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殺啊!”
整個桐廬縣城已經成了一片血海,槍聲、炮聲、廝殺混作了一片。
胡興仁慶幸自己這次是同張玉良一起出兵,不然冒冒然就衝進這桐廬縣城,肯定就吃了大虧了。這縣城裡不過是五六十名紅賊據守而已,可是已方以三千人攻了一個時辰,才勉強打開缺口,戰鬥仍在繼續。
紅賊悍勇之名,可不是虛談啊!
要知道,爲了解決這五六十人,已方已付出了上百人傷亡的代價,旁邊的張玉良卻是說道:“藩司覺得這一役如何?”
“紅賊勇悍,果然名不虛傳!”
而在城內的虹軍這個加強排,也是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總共才七十多人,如果不是臨走的時候,林夢楚私自給他們加強了一個步兵班,他們說不定已經崩潰了。
到現在他們已經有近數人員傷亡或失去聯繫,到處都是涌進來穿着號衣的清軍,帶隊的副連長只能大聲叫道:“頂住,頂住,包營長是會從建德帶主力來支援我們的!”
鑑於虹軍的傳統,他這話鼓起了大夥的士氣,勉強把這一波清軍的攻勢壓了下去,但是在外面張玉良已經說了:“我這只是開胃小菜而已,接下去要勇擊紅賊精銳!”
此時在建德駐守的包建信,已經聽到了桐廬縣城被清軍攻擊的消息,那裡的一個步兵排守得十分辛苦,他一下子就痛惜地說道:“該死!”
臨走的時候,旅長千囑咐萬叮囑,一定讓他在桐廬縣城部署主力,最低程度也部署一個加強連,可是自己居然鑑於治安作戰的經驗,企圖以一個步兵營控制全府。
結果就是現在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一個加強排怎麼可能頂得住幾千清軍的攻勢,因此他稍加猶豫一下就說道:“命令營主力,立即出動救援桐廬縣城,我們不能放棄我們的戰友!”
沒錯!絕不能放棄自己的戰友,但是鑑於之前把整個步兵營拆開部署到整個嚴州府的實際情況,又考慮到建德還需要留守部隊,包建信宣佈:“我帶兩個步兵連、營炮兵連及各配屬部隊約四百人救援桐廬縣城,其餘部隊留守建德。”
他並不清楚,前面張玉良已經佈下了口袋等着他鑽進去。
……“殺啊!”
虹軍已經以連方陣的形勢組織起來,並迅猛朝着清軍發動了第一波攻勢。
“炮兵,炮兵,火炮上刺刀!”
最先發起攻擊的是虹軍楠溪旅的炮兵部隊,他們的隊列裡包括了十二旅山地榴彈炮、九磅野戰炮、六磅榴彈炮,這些火炮在西方屬於輕型火炮,但是在李元度這些安越軍官兵的眼裡,卻是不折不扣的重炮。
“轟……”整門火炮在白煙之中向後飛去,官兵帶着喜悅大聲叫道:“向前!繼續衝鋒!”
“轟!”炮彈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在清軍的營壘中造成了相當大的傷害,許多人清軍官兵大聲叫道:“紅賊大炮厲害,快躲啊!”
“可是藏到哪裡去?”有很多人大聲叫道:“快點修好營壘啊!”
這段時間,由於李元度的不重視,整個營壘與工事的修築拖拖拉拉,毫無進展,而在虹軍的炮擊之下,這些工事簡直就是紙糊得一樣,一發實心彈甚至轟開了三道木牆。
炮兵的威力讓整個安越軍的營壘變成了一片血海,李元度剛剛走出帳逢,已經被眼前觸目驚心的場景看呆了,他的步兵部隊彷彿赤祼祼地一般承受着虹軍炮兵無情的襲殺,他也算是見過場面的,可是沒有哪一仗的炮火轟擊得象眼前這麼猛烈,已方的營壘已經陷於一片火海與人潮之中,他現在算是後悔極了,大聲叫道:“快點修築營壘,快點修築營壘!”
來不及了,虹軍的炮兵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地轟擊,而整個安越軍根本組織不起抵抗來,到處都是被炮兵轟擊而驚走的人羣,不用虹軍的步兵部隊解決戰鬥,整個安越軍已經是營官找不到軍官,軍官找不到營官,而士兵同樣找不到軍官,軍官更找不到士兵,到處都是人間地獄般的場景。
事實上到現在爲止,步兵還沒有參加戰鬥,他們只是以連方隊擺開,準備突擊,連長和副連長們還大聲叫道:“擺開射擊隊形,擺開射擊隊形!”
“突擊!”伴隨着霍虯的命令,整個戰鬥進入了第二階段,炮兵開始轉移火力,向更遠的安越軍營壘傾瀉火力,而以連方隊擺開的虹軍如同猛虎一般衝了上來,兩側還有包美英的騎兵在掩護。
連炮兵轟擊都掩不住,何況是更可怕的步兵突擊,雖然虹軍第一波炮兵攻勢的實際戰果並不象李元度與安越軍官兵想象得那麼可怕,虹軍向安越軍的營壘傾瀉了上百發炮彈,最後打死打傷的安越軍官兵也不過是一百來人而已,但是這聲勢讓屬於新湘軍的安越軍完全崩潰了。
無論是士氣、組織都完全崩潰了,虹軍就象撕開紙一般,一攻進去整個安越軍就瘋狂得往後跑,直接進入了追擊階段,而一些想要抵抗的安越軍老兵也被如同洪水一般的安越軍潰兵裹脅下去。
李元度看得口瞪目呆,在他眼中無敵的安越軍就在這麼短短的瞬間完全土崩瓦解了,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正事,當即向左飛奔而去,大聲叫道:“你們給我頂住,頂住!”
說着他用腰刀把幾十名潰兵趕了回去,整個潰下來的敗兵擠在一塊,混亂得很,但是下一刻李元度已經騎在一匹快馬上,一個同樣騎在快馬上的清軍軍官恰恰在他前面大聲呼喊:“李道臺,跟我來,我是武紅船,我是武紅船!”
兩匹馬在混亂的隊形奔馳而走,到處撞得人翻馬仰,很快就衝了出去,李元度看到紅賊的赤色戰旗已經變得遙遠起來,這才說道:“武參戎,真有你的!”
原來軍馬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是很害怕撞上人牆的,人固然怕馬,可是馬也有怕人的天姓,撞到人牆之前,馬會率先調頭,除非以極其密集的隊羣同時奔馳而來,讓戰馬沒有調頭的餘地。
但是武紅船就是武紅船,在虹軍手上逃生的經驗十分豐富,他已經給戰馬蒙上了眼罩,兩匹戰馬不知道前方到底如何,到處撞飛潰兵奔馳而出,成功地逃了出來。
但是這一回武紅船卻沒有逃生的慶幸,他大聲說道:“該死,衢州府回不去了!”
“鄧紹良那邊頂不住?”李元度大聲問道:“我們去哪裡?我們去哪裡?”
“去江西,找曾滌生,他答應升我官的!”
只是李元度心不甘情不願意,他好不容易纔從曾國藩脫身出來有了自己的一點人馬,沒想到半個時辰不到已經丟個乾乾淨淨,身邊只有五六個跑得飛快的小兵而已,但是轉念一想,卻只能如此:“鄧紹良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而霍虯卻大聲說道:“咱們楠溪旅成立以來,就數今天這一仗是最令人滿意的一仗!”
六千安越軍,就在霍虯與雲天縱的眼前土崩瓦解,就在一個小時之前,這還是一個讓人驚歎不已的大部隊,這是整個浙江被認爲實力最強的部隊,可是現在,已經變成了數千名俘虜和幾百具屍體而已。
大捷!大捷!因此霍虯直接稱爲“到現在爲止最滿意的一役”,沒錯,這是整個楠溪旅歷史最輝煌的一頁。
那邊雲天縱已經說道:“斃傷約三百名,俘虜至少四千,我軍傷亡約三十名,最多不會超過六十名!”
“好!好!好!”霍虯當即說道:“這一仗騎兵團功勳最大,我要替包副連長與騎兵團請功!”
這是實情,先不說包美英先期發現李元度營壘草草,就是剛纔的追擊階段之中,如果沒有騎兵的話,虹軍這邊頂多只能截住一兩千人而已,畢竟安越軍與土勇加起來有六千人,而已方全部兵力加起來也不過三千五百而已。
那邊包美英已經馭馬飛馳而來,臉上全是笑意,還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她對霍虯說道:“都堵住了,頂多逃走幾百人而已,安越軍已經是歷史了!”
連人都沒跑掉多少,這安越軍的輜重、行李、裝具、武器也都是虹軍的戰利品了。
“沒錯!安越軍已經是歷史了!”霍虯沒提請功的事,當然這並不代表他不放在心上,他只是說道:“包副連長,辛苦你了!哎,我在想,這一百個李元度也不比不過一個英姑娘!”
這個評語已經高到不能再高了,因此包美英的笑聲更動聽了,而云天縱說了一句實話:“我們得多謝李元度,他纔是今天最大的功臣啊!”
沒錯,說來說去,李元度這個書生纔是今天大捷的第一功臣,霍虯笑道:“說的甚是,他是比包副連長還要大的功臣,今天如果是包副連長在這裡鎮守的話,兩個楠溪旅都攻不開,得謝謝李道臺!報告檢點,我楠溪旅在一小時之內全殲安越軍全部六千人,一個也沒有逃走!”
這真是謝天謝地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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