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離瞳孔一縮,向她輕輕搖頭。
意識到她要做什麼,佟書瑤伸手撲上前,卻已是爲時已晚。
狄冰清已經張開雙臂,向城牆下倒去。
此刻,她正像一隻飛鳥,在奔赴死亡的最後一刻,依然面帶微笑,眼裡依然只有那個她今生追隨了一輩子,卻永遠觸不到的人。
這彷彿不是一種結束,而是她的新生。
他一直住在她的心上,她卻永遠走不進他的心裡。這一刻,她開始期盼下輩子。
這輩子太短,下輩子,可以在心裡給她一個位置嗎?無論是否有這樣一個位置,她依然會像一隻飛鳥一樣,永遠追隨他,無怨無悔。
“冰清!”
伸出去的手觸了空,佟書瑤望着那急速墜落的身影,喊出來的聲音是悲痛的。
原來,人可以口是心非,心卻怎樣也騙不了自己。
這一刻,她的心是痛的,真的很痛!彷彿是在這最後一刻,她終於明白,狄冰清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爲一份超越生死的執着。
於是在這一刻,她已經在心裡原諒了她的一切。
是非對錯,從來都是相對的。她做的一切,也許傷害了一些人,但她對得起她這份真情。
正如段子離,一場復仇,也許是一場荼毒生靈的罪過,但,他對得起自己的一份孝心,也對得起幼時那個受盡苦難的自己。
“冰清……”
嬌好的容顏,正青春的妙齡,就這樣消逝了。
佟書瑤趴在城牆上,還徒勞地張着手伸向她墜落的方向。
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驚呆了,程如瑾嚇得臉色蒼白,好一陣,才走上前來,接過她手中的永澤。
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她顫抖的肩,正要將她扶起來,卻突然有一隻箭從城牆下“嗖”地直直向他們飛來。
陸承淵抱着她一個閃身,那隻箭驚險地從他們身邊擦過。
“放箭!”
南宮白一聲喝令,城牆上的侍衛齊齊舉弓,無數支箭從城牆上飛了下去,直飛向漠桑軍隊裡。
蒼漠大軍一邊躲閃一邊反擊般地再次射出了幾箭。
“住手!誰讓你們放箭的?”
已經從之前的悲痛中回過神來,佟書瑤出聲喝止。
南宮白淡淡道,“臣等都是爲了皇上和娘娘的安全。”
“誰若敢再放一箭,殺無赦!”
佟書瑤掃了一眼那一排舉着弓的侍衛,冷冷的聲音卻是堅定而不容置疑。
侍衛們舉着弓明顯遲疑了。
而蒼漠大軍陣前,端傾城一舉手,正準備反擊的士兵也收了弓。
“皇上,我們回去吧。”佟書瑤看向陸承淵,狠辣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柔弱無助,甚至可憐。
“好。”陸承淵扶住她的肩膀,輕聲道。
當他們走下城門,南宮白冷冷一笑。
“三言兩語就想平息一場戰爭,笑話。”
走時,她們舉杯,她說,也許這是最後一杯,狄冰清說,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杯。結果,這真的就是最後一杯了
,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雖知道狄冰清從來都不單純,但畢竟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來時還在一起,回去時就少了一人,心裡還是難過傷感。
而另一邊,漠桑的軍隊還依然整齊地站着,站到了夜幕降臨。
寒風吹得篝火的火星子亂竄。
端傾城再次踱步來到陣營前,冷眼掃視着軍隊。
“誰放的那一箭?還是沒有人站出來嗎?”
四周鴉雀無聲,依舊沒有人應答。
寒氣劃過端傾城的眼底,他緩緩點頭。
“好,那便接着站,直到那個人肯站出來爲止。”
“王子殿下這是何必?”
隨着一道不急不緩的聲音,南宮白自夜色中走來。
走到端傾城身邊,他似笑非笑。
“這一箭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細想想也未嘗不是一種天意,莫非王子殿下希望那個女人再說些什麼擾亂軍心的話來?”
端傾城淡淡看着他,默了一會兒,突地撩脣一笑,只是笑容卻不達眼底。
“威遠候說得不錯。”
隨後看着站得整齊的軍隊,高聲道,“都下去吧。”
待軍隊散了,端傾城再次看着南宮白。
“威遠候,眼看着大戰在即,傷亡在所難免,我想保兩個人。”
南宮白盯着他。
“想必其中一個一定是小皇子,還有一個是誰?”
“瑤妃。”
南宮白眼睛眯起一絲深意,似笑非笑。
“王子殿下也對這個女人感興趣了?”
端傾城也是懶洋洋一笑,脣角勾起一絲玩世不恭。
“我不過是想看看她有什麼樣的魅力讓陸承淵也神魂顛倒了,威遠候,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不會爲難吧?”
南宮白哼笑一聲,“王子殿下開了口,我自然要給這個面子,不過,王子殿下都不惦記爲你生兒子的女人麼?”
端傾城邪氣地撩了撩脣,“她即是你的妹妹,你自會護着她,我自是不必擔心。”
昭華殿。
“阿陸,對不起,我沒能幫你。”
佟書瑤依在陸承淵的懷裡,語氣滿是歉意。
陸承淵輕輕撫着她的頭髮,“你已盡力,不必再有壓力。”
“阿陸,你說如果我們當初就那樣死在了醉生夢死湖,是不是就不會再爲這些事煩惱了?”
陸承淵淡淡一笑,“只是看不見,這些事情依然會發生的。”
“阿陸,”佟書瑤往陸承淵的懷裡縮了縮,“今年冬天來得好快,好冷,我好懷念醉生夢死湖的溫暖。”
“那我們再去一次醉生夢死湖可好?”
陸承淵眼底噙着絲溫暖的笑,就好像外界的那些煩心的事從不存在。
佟書瑤眷戀地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地嘆了一聲。
“阿陸,以前你總是冷冰冰的,像一座大冰山一樣,如今卻總像一輪暖陽,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陸承淵攔腰抱起她,打開暗道的門,走了進去。
佟
書瑤勾着他的脖子,仰着小臉,看着他精若石刻的輪廓,他的嘴角揚着美好的弧度。
“是阿瑤的溫度融化了大冰山。”他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響在暗道裡,帶着迴響。
聽着他別樣的情話,佟書瑤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心裡甜滋滋地。
千幽澗裡,空蕩蕩的。以前那些在此訓練的士兵不見了。
他抱着她徑直到了醉生夢死湖,沒將她放下,而是抱着她直接跳入了湖中。
湖水的溫熱霎時傳遍了全身,讓周身的血液瞬間活躍了起來。
“阿陸……”
佟書瑤正想感嘆一句,火熱的脣就已經緊緊貼了上來,同時雙手急切地解開了她早已溼透的衣衫。腦海裡原本紛雜的一切在這一瞬間全部消散,一片空白。
他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地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品嚐她。
男女之間的歡愛之事,大概是這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它可以暫時讓人忘記一切。即便下一刻戰事將起,又或者說,他們是知道太平的日子要結束了,所以才如此盡情歡愛。
“阿陸,我愛你!”
看着朦朧的臉龐,佟書瑤眼眶潮溼,突然間像是有感而發。
陸承淵迷朦的視線帶着濃濃的情感望着她,靠下來,粗重的呼吸貼近她的耳畔,聲音暗啞。
“阿瑤,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越發瘋狂地吻她,貼近她,一遍遍地說着我愛你。
一滴眼淚從佟書瑤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愛他,他知道;他愛她,她也知道。只是他們卻從來沒有這樣直白地表達過。如今想來,以前真是太吝嗇了呀!
她甚至想,如果此時醉生夢死湖再次坍塌了,他們被砸死了,這樣的結局似乎也不錯,因爲他們此刻很快活,因爲他們在一起。
“阿陸,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她緊緊攀着他的脖子。
他撫掉她臉上的水珠,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嗯,我說過,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佟書瑤睜大眼睛十分認真地看着他。
“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陸承淵眸色漸濃,眼底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卻見佟書瑤突地嘻嘻一笑,嘴角兩邊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阿陸,其實我還有好多大實話還沒說過。”
“是什麼?”
“比如,阿陸長得十分帥氣,魅力不凡。比如阿陸外表冷酷,其實是個暖男。”
陸承淵盯了她一會兒,伸手將她抱在懷裡,手掌上移,託着她的後腦勺,低頭再次在她脣上印上深深一吻,好一會兒,才緩緩鬆開。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
“阿瑤,對不起,我可能要暫時與你分開了。”
剛剛察覺到他的異樣,卻突覺後頸一痛,她便暈倒在了他的臂彎。
他一把緊緊將她抱在懷裡,眼睛開始變得朦朧,緊緊貼着她的臉頰,憐惜地吻着她的眉眼,在她耳邊喃喃。
“阿瑤,我愛你!對不起!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