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倒讓我十分意外,我雖聽莞辰提過,卻沒想到尤臻會爲見羽凌歌選擇出仕。
我捏着茶杯冷笑:“這可不算一件事而是兩件事,你既想爲官又想保住你名下產業,想要本宮幫你,那你能給本宮什麼回報?”
“記得上一次我就曾說過,我的性命在娘娘手中,咱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是嗎?至於回報不如就由娘娘提吧,我真不知該拿出什麼樣的回報,纔會讓娘娘您滿意。”尤臻端過杯茶,笑了笑道。
他的樣貌本就出衆,適才那副正經地模樣,經他這一笑後,眸光熠熠,昏黃燭燈下面上好似籠着一層柔和的光暈。
一改我記憶中的陰險,倒顯溫潤氣質。
我笑道“退一步說,就算本宮承認了尤公子,公子也可繼續守着名下產業,只要偶爾替本宮打聽些有價值的消息便好,但公子卻要爲了羽尚書,捨棄辛苦經營許久的產業,真是奇怪吶。”
想見羽凌歌有的是機會,比起他的真實目的,讓我更不放心的是他的行爲處事。
“貴妃娘娘是擔心我動機不純?”尤臻飲盡杯中茶:“娘娘請放心,我不會陽奉陰違的,倒不如說背叛不得。”
我睨着他,靜靜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貴妃娘娘的一箭三雕,當真妙極了,雖不足以要了人的性命,卻足夠叫人畏懼,您在不知道旖香苑後臺是何人的情況下,都敢用此伎倆,要是知道了我真無法想象這旖香苑會成什麼樣子。”
尤臻皺了皺眉,慢條斯理地再道:“我不想死也不想活的像具行屍走肉,一味的遵照指示過活,所以我覺得投靠娘娘纔是上上之選,儘管危險好歹能有片刻自由。”
“至於羽尚書一開始是單純的抱有興趣,他不但容貌俊美,頭腦也甚是聰明,這樣的人不管放在哪裡都極爲受歡迎吧,我執着於他除了這兩點之外,還有一重要的因素。”
他眸光幽深,脣角微揚:“他是第一個令我感到畏懼的人,與娘娘權勢威壓不同,他的身上有着野獸的味道,或許是我們兩人有着共同的相似點,我纔會察覺的到。”
我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不過說真的,娘娘在深宮之中練就的一身本領,比起羽尚書也絲毫不遜色。”
我抿了口殘茶,微微嘆息:“看來尤公子對羽尚書還不是很瞭解,等你真正與他熟絡後,就會知道他根本不是你的‘同類’,而是凌駕你之上。”
尤臻和羽凌歌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尤臻垂眸,過了良久纔開口道:“有疑心是好事,但若太過草木皆兵,就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不如就把旖香苑當做第一份回報如何,娘娘手下恐怕無人懂得經商,且個個都是宮人出身,我會退居幕後放出轉讓傳言,至於這人前掌櫃就要琴風來做如何?”
尤臻單手撐着下巴,眉眼彎着,笑意盈盈地徵詢着我的意見。
我疑惑喃喃:“琴風?”
尤臻解釋道:“就是那臉上有疤的男子,名字是他自己想的,娘娘要是覺得不好,重新賜名就是。”
他話音剛落,便從門外走進了五人,衣着打扮雖有不小的改變,可臉色卻不大好有些蒼白。
尤臻見此輕笑道:“他們身上的傷已痊癒了大半,打打雜還是可以的,娘娘不必擔心。”
我挑眉:“那這第二份回報,尤公子準備拿出什麼來同本宮交換?”
“吳尚書的項上人頭如何?”
尤臻說的雲淡風輕,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
我顰眉笑道:“尤公子確定沒有在說笑?”
尤臻脣角依舊帶笑:“我說的出便做的到,娘娘只需看着就是,我一定會送娘娘一份大禮。”
我慢慢起身:“那本宮就靜待尤公子佳音了。”
說罷,又對着那五人囑咐了幾句,帶着兩名女子離開,只留下三人。
上了馬車,我望向那兩名女子:“你們叫什麼名字。”
青衣女子先答:“回主子的話,奴婢琴悠。”
粉色女子遲疑了一下,說道:“奴婢琴樂。”
對琴悠我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可這琴樂我記得她精通推拿之術。
我挑起車簾漫不經心地問:“你們可怪本宮設計你們?”
兩人垂首:“奴婢不敢”
我吐出一口氣,悠悠地道:“想要本宮性命的人數不勝數,本宮也是逼不得已,不然不會出此下策。”
“奴婢定不會讓那些賊子,傷及主子分毫!”琴樂突然正色道,不苟言笑地琴悠也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但笑不語,只是盯着簾外夜色出神。
回了華熠宮我解下身上披風,詢問着我不在時宮內的動靜,負責留守的幾人回稟完後,皆眼帶疑惑的瞅着琴悠和琴樂。
小章子低聲解釋道:“她們是娘娘新選的婢子。”
“紅英,琴悠就交給你了,琴樂跟着浮萍,你們兩人明日一早就帶她們去熟悉下各處宮苑,三日之後本宮要驗收成果。”我淡淡地說道。
щшш● TтkΛ n● C〇 紅英和浮萍先是對視一眼,接而應道:“奴婢遵旨。”
浮萍上前:“娘娘可要就寢?”
我抿了抿脣:“皇上現在何處,還在錦福宮嗎。”
浮萍點點頭:“回娘娘的話,皇上今晚怕是會宿在錦福宮”
我聞言攥緊了手,指甲刺的掌心生疼。
攏城毗鄰郊外的一處宅院。
主屋內蘇瀛坐在敞開的窗邊,托腮看着陰沉沉地天色,眼底眸光黯淡,面上更是無一絲表情。
桌案邊被冷落許久的成太傅,清清嗓子開了口:“殿下,咱們可不能繼續放任錦福宮囂張下去,賢嬪若是藉着二皇子翻身,朝中仍處觀望地那些大臣,必定會去投靠賢嬪!”
蘇瀛慢慢轉過頭來,無所謂地道:“隨他們去。”
烏黑的眼眸中漫說是鬥志,就連半點神采也無。
成太傅神色一凜:“他們要是投靠了賢嬪,待得賢嬪羽翼漸豐,可就無法輕而易舉地將二皇子剷除,儘管尚在襁褓還是個未滿一歲的嬰孩,但畢竟是聖上血脈,萬不能小覷了他!”
“元家正四處拉攏朝官,想方設法的助賢嬪復寵,幾月前還母憑子貴,現在是子以母貴,就算賢嬪再不得聖上寵愛,卻不會一直無視二皇子的存在,殿下要打起精神來,可不能再這樣無所事事下去!”
成太傅有些恨鐵不成鋼,頗爲氣憤地道:“只要殿下肯重燃鬥志,老臣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助殿下登上太子之位,要是殿下打算安於現狀,還不如一刀殺了老臣!”
蘇瀛眉頭都未有動一下,只是靜靜地凝視着成太傅,那不悅的神色。
見此狀成太傅急了:“難道殿下真想坐以待斃,爲人魚肉?!”
蘇瀛輕笑一聲,薄脣勾起,眼中滿是溫和的笑意,一如往昔那般溫潤如玉。
但那脣間緩緩吐出的話語,卻叫成太傅後頸一涼。
“就算這世上的人全都站在錦福宮那邊,那本殿只要斬下皇弟的首級便好,儲君之爭註定血流成河,有人反對來一個殺一個,跳出兩個殺一雙,本殿前方絕無敵手。”
明明是那麼輕柔的語調,卻無故叫人心生寒意,他眸中笑意猶如一把精心打磨過地鋒利的刀,閃着冰冷的寒光,穿過皮膚直刺內裡。
成太傅怔怔地盯着蘇瀛,有些不可置信,甚至開始懷疑剛纔的那番話,並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蘇瀛在軍中的事成太傅也有所耳聞,心裡卻未曾質疑過他的決定,畢竟結果擺在那裡,自打回朝後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些出乎成太傅的意料。
原來的蘇瀛不管他們怎麼說,如何勸解始終不予理睬,冷冷淡淡地,可眼前的人不正是他所期盼的,蘇瀛該有的樣子嗎?
成太傅受寵若驚,連蘇瀛爲何會有這種轉變都來不及細想,只當近些年來,蘇瀛的低調是在韜光養晦,是爲了太子之位暗自籌謀。
“殿下這幾日就好好休息,華熠宮那邊不必憂心,張中丞的女兒怎配得上殿下,就算一張嘴再能說會道,也比不得手有兵權來的有保障。”
蘇瀛垂下眼簾,脣角上揚地弧度加深:“本殿從未想過要娶那女子,因爲在本殿心裡,有個更合適的人選存在”
成太傅眉頭一皺,腦中忽而閃過什麼,沉聲道:“莫非殿下是想將乾城的殿下三思那個人絕對不行!”
蘇瀛蹙起眉宇:“太傅想到哪裡去了,本殿怎會娶一風塵女子爲妻?”
成太傅如釋重負:“不是那人就好。”
蘇瀛低了聲音幽幽地道:“本殿想娶的另有其人,得了她比得到兵權更爲有用,到時一內一外齊心合力,無人會是我們的對手。”
明暗不定的燭光下,他的眸子愈發幽深陰暗,脣角噎着的笑容染了詭譎。
成太傅心中詫異,不由張口詢問道:“敢問殿下中意的女子,是哪家千金?”
蘇瀛輕笑不語,轉過頭接着欣賞窗外夜色。
倒不是不想說,他是怕了說了,成太傅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