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撫屍痛哭,大伯心裡也不好受,拍了拍三黑僵硬的頭顱,他舉目四望,在這個較爲空曠的水道里觀察,揣摩着趙天保消失和三黑死因的可能性。
在剛纔,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而三黑又是很明顯被人一拳拳打死的,這個人是誰?按照目前最合理的猜測,似乎最有可能是趙天保,但趙天保之前爲了救三黑,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下水,按照這種情況來看,他不是這麼心狠的一個人。
那麼他是怎麼消失的?難道也和三黑一樣遇難了?
在這將軍洞裡,殺一個人,然後沉屍水底,簡直就是方便至極的事情。
或許,那個兇手,就在我們中間。
大伯自然不會去懷疑阿莉,而是暗暗的對吳病和大牛起了疑心,但兩個保鏢,和趙天保一無仇,二無怨,何必要害趙天保?那大牛雖然五大三粗,但個性卻十分機靈,他一接觸大伯的目光,立刻重重哼了一聲,道:“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也睡着了,要我說,只要找出那陣迷香是誰弄出來的,誰就是兇手,趙小子這會兒,八成已經沉在湖底了。”
阿莉擦乾眼淚,聲音嘶啞道:“可是,究竟是誰要這麼做?”她目光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自己的兩個保鏢,隨後搖頭道:“不,那人絕對不在我們中間,你們都是我極其信任的人。”
吳病有些動容,道:“大小姐,我吳病和大牛,打從你出國留學就跟着你,至今已經五個年頭,對你絕對是忠心耿耿……”頓了頓,他看向大伯,目光有些不善,道:“這次來這個地方,全都是他策劃的,沒準兒……”
阿莉神情一僵,道:“胡說!我絕對相信國民,這件事情,不是我們中任何一個人乾的。”
大牛道:“不是人,那就是鬼了。”在幾人的說話聲中,船依舊晃悠悠的往前行,手電筒的光芒隨着船隻搖晃,顯得隱隱綽綽,扭曲古怪。
就在這時,大伯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他猛的趴到了船邊,盯着船下的水流。
激流漲潮的水流,不知何時已經平靜下來,水面無波無浪,但船卻依舊在前進。
這艘船……自己在動。
大伯倒抽一口涼氣,一屁股跌坐在船上,阿莉立刻扶着他的手臂,緊張道:“國民,沒事吧?怎麼了。”大伯原本是被這詭異的情況嚇的不輕,但一看阿莉擔憂的神色,立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能慌,越慌則越亂,自己必須要冷靜,想辦法將衆人帶出去。
於是大伯搖了搖頭,道:“沒事。”緊接着,他又道:“趙天保很可能在後面,咱們往回劃,不能再順着水流往深處走了。”天知道,這將軍洞的後面究竟是什麼。
難道自己現在所搭乘的,真的是一艘鬼船,趙天保被這艘鬼船給吞了?
這些恐怖的猜測,大伯都沒有說出來,他害怕引起其它三人的恐慌,於是大伯立刻站在船頭,拿起木槁開始往回划動。船依舊的前行,大伯倒退的效果並不明顯,但此時,阿莉等人並沒有注意到水的細節,只以爲是水下暗流涌動的原因。
沒劃多久,大伯的手臂都累得痠麻了,然而,在這種痠麻下,竟然又升起了一股睡意,眼皮直想打架。
大伯心知不好,恐怕之前的事情又要重演了,爲了保持清醒,他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果然讓他精神過來,然而與此同時,那種勾人的香味,又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薰的人昏昏欲睡,腦袋有種突然卡機的感覺,大伯看向阿莉等人,發現三人的頭顱已經一點一點,臉上盡是疲憊之色,彷彿馬上就要睡着。
這一睡,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天知道會被這艘鬼船帶到哪裡。
大伯立刻放下木槁,拼命甩着頭,強打着精神,隨後去拍阿莉等人的臉頰,但三人幾乎已經陷入深度睡眠,根本拍不醒,爲了喚醒阿莉三人,大伯不得不下重手,給三人一人甩了一個耳光,這效果不錯,阿莉等人一個激靈,捂着臉猛的醒轉過來,然而,沒等大伯開口,大牛突然怪叫一聲,一腳將大伯踹開,大伯頓時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一時間措手不及,冰冷的地下水直灌入耳鼻。
怎麼回事?
我不就是扇了他一巴掌,這也是出於救人的目的,至於這麼大反應嗎?
大伯有些氣憤的鑽出水面,結果剛一冒頭,兩隻槍就齊刷刷的對準自己的腦袋。
他霎時間愣住了,茫然的看向阿莉,而這時,阿莉的神色十分古怪,顯得很痛苦,緊接着,阿莉按住大牛的槍,道:“先不要開槍。”
大牛道:“大小姐,他不是孫國民。”
大伯怒了,罵道:“我不是孫國民難道你是?你究竟想幹什麼?”
阿莉嚇了一跳,語氣有些支吾,戌時才道:“國民,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大伯此時也醒悟過來,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否則以自己和阿莉的感情,阿莉不可能放任手下拿槍對着自己,於是大伯放緩聲音,道:“剛纔那種香味兒又突然出現了,你們三個都昏睡不醒,叫又叫不醒,我怕再出什麼變故,所以才扇巴掌的,阿莉,你難道覺得我會害你嗎?”
“不!”阿莉立刻反駁,道:“你當然不會害我,但是……但是我現在不確定,你究竟是不是國民,你……你看一下水裡。”
水裡?
大伯下意識的低頭看向水面,瞬間,水裡倒映出了一張血紅的臉。
他的臉部,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彷彿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到了臉部一樣,整張臉變的浮腫而通紅,就像快要被撐破一般,兩隻眼珠子,更是紅的如同雞血石,連黑眼珠都看不到了。
大伯乍一看,還以爲是水鬼,驚叫一聲鬼啊,隨即猛的往船上爬。
等到上了船,他才意識到,那不是鬼,而是自己的臉。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是感染了什麼病毒?
槍口依舊對着大伯,但吳病緊張的問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要是不說出來,爲了保護大小姐的安全,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大伯苦笑,沒有理會吳病,而是看向阿莉,說:“你信不信我?”
阿莉微微一怔,道:“我信你。”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後附到大伯耳邊說了句話,那是她和大伯戀愛時,兩人經常說的‘暗語’,大伯立刻答上了,於是阿莉揮了揮手,示意吳病兩人撤槍。
而這時,大伯也顧不得隱瞞了,立刻將水流的問題捅出來,說道:“我之所以不說,是擔心你們自亂陣腳,現在看來,連我自己都出問題了。”
阿莉道:“你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嗎?你並不是扇我們耳光,而是……而是掐住了大牛的脖子,一拳一拳的往他胸口砸。”大牛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了大伯一眼。
大伯一時有些茫然,難道剛纔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自己難道有人格分裂嗎?又或者,在無形中,有什麼東西將自己操控了。
猛的,大伯看向船頭三黑的屍體,心裡升起一個毛骨悚然的猜測,在衆人都沉睡之後,難道是自己一拳一拳將三黑打死的?
這個猜測幾乎讓大伯覺得心底發寒,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趙天保呢?他會不會也被自己給……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伯想起水裡的倒影,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閃過一個念頭。自己的臉,和之前那個盔甲胸口的那張臉,似乎極爲相像,難道自己是被那東西給纏住了?
他立刻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經大伯這麼一提醒,阿莉也會晤過來,道:“不錯,確實很像。”此時,不知爲何,大伯血紅的臉已經逐漸恢復正常,似乎控制他的東西已經離開了。
緊接着,阿莉道:“它控制你之後,現就打死了三黑,說明它對三黑極爲忌諱,但三黑後來一直沒有吠叫過,這又是怎麼回事?它是怎麼潛伏在你身上的?”
大伯突然想到,那東西最後一次,是趴在自己的背上的,在民間傳說中,有一種說法,叫貼陰背。天地萬物,皆分陰陽,而人之身,正面爲陽,背面爲陰,後背是鬼物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很多人走夜路時,總會覺得背後似乎有東西跟着,就是這個原理。
想到這兒,大伯將身上的褂子一脫,道:“你們看看我背後有沒有東西。”這一看不得了,大伯後背正中央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張血紅的臉,就如同紋身一樣,兩隻血紅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阿莉。
阿莉倒抽一口涼氣,猛的將衣服蓋下來,再也不敢看了,然而,就在這時,衆人身下的船突然一顫,停了下來。
這是洞口的一個拐彎處,彎道德一邊是石壁,一邊則是一片岩石空地,空地明顯有過人工雕琢的痕跡,顯得平滑無比,船到這裡時,被這片彎道給卡住了。
於此同時,在離水邊不遠處的空地上,大伯還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那是一個裝備包。
大伯心中一動,心道:難道是陳炎當年留下的?
他顧不得再管背上的鬼臉,招呼三人下船,將船拖到岸上,立刻朝着裝備包走去。
與此同時,在處理三黑的屍體時,大伯留個心眼兒,他將三黑流出的凝固血液,全部抹到了自己背上鬼臉的位置,血明明是冷的,但大伯卻覺得鬼臉的位置十分灼熱,彷彿那東西在受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