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婦』女給我們端了量杯熱茶,大廳裡一時間只剩下我和他,他靜靜的打量我片刻,說道:“我知道你很疑『惑』,爲什麼我會找到你。”
他又道:“年輕人,不用緊張,你可以放鬆一些,嘗一嘗今年的新茶,是我在後院裡移栽的古茶樹,自己動手得來的東西,比買來的總要好一些。”我喝了一口,茶的味道一般,估計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纔會覺得自己動手種的茶會比較好。
既然主人都說了,我也不那麼緊張,事實上,最近發生的事情,讓我的神經時刻處於緊繃狀態,我感覺這種緊繃已經接近一種極限,如果再這樣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許現在,我最需要的就是放鬆。
老頭接下來就一直不說話,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但我知道,事情一定與大伯有關,如果郵件真是他發的,他怎麼會有那張照片的?
大約十多分鐘後,老頭道:“在不久之前,我還和國民見過面。”我道:“我知道,那時候你找大伯治病,我想,這中間一定發生過什麼。”
老頭笑了笑,道:“年輕人,你很聰明。我姓餘。”
“餘老伯,請問你引我到這兒來,究竟有什麼事?”
“從輩分上講,你應該叫我爺爺。”頓了頓,他道:“我說過,我可以救你,我也知道你現在面臨什麼樣的危險。”
我有些警惕起來,我『摸』不準這個老頭是顧弄玄虛,還是真的知道什麼,但從那張照片來看,他至少不是一無所知。大伯曾經跟我說過,阿莉的死對他打擊很大,當時,大伯對於此事,原本沒有這麼執着,後來正是因爲關於寶藏中有招魂鞭,可以讓人死而復活的傳說,纔會讓大伯深陷其中,而且阿莉的父親是高官,阿莉死後,大伯爲了自保,他根本不敢將自己和阿莉的關係泄『露』出去,這個老頭,手裡又怎麼會有照片呢?
就在這時,老頭道:“如果你不急,可以聽我慢慢講,上來年紀的人,知道的總比你們要多。”說着,他拿出了一張照片,赫然就是在郵件上傳給我那一張,不過看起來,這個應該是原件,照片是黑白的,已經發黃,但上面的兩個年輕人,含笑的表情卻依然生動無比。
老頭說:“上面這個姑娘,就是我的女兒,餘莉。”我驚了一下,失聲道:“你就是那個高官父親?”餘老頭搖了搖頭,道:“我早就退休了,現在只是一個糟老頭子而已。”我想起上次他生病時,身邊緊張陪護的兩個胖子,就覺得他這話是扯淡,就算他真的已經退休,恐怕關係網還在,勢力不俗,哪能用糟老頭子來形容。
緊接着我就意識道:“他們的事情你知道了?”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會不會爲阿莉報仇?他在這種時候找到我,究竟想幹什麼?
餘老頭道:“你不用這麼緊張,如果我想爲莉莉報仇,你們孫家還會活到現在嗎?”我愣了一下,心道:難道他早就知道了大伯和阿莉的事情?
我下意識的看向照片中的女人,她看起來溫柔又幹淨,就這樣死在猙獰的深山裡,實在是可惜,我幾乎可以理解大伯這麼多年來痛苦悔恨的心情。
定了定心神,我警覺的問道:“既然如此,那餘老伯您找我來是爲了?”
“當然是爲了莉莉的事情。”他顯得理所當然。
我一愣,道:“莉阿姨?額,恕我愚鈍,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餘老頭道:“聽完你就明白了。”
原來,大伯自以爲瞞天過海,事實上在事發後沒多久,餘老頭便將整件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其中有一些環節他不太明白,比如大伯和阿莉那些日子一直查詢的資料。
爲了弄清楚事實的真相,找到阿莉的下落,餘老頭組織了一批人手,代號爲‘天機’,專門負責查詢大伯兩人曾經查詢過的信息。
很快,天機將一個驚人而又古老的秘密展現在了餘老頭眼前,也就是這一刻,餘老頭才知道轉魂鏡的事情。
當時,餘老頭當然是想讓大伯償命,但阿莉剛死的那段時期,大伯非常痛苦,並且『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而且在暗地裡,動了很大的手腳去追尋關於轉魂鏡的線索,一開始餘老伯以爲大伯是賊心不死,害死了阿莉,竟然還爲了寶藏不肯放手。
然而,在天機的監視中,餘老伯發現,大伯這麼做,並不是爲了他自己,而是爲了莉莉,當時絕望的大伯,堅信一定能通過轉魂鏡找到讓莉莉復活的辦法。
一個是痛失愛人的男人,一個是失去唯一女兒的父親,餘老頭權衡之下,沒有動大伯,而是密切關注着大伯這些年來的動向。
至於那張照片,則是大伯上次給老頭治病時留下的。
當時我就覺得大伯不對勁,但沒往心裡去,現在看來,肯定是這餘老頭跟大伯說過什麼。
餘老頭接着說:“轉眼幾十年過去了,我也是個要入土的人,國民這些年的努力,我也看在眼裡,有什麼恨也都淡了,所以那一次看診,我向他要了莉莉的埋葬地,並且安排天機的人去帶莉莉的遺骨回來,但是……當天機的人將那片地挖開時,裡面並沒有遺骨,而是一個栩栩如生的死人。”
我倒抽一口涼氣,隱約猜出是誰,於是道:“是莉阿姨?”看來轉魂鏡奇特的材質,果然能夠保存屍身不腐,但是我想起了一個細節,猛的覺得不對勁兒,說道:“真的是栩栩如生?我記得大伯跟我說過,莉阿姨死後,他捨不得放下,所以揹着莉阿姨的屍體走了很久,屍體有些部分都腐爛生蛆了,怎麼可能栩栩如生?”
餘老頭說道:“正是因爲這樣,我們才震驚,因爲當初幾乎已經腐爛的屍體,在接近三十年後挖開,腐爛的肉已經長合了,莉莉就像睡着了一樣。我曾經聽一位風水大師說過,有一種葬地,可以讓屍身不腐,甚至讓腐爛的屍身長出新肉,從風水上講,是因爲生氣太旺,從科學的角度講,可能是一種真菌再生,如果真的是因爲風水的關係,那麼莉莉就埋葬在原地,是最好不過的,爲了確認,我請了那位風水大師去看葬地,結果那位大師說,那塊葬地,水汽濃重,最不適合埋葬,屍體葬進去,只會加快腐爛。”
“所以……這一切都是轉魂鏡的功效?”我道:“那莉阿姨……”
餘老頭道:“她就在我們腳下,我在地下室裡暫時存放起來,我一輩子就只有這一個女兒,如果死人的腐肉都可以長回來,那麼復活又什麼不可能?”
我猛的醒悟過來,道:“原來是因爲你!”
當時,在大伯沒有給餘老頭看診之前,大伯已經想出了一套方案,從這個漩渦中脫身,但後來,大伯卻突然消失,主動跟鬼魂陳去了西藏,如果不是王哥通知我,我或許都不知道。
當時我一直納悶,大伯爲什麼又要攙和這趟渾水,但不管我怎麼問,大伯都總是能將話題避開,做出一副我也是被姓陳的『逼』迫,完全是被『逼』無奈的模樣。
現在看來,大伯肯定是在挖出阿莉的屍身之後,重新燃起了希望,所以又一次將自己捲入了這次事情中。
餘老頭沒有否認,他道:“這之後,我和國民一直保持密切的聯繫,包括他後來去四川。”
我想起大伯身邊帶着的那兩個壯漢,說道:“那兩個人是你的人?”
“不錯。我希望他能多帶一些人,但現在看來,他當時少帶一些人的決定是正確的。”
“那你現在找我來是爲了?”
“國民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也知道你現在面臨的困境,我可以幫你,但你也需要替我辦事。”餘老頭渾濁的眼球盯着我,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我大概知道他想讓我辦什麼事,無非是讓我頂替大伯的位置,繼續爲阿莉復活的事情奔波而已。事實上,讓阿莉復活,幾乎是大伯半輩子的夢想,也是他追逐了半生的東西,如果真的可以實現,我苦點兒累點兒又有何妨,但我真正在意的是,死人復活,這真的有可能嗎?
但緊接着,我又想到了孫二,心說:連活人都能分裂出來,復活沒準兒還真有,這個世界,已經不能用之前的眼光去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