩子呀……”
伊雪拉着甦醒過來的王秀英回去了!李專家久久地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她小小的年紀拖着沉重的木板車消失在路口,李醫生的眼淚兒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喂……紫秋嗎?我是建偉表哥……”
“嗯……”電話那一頭,一個慵懶而美妙的女子回答:“表哥,我在午睡呢!等一下打給你吧……”
“紫秋……”李專家低沉地說道:“別掛電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個……那個……”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個消息,是不是太突然了……
電話那一方,默默地等待着……
李專家沉住氣兒說道:“找到當年的那個女人了!……”
“誰?……”
“王秀英!”
握着電話的手,驟然抖動一下,難以置信的聲音傳來:“你……你說的是真的?……”
“嗯!還看到了你的女兒,真是清秀又乖巧的一個孩子呀……”李專家嘆息着……
“呃……啊……”壓抑的哭泣聲兒從電話裡隱隱而來:“別騙我、我禁不起!我是不是又再做夢?……我想這個孩子,都快要想瘋了呀……”
豪華舒適的臥房裡,那一張絕美的臉上,掛滿了晶瑩的淚水兒……
華麗的水晶吊燈投下淡藍色的光,龐大的餐廳裡顯得優雅而靜謐……
燈光是藍色的、牆飾是藍色的、餐具是藍的,桌椅是藍的,浪漫唯美的精緻佈置,處處洋溢着地中海風情意境。柔和的鋼琴曲充溢着整個餐廳,如一股無形的清泉在空氣中流淌着。餐桌中央的百合花散發出陣陣兒幽香,不濃不妖、若有若無!……
一塵不染的白衣少年,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潔淨的如同白蓮。風度翩然間亦不失尊貴的霸氣!……
天使與魔鬼集於一身的他,都在一念之間……
海裟欏靜靜地坐着,側頭望着落地窗外的青翠梧桐,神情平靜得像一湖明鏡,沒有絲毫的漣漪……
一旁的老海,看看手腕上的時間,顯得有些侷促:“爺兒,我再去請小姐下來……”
海裟欏淡淡的眼神依舊注視着窗外的風景,置若罔聞……
老海不安地後退一步,卻是也不敢行動……這個伊依小姐,不知怎麼又生氣了?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和爺兒說話了!兩個人正孩子般的在賭氣兒。這不,爺兒等着小姐吃早餐,已經幹坐了近一個鐘頭了。悄悄派人催了幾次,久久不聞小姐的動靜……
爺兒倒是也不急!下面的人個個都在冒冷汗呢。爺兒心裡若是不暢快了,小姐或許沒有什麼委屈可受,其他跟着的人如臨大敵。指不定爺兒要在其它方面找個茬子,將一肚子的火氣兒爆發在別人的身上。誰撞上了誰就倒黴,總要有一個替罪羊。這種事情,以前常常會有……
老海,小心翼翼地察看着爺兒的神色,這估摸着就快要爆發了!爺兒的神情,越是冷靜的時候,就越是可怕。這就叫做,暴風雨前的寧靜……
正在大夥兒心緒不寧的時候,只聽‘蹬蹬、蹬蹬、蹬蹬……’一陣響亮兒,樓梯間處出現了伊依小姐的身影!大家都不由鬆了一口氣兒,可算是來了……
老海剛剛想堆起笑臉說兩句好聽的話,尷尬的笑容就僵硬住了……這、這、這,伊依小姐這身裝扮是什麼玩意兒?……
只見伊依……
她的扮相匪夷所思、極有個性!她戴着一頭兒黃綠相間色的短毛髮,凌亂的頭髮一根一根向上直直豎立着,濃密到極點的紫色睫毛膏,金色眼影兒下襯托出閃電似的眼妝,眼角兒下貼着幾顆銀色閃亮的小星星!她整張臉兒花花綠綠,就像一隻野心十足的小豹子……
她的衣着更是讓人們兒瞠目結舌!一隻黑白色相間的詭異大蝴蝶結擋在她的胸前,兩旁牽連的彩色帶子,在她的背後打了一個花結,整個後背都是光溜溜的,像是什麼內衣也沒有穿!下面是一條經過特別裁剪的牛仔褲,一隻褲腿長、直直垂下。一隻褲腿短、潔白的大腿暴露無遺……
她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大大咧咧地走過來,坐在椅子上,將一隻腳翹上了桌子……
老海心中暗暗叫苦!叛逆期呀、該死的青春叛逆期呀!這孩子目前正處在這個人見人厭、狗見狗煩的叛逆期!伊依小姐的模樣,是不驚世駭俗絕不罷休……
海裟欏淡淡一笑,優雅的伸出一隻手:“吃飯!……”
伊依快速兒掃了一眼兒餐桌,早餐的內容挺豐富的,她的面前擺滿了精緻的食物。西方的麪包、蛋糕、牛奶、黃油、水果蔬菜沙拉。東方的麪點兒、小籠包、豆漿、湯粉兒……
“哼!……”她暗暗冷哼一聲兒……
伊依端起一個空盤子,將裡面的奶油蛋糕切磋成一片兒、一片兒、一點兒、一點兒。‘咯吱、咯吱……’的響聲兒,在銀色的餐刀下不斷迴響。原本漂亮的蛋糕被切成了難看的碎末兒!接着,她又拿起一個包子,將裡面的肉餡都剜出來,和蛋糕碎末混在一起,醬油、醋、辣醬、沙拉、牛奶、豆漿,全都攪拌進去。盤子裡的各類醬料和食物,變成了一堆兒黑糊糊令人作嘔的東西……
餐廳裡的傭人們,個個面面相覷,猜不透小姐在做什麼?看着她古怪的舉動,大家內心坎坷不安……
餐桌對面的海裟欏,不動聲色的端起牛奶,淺淺地喝了一口。一副兒雲淡風輕的模樣……
最後,伊依將餐刀丟在桌子上,伸出十指纖纖抓起盤子中雜拌食物,用力地攪拌幾下!黑糊糊、不知所云的一盤食物,在她的‘精心’調配下,製作好了……
“老海……”伊依叫道……
“在!……”老海快走幾步來到伊依的身邊:“小姐吩咐吧!……”
“這是我精心做的營養早餐,端過去給他吃!……”伊依的眼睛,挑釁地投向了對面的海裟欏!不讓我回魚街,不讓我分房間睡覺,我就天天想着法子煩死你!……
老海,很明顯地打了個冷顫,畏懼地眼神迅速瞄了一下裟欏爺兒!他乾笑着說道:“呵呵、呵呵…這、這……”
“怎麼?你覺得不好吃嗎?”伊依側頭冷眼掃向他……
“好吃、好吃……”老海連連點頭:“賞個我吃了吧?我老頭子眼饞的很!呵呵、呵呵……”
冷汗兒,順着老海的後背悄然流下!把這樣垃圾似的食物,端給爺兒吃不是找死麼?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就饒了大家吧?都別鬧騰了……
“端過來!……”海裟欏淡然一笑,像是春天裡開出的朵朵小白花,迷的醉人……
老海,驚訝地睜大了老眼兒,哆哆嗦嗦的端起盤子,走向對面的爺兒……
伊依迷惑地眨巴着眼睛!他最愛潔淨,平日裡一點點兒髒亂都不能忍受。原以爲他會發怒了摔掉盤子走出去……
精心製作的食物,放在了海裟欏的面前。其他的人們,個個如臨大敵、渾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大氣兒也不敢喘出一口兒……
海裟欏拿起面前的銀勺子,在盤子裡舀了一小勺,送進了嘴巴慢慢地品味着。他的神情自若而平靜,彷彿是在品嚐什麼美味?……
伊依不由噁心地吞嚥一下嗓子,不夠鹹嗎?不夠辣嗎?她剛剛把整瓶的辣椒醬都倒在盤子裡了。他吃起來,怎麼是如此舒適的表情,這個人的味覺是麻痹的嗎?……
海裟欏旁若無人的吃了幾口,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他繼續舀着食物……
看得衆人頭皮兒發麻!伊依實在是忍受不住了,猛地站起來:“別再吃了!……”
她抓起面前的餐巾丟在地上,轉身跑了出來……
海裟欏輕輕嘆息一口,將手中的勺子放在桌上!……
幽深的目光莫名的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