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太狼警惕性極高,興許是感受到了陸承淵身上的冷氣,它不再吃東西,只是扭頭盯着他,喉嚨裡發出不太友善的聲音。
聽見灰太狼的聲音,佟書瑤狐疑地回過頭,這纔看見已經站在院子裡的陸承淵,忙地拍拍灰太狼的頭。
“灰太狼,要有禮貌,那個,可是你的新主人。”
看陸承淵沉着臉,盯着她不說話,佟書瑤站起來,走過去,討好似地挽着他的胳膊,十分乖巧的語氣說道。
“阿陸,我在街上看見它的時候,它好可憐,想必失去主人以後,它一直在流浪,它曾經救過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狗,我不忍心看它到處流浪,就把它帶回來了。我們收留它好不好?”
陸承淵偏頭看着她,依舊不說話,臉上情緒不明。
佟書瑤搖晃着他的手臂,放嗲了聲音。
“好不好嘛?做人也不能太過忘恩負義不是?而且有了它,也可以讓我在宮裡多點樂趣,不至於無聊到要死了,好不好?”
看着她百年難得一遇的小女兒情態,陸承淵終是嘴角輕輕勾了勾,擡手捏了一把她的臉頰。
“宮裡從未有過養狗的先例,而且還是這種可能會咬人的大狼狗,你又破例了。”
這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佟書瑤跳起來,在陸承淵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阿陸,謝謝你!”
陸承淵微微一怔。
她已經歡天喜地地把灰太狼拉回它吃飯的地方,陪伴着它繼續吃東西。
“反正我在宮裡不守規矩是出了名了,也不在乎這一次,更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佟書瑤摸着灰太狼的頭,那口氣像在說着自己的光榮事蹟。
看着她臉上洋溢的笑容,陸承淵也終是脣角輕勾,心裡也彷彿有一陣春風吹過。
自從有了灰太狼,佟書瑤就算一整日呆在紫竹苑裡,也不覺得那麼無聊了。
這一日,她正在與灰太狼玩耍,突然生出一種想法來。
“灰太狼,你到了宮中還沒有到處看看呢,不如,我帶你去逛逛皇宮吧?”
灰太狼哼哼了兩聲,像是贊同了她的建議。
一盞茶的功夫後,她已經帶着灰太狼在御花園裡散步了。
走着走着,灰太狼卻突然往前面跑去。
“喂,灰太狼,不要亂跑。”
一邊喊,佟書瑤一邊跟了上去。
卻見狄冰清正站在不遠處,而灰太狼跑到她的身邊,在她的腳邊蹭來蹭去,樣子很是親密。
遠遠地,狄冰清朝她微微一笑。
以前她們一同進宮時,關係似乎特別好,好到她可以冒着生命危險去救她。如今卻好像是越來越生疏了。自發生了太后中毒一事之後,她們似乎有許久都不曾見面了。
灰太狼對陌生人,是不會這般親密的,可看它此刻與狄冰清的狀態,仔細回想,以前的好多事情突然都豁然開朗了。包括方巧貞那日爲什麼會對自己那般的態度,她似乎也明白了。
狄冰清向她走了過來,看着她笑道,“書瑤,你如今越發漂亮了。”
佟書瑤嘿嘿一笑,吊兒郎當的樣子。
“這漂亮一詞是你們的專用詞彙,怎的用在我身上了?”
“我說的是實話,皇上如今對你這麼好,難得的是,你們情投意合,我真爲你感到高興。”
狄冰清笑容不變。
佟書瑤瞅了她一眼,“難道你都不吃醋嗎?”
輕輕一笑,狄冰清移開目光,望向別處。
“有些事情是強求不得的。”
她們這邊正在說話,灰太狼卻不知爲什麼突然狂燥了起來,跑出去幾步,還汪汪地兇狠地叫。
她們望過去,就見不遠處的太后已經嚇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幸好有溫貴海的攙扶着,纔不至於摔倒在地。
“哪裡來的野狗?這宮裡怎麼會允許有這樣的野狗存在?”太后厲聲質問。
看着太后嚇得慘白的臉色,佟書瑤心裡爽了一把,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走到灰太狼身邊,蹲下去溫柔地摸着它的頭。
“灰太狼,不可以這樣兇哦,可不要把太后娘娘嚇壞了。”
她看向太后,那股溫柔就消失了,換上的是不冷不熱。
“母后,未免它嚇着你,臣妾就帶着它先離開了。”
說完,她站起身,也不顧太后惱怒至極的臉色,帶着灰太狼昂首闊步地離開了。
太后怒不可遏地瞪着她的背影。
“看看,她這是什麼態度?連最起碼的禮儀都沒有了嗎?”
溫貴海忙地勸道,“娘娘息怒,仔細自己的身子。”
沒過多久,宮裡面的所有人就都知道紫竹苑來了一隻狗了。
灰太狼是看着就會讓人害怕型,可因爲陸承淵經常來紫竹苑,所以灰太狼對他也熟悉起來。但其它閒雜人等閒來無事卻是避免接近紫竹苑,平日裡在宮裡看見佟書瑤帶着灰太狼,就心生忌憚,自覺繞得遠遠地。
佟書瑤原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就因爲有了灰太狼的存在,朝堂上下又給她多扣了一個罪名。
橫行!
切,橫行是嗎?
既然都這樣給她下了定義了,她索性就橫行給他們看。
天氣一天天地熱了起來,佟書瑤在屋子裡呆不住,出去的日子也就多了。
但凡有灰太狼在的地方,其他人都自覺地給她們讓出了很大的活動空間來,就連太后都儘量不來招惹她了。
後宮裡還有一個不怕灰太狼的人,那就是狄冰清。
所以她在花園裡遇上的時候,不會避,反而會陪着她們玩一會兒。這在旁人眼裡看着就奇了。看起來柔弱的昭儀娘娘竟然不怕那個人人避而遠之的狼狗?
這一日,陸承淵突然給她帶來了一封信。
佟書瑤接過一看,是陌生卻好看的字跡。
“誰寫來的?”她狐疑地問。
“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陸承淵道。
她將信打開來,看着看着,臉上很快便揚起了暖心的笑容來。
瑤妃娘娘,多日不見,你還好嗎?
不知不覺,若嵐隨我來東魯已經大半年了。你相信嗎?她自來到東魯以後,想得最多的人是你。
她甚至想念與你吵鬧的歲月。她說,從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絞盡腦汁去對付,雖然大多時候,她都敗在你的手裡,不過,如今想來,這些都是她成長的痕跡,很是懷念。她謝謝你的不計前嫌,她說,你曾經是她在宮中最恨之入骨的人,如今,卻是她最想感謝的人。
瑤妃娘娘,我也很感謝你,讓我終於可以和所愛的人在一起了。如若不是你,我都無法想象,我這一輩子該以怎樣的方式
活着,總之,定是不快樂的。你是我們的媒人,也是我們的恩人。我該怎樣表達我的感謝呢?還是那句話,若有用得着東魯的地方,開口便是。
順便分享一個好消息,若嵐已經有了身孕。我就要做父親了,我覺得老天爺真是對我太好了,我好開心。無論是公主還是王子,我都會用我的生命去疼他,愛他。
也希望你跟皇上能永遠幸福。
讀着這樣一封信,佟書瑤的心裡充滿了感動。
促成一對有情人,這是她特別有成就的一件事。可是讀完,她又有些失落了。
連杜若嵐都有了身孕,可是一月一月地過去,她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無論她算不算排卵期,大姨媽都會如約而至。
這讓她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孕不育。
“阿陸,你看過這封信了嗎?”佟書瑤擡頭看着他問。
陸承淵搖了搖頭。
“東魯王子他們二人過得很幸福,如今杜若嵐已經懷了孩子了。”
看着她臉上掩飾不住的失落,陸承淵自然懂她,攬她入懷。
“阿瑤,我們不幸福嗎?”
“可是沒有孩子。”
“沒有孩子我也會讓你幸福的,我們可以相依相伴,白頭到老。”
夏天真的來了,衣服一層層減少。
對於佟書瑤來說,她還是喜歡過夏天的。衣服穿得少,對於好動的她來說,身子輕盈了,行動也就方便了。
看着池塘裡的荷葉又茂盛了起來,微風吹過大片大片的綠色,佟書瑤總是會想起段府裡的荷塘來。
經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天,它一定也會重生,恢復它最燦爛的時候吧?
半年過去,各國都相安無事。
原本看着風雨欲來,如今卻彷彿都平息了。
他們放棄報仇了嗎?還是在等待時機,厚積薄發?
如果終有一天,漠桑最終還是與大齊要打起來,她該怎麼辦?
端偉岸,她的父王,如今身體好了嗎?她還有機會與他見上一面嗎?
她不知道的是,看起來太平的表象下,卻早已是陰謀四起,危機四伏。
永壽宮。
“娘娘,聽聞瑤妃娘娘如今養的那隻狗曾經是段子離的。”溫貴海把打探來的消息稟告給太后。
“當真?”太后眉頭一皺。
“千真萬確,聽聞當日在阿木爾,瑤妃娘娘被狼羣圍困時,這隻狼狗不要命地撲過去救她,當時,好多人都看到了。”
太后眼裡劃過一道狠厲的光,慢悠悠地道,“她到底是什麼人?要做什麼?”
“娘娘,奴才已經看過了,皇上的起注錄上只有她一個人。”溫貴海又道。
太后猛地攥緊手裡的持珠,說得咬牙切齒。
“如今皇上獨寵她一人,對於朝臣的上奏,他也不理,她這是要毀了皇上嗎?”
這一日一早,佟書瑤起牀,照慣例首先到院子裡去看灰太狼,卻發現它竟然不見了。
以往沒有她帶着,它從來都不會亂跑的。
正在琢磨,玉蘭就從紫竹苑外急急跑了進來,邊跑邊喊,“娘娘,娘娘,不好了,灰太狼它……”
“它怎麼了?”佟書瑤心頭一緊,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緊張地看着她。
“它……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