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興仁大喜望外:“好,如此甚好!給這位義士白銀三百兩!”
他原本心裡還沒底,但是一聽到這個消息,心底就勝卷在握,不過是幾百紅賊,再勇悍又能如何,又分佈在整個嚴州府,根本不堪一擊,那邊張玉良倒是發話了:“打桐廬縣,把桐廬縣拿下來,這仗我們就勝了一半!”
這半年來,他與紅賊激戰數十次,敗多勝少,能全勝的戰鬥卻是一回也沒有,頂多是佔了便宜,但是聽到桐廬縣只有五六十紅賊據守,根據他的瞭解已然心裡有底:“那就是紅賊一個加強排的建制,紅賊最喜歡在前出據點駐守一個加強排,不足爲患,我們這六千人打五六十人,是有勝算的!”
他說的卻很慎重,胡興仁當即問道:“要如此鄭重?”
“紅賊洋槍洋炮甚多,這紅賊雖只五六十名,說不定還有火炮,卻非要視作二三百名悍賊不可!”
“知道了!”胡興仁當即就說道:“胡某是書生,今天攻打桐廬縣,一切指揮就依張參戎!”
“好!”張玉良也不客氣:“打下桐廬縣,不留必活口了!”
“那桐廬縣?”胡興仁一想起張玉良屠蘭溪的惡名:“還是慎重些好!”
“這又不是杭州府的所轄,我張某人就是屠了桐廬縣也沒有人敢說什麼,何況張某今天只找紅賊算賬!”張玉良大聲說道:“今天如果不擊敗這小股紅賊,那老子就把張字倒過來寫!”
……
衢州府。
李元度手執一部《聖武記》,讀得頗有心得,連連點頭。
他一向以儒將自許,跟着曾國藩這麼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想必這一次必能大破紅賊。
鄧紹良雖然吩咐再吩咐。叮囑再叮囑,他卻頗有閒情雅志,在這裡看起了《聖武記》來,只是大帳的帳簾被挑開了,接着一個營官走了進來:“道臺,紅賊來了四十餘騎馬隊,弟兄們稍稍吃了點小虧!”
“我知道吃了小虧,不過紅賊也沒佔便宜,紅賊竟有馬隊?”李元度吃了一驚,卻不在意:“我安越軍無馬隊。吃點小虧是正常的。只要紅賊一到,我軍便可依託營壘,與紅賊決戰。”
只是這個營官卻有些難爲情地說道:“營壘草草而就,未必就能擋得住紅賊,道臺大人還是催促各個營頭,加緊把這營壘修整完畢。”
李元度“嗯”了一聲,目光卻離不開自己手裡拿着的《聖武記》,只是好一會看到許營官沒走。當即又問道:“怎麼了?”
“還是修築營壘的事,我們安越軍八營正兵長夫,加上衢州團勇、營兵一千五百名,總計六千名,就靠這營壘拒守,現在營壘只是倉促而就,恐怕一經大戰就有損毀,道臺大人還是多關心些!”
李元度又應了一聲“嗯”。卻也不着急:“這件事急不來,現在缺工少料,從哪來找物料人工來修築營壘,現在的營壘足以據守了,說什麼紅賊。不過是一羣毛賊罷了,我有精兵六千在手,不必擔擾。”
他也知道營壘的修築有點落後於進度,但至少有個模樣了,普通毛賊一看到這六千人駐守的營壘就絕不敢進攻。甚至於太平軍一般也不敢主動進攻湘軍重兵駐守的營壘。非得聚集了一兩萬人才敢於進攻。
至於紅賊,他雖然一再聽聞這股悍賊的名聲。但是浙中無悍將無精兵,又有幾分真實水平,他想打的不是據壘而戰,只是一戰擊破紅賊主力。
因此他繼續說道:“當然修築營壘這事,你們幾個營官也多用心些,只是現在杭州運來的糧餉未至,你們要修營壘,自己想辦法解決工料錢糧吧!”
許營官苦口婆心,沒想到竟得了這一個結果,看到李元度又捧着那本《聖武記》手不釋卷,不由氣苦。
他帶着一股怨氣出了營門,心裡暗道:“就現在大營這鬆懈模樣,紅賊只要來一個團,不,一個營都可以讓大營全盤崩潰了……”
“哎!”他埋怨自己說道:“想這麼多幹什麼,你又不是管這事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只是下一刻他擡起頭來的時候,卻看到無數火紅的戰旗展現在自己的眼簾裡,他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擦了擦了眼睛,才發現自己看到的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該死,紅賊來了,大營沒法守!”
這大營是沒法守了,李元度這狗日的,入浙這麼久了,連一個大營的營壘都沒有修好,怎麼擋得住紅賊如同潮水一般的攻勢。
要知道看現在的架勢,紅賊來的不是一個營,不是一個團,而是一個整旅,面對這樣的大軍,安越軍如何招架得住。
他眼簾中只剩下了那滾滾而來的赤潮!
……
雲天縱在馬上才用雙筒望遠鏡看了一眼李元度安越軍的大營,就欣喜若狂地說道:“沒錯!包副連長說的一點都沒錯,天賜不予,必受其咎!旅長,咱們成了!”
霍虯在一旁的戰馬上當然明白這所謂成了是什麼意思,他笑着說道:“我相信包副連長的眼光!”
包美英與包立身在包村修築的山寨版營壘讓霍虯當初是吃夠了苦頭之餘大開了眼界,他清楚得很,包英美看別的東西或許不在行,但是看這湘軍的營壘工事,卻絕對是行家裡手。
包美英現在有幾百親人被扣押在懲戒營裡,雖然因爲包美英的關係沒吃到大苦頭,但是包美英有個三心二意的話,這幾百人是絕對會受牽連的,因此包美英沒有說謊的可能。
既然如此,霍虯就敢於賭一把,以一個步兵旅的實力,李元度就是伏擊也吃不下楠溪旅,可是賭對了,卻是絕對大賺特賺。
那邊雲天縱已經大聲叫道:“老辦法,炮兵轟擊,步兵刺刀衝鋒,騎兵追擊,李元度與我軍兵力相對,就是看狹路相逢勇者勝了!”
霍虯卻看到現在已經有不少湘軍匆匆忙忙地臨陣抱佛腳在那裡修築營壘,卻是笑了笑:“不着急,穩紮穩打,李元度這六千人,我要全部留下來!”
……
寧波府。交易所。
馮文鎰顯然是屬於多方,他大量吃進公債,但是空多雙方的鬥爭一直顯得格外激烈。
這不僅僅是資金面的鬥爭,而是虹軍在前線戰事勝負的影響,一個好消息或是壞消息都能引發巨幅的震盪,而一些流言也同樣惹發了動盪。
馮文鎰卻是氣閒神定,他與黑道人坐在後面指點江山:“這一次柳將軍可以把衢州府拿下來吧?”
“即使拿不下來,將來笑到最後的也是柳將軍!”黑道人淡然笑道:“虹軍三旅,這次只用了兩個而已,還有磐石旅!”
“嗯!”馮文鎰點點頭:“說的沒錯,現在天國與清朝在長江僵持不下,正是天賜虹軍崛起之機,虹軍即使受挫於衢州,但是整個浙江依舊會是柳暢的地盤!”
那邊黑道人倒是詢問了一個問題:“聽說虹軍已經拿下了大半個建寧府?”
“建寧府、邵武府、福寧府恐怕遲早都要落入虹軍之手,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可以在福州府運動一下!”
“以寧波舊例?”黑道人問道:“那倒是好主意!”
福州府同樣是五口通商口岸之一,現在柳暢已經掌握了寧波府,而對寧波府的中立化,相關中西人士,除了上海的一些鴉片販子之外,大多數是滿意的。
馮文鎰倒是保持慎重狀態:“胡雪巖的那位後臺,正是福州人,說不定他也有意!”
“這傢伙腦子靈得很!”黑道人倒是看破了胡雪巖的居心:“他這一回是賭跌,看來勝保是要到杭州來了!”
“勝保勝克齋?他來了改變不了東南大局!”馮文鎰倒是覺得這其中的利害未必那麼重:“胡光墉這人他賭性太大,有些時候陷得太深”
“是啊!”黑道人答道:“勝保此來,改變不了浙江大局,但是卻能擾亂市場人心啊!”
“不過胡雪巖這人最終還是將寶押在柳暢身上!”馮文鎰說道:“不然他就不會來寧波了,他只是現在賭跌而已!”
“可是他能量很大,眼光又毒!”黑道人答道:“我們小心些。”
正說道,公債市場上已經起了巨幅震盪,行情一路下探,那邊已經有人向馮文鎰報告最新的消息:“大少爺,黑道人,大清國自杭州府出兵七千,號稱七萬攻打嚴州府了!帶隊是浙江布政使胡興仁,他親率仁字五營,張玉良帶勇兩千隨行。”
“嚴州府兵不多啊!”黑道人意味深長地說道:“恐怕虹軍是要吃點小虧,不過無損於大局,第一仗就在要桐廬縣打響了!”
“那是富春江啊!富春江的船孃不壞!”馮文鎰笑了:“不過我長這麼大,也就品過杭州的船孃,揚州的瘦馬而已,那大同的婆姨,泰山姑子,我還是沒碰過啊!”
黑道人也笑了起來:“人生得意須盡歡,大少爺,只要我們這一回賭對了,杭州府的船孃,揚州的瘦馬,那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想有多少便有多少!”
馮文鎰也笑了笑:“所以我只能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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