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趁機

仔細一想,青玄並不曾做過什麼有所妨礙的事情,總不能因爲他太乖巧,就疑心於他,不然這也太冤枉了,青玄如果知道了薛清這想法,怕要氣死。烽。火。中。文。網不過……說不定,其實青玄有些苦衷,就此當作分毫不察,或許也會誤了事,反而害了青玄。

想了一圈,薛清笑道:“你若是真想拜在我門下也好,本來也能大概說是有實無名,隨即磕了頭,坐實了名分也就得了,這種小事,並不打緊。”

青玄面色一喜,立時俯身下拜,口中道:“多謝師尊,弟子叩見師尊。”

薛清揮手,令他起身,道:“你且起吧。這稱呼上,也用不着改口,反而顯得生疏了似的。先前如何,今後照舊,你也早已習得了上清功法,用不着口傳身授,引你入門了。”

青玄也笑道:“弟子便是私以爲主人已經待我如同老師對待徒弟,這纔敢於開口。主人的教導,弟子已經享用不盡了,到如今纔來拜謝,不敢奢求更多。”

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薛清道:“原本是爲見你那師兄一面而來,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再無他念。雖有意回返山中,善自靜修,然則市井之中,也有歷練的途徑,我欲要就在這洛陽城中安置落腳,你若想回山中修行,即可自行其是。”

青玄笑道:“主人在哪裡,我便在哪裡。烽火_中文網在凡塵之中添些見識,倒也不錯。不過……”

說到一半,他停下嘻嘻笑了兩聲,道:“青玄也在人間生活過許多時候,若是偶爾多嘴兩句,主人也別嫌棄青玄失了規矩禮數。”

薛清一怔,旋即明白了這隻貓的意思。他是說,他和薛清兩人之中,只有他有過居於凡俗的經驗,薛清對於如何做“人”,卻是一竅不通的。就算現在即時把長白山上的黑鴉白梨都喚過來,他們也只能跟着乾瞪眼——深山老林裡的鄉下妖怪,又知道些什麼?

剛纔說他乖巧,忽然間又調皮起來了,這是覺得,已經拜在了門下,就可以露出原型了麼?還是說,青玄實則也憋悶許久,終於有了撒歡的機會,就得意忘形了?

瞧他隨即就掩住口,低頭不語的樣子,薛清失笑——兩種都有吧。也不與他多說,薛清只道:“哦?那你說說看,咱們在人間界,要用個什麼身份,做個什麼遮掩纔好?”

這回輪到青玄瞪着眼睛,半晌答不上來,好容易回過神,他忙道:“如今正是戰亂,民不聊生,主人不如盤下哪一間醫鋪,做個懸壺濟世的郎中。”

做郎中?那就和左慈他們一樣了,最後免不了要和那些當權者接觸。

薛清是不大情願。他的所謂醫術,不過是會煉製一些半吊子的“靈丹妙藥”,望聞問切卻是分毫不懂。如果真的要開什麼醫鋪,少不得兜售一些人間界不該有的丸藥,以此來在洛陽城中立住腳。這麼一來,靈異事件的出現也少不了——丹藥也不是憑空得來的。

洛陽城又可說是天子腳下,忽然冒出來一個毫無根基的醫鋪,販賣一些“仙丹”,怎麼可能不惹人注意?待到上達天聽,就是惹上麻煩了。

在人世間,薛清所爲乃是歷練,不是專門來搞破壞的,何必沾染那麼多人和事?想要見識世情,就該長期潛伏在百姓們之中,這才能見多識廣。

瞧見薛清皺眉,青玄自然明白他不大願意,便笑道:“這是最最簡單的,修道之人,想要借道法尋營生,第一個必定就要想到行醫問藥。主人不願,也就罷了,還有別的法子。”

說到了借道法營生,薛清卻忽然覺得,這主意不錯。這時節黃老之學猶興盛,要是開張一個周易館子,替人卜問前程,評析風水,乃至於擒拿妖怪,這些就是修道者入門的粗淺功夫,他做來自然不在話下。這種地方,又是陰私之事特別多見,自然能見識世情。

至於說身爲聖人的臉面,薛清一時間倒是拋之腦後了,只圖那個新鮮。果真做得厭煩,就隨地點化一兩個草木童子,代爲看管這周易館子,也不耽誤正經事。

想到這裡,薛清心中只道,一時間再沒有更妥當的了,便對青玄如此這般說了一番。美文小說?青玄初時苦笑連連,而後也嘆道:“也罷,主人這想法倒也……倒也不錯。”

說罷,青玄道:“主人可在街市之上游覽一番,也瞧瞧有什麼看得入眼的地方,盤下來做館子用。弟子往城隍廟一行,將此間事務打點妥當,少停就去尋主人。”

他們在這人間界生活,當然就要按照人間界的規矩,戶籍身份一應都需安排,官府衙門自然也不是尋常小妖怪就能進去溜達的,到了一地,要先在城隍廟留下印記,然後才能替自己把戶籍放進官府黃冊之中。這是之前沈暄曾告知過薛清的,他也不意外,只點了點頭。

瞧着青玄消失不見,薛清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宅院,目光又轉到旁側的青祠閣上。和這位東君主也有多年未見了,不知他如今音容依舊否。薛清一起意,索性降下雲頭,直接落在了青祠閣正殿之中,擡頭一看,青帝塑像是威風凜凜,卻分毫不像那位少陽帝君。

人間界哪有人曾親見神仙的面容,大多以訛傳訛,最終反倒真相不爲人知了。就好比,在青帝造像背後,還懸着三清畫像,也並沒有哪一個畫得肖似——而且,哪有人在青祠閣供奉三清?分明差着十萬八千里,且就算是諸位聖人遇上了少陽帝君,也要稱一聲“道友”,並不會頤指氣使,或是將他視作昊天的從屬。不論修爲人望,青帝還要高出昊天一線呢。www,

不過他倒是對天帝極爲忠心。許是因爲當年帝俊太一執掌天庭,他並不得重用,等昊天成了天帝,對他卻是十分倚重。這種知遇之恩,就能束縛住許多人,西王母那樣颯然的一個女仙,不也照樣因此在天庭蹉跎若許年嗎?

(碧注:這裡所說的西王母和王母娘娘不是一個人,本文設定採取經典洪荒流,認爲西王母和東王公,也就是之前所說的青帝,東君,少陽帝君,他倆是夫妻;而玉帝名叫昊天,和王母娘娘是夫妻,這個王母名字叫做瑤池,他倆原本是道祖座下的童子,和道祖的關係,大家可以類比白梨黑鴉和薛清的關係。昊天以前是一塊玉石,瑤池是一個水坑,被道祖點化)

直到如今,昊天應劫,也要拖着少陽帝君助他,少陽難道就一點都不嫌棄昊天?薛清每每想起來,就引爲憾事。如果當年能有今日之遠見,把東王公西王母二人籠絡入麾下,那可真是……既得了好友,又有了臂助。可嘆那時節上清還正扼腕於沈暄,不曾聽聞這兩人。

正想着,薛清擡頭,便見神龕上青帝造像閃耀一陣青色光輝,隨即一股靈氣自上而下,將整個正殿都充塞滿溢。不過轉瞬間,那光輝又湮滅黯然,變成了一種融融脈脈的光芒,從正殿上每一處牆壁,每一片畫卷上投射而出,恍惚如有仙音嫋嫋。

這些天庭神仙,如今是越發會擺排場,造聲勢了。如果是東君親身下界,這或可說不爲過,僅僅是他座前一個聽傳小仙,就弄得有如聖人親至,薛清不由得覺得,二師兄當年,可真是不及這些後輩,於此一道,他可真還有得學呢。www,

那小仙穿一身翠色宮裝,頭簪九龍步搖,環佩叮噹,衣袂帶風,裝飾精緻,果然一個美人。方纔天降異象,青祠閣之中的道士參贊也都盡數跑出去看稀罕了,這正殿中惟獨薛清站在龕下帷幔邊上,那小仙立在青帝造像身旁,環視一週,並沒有看到被帷幔遮擋住的薛清。

見並無人在此侍奉燭火,那小仙也不多停留,移步就朝昊天原本應當投胎的那戶人家的方向走去。此時趙公明應當已經回返天庭,也將玉帝“投胎”之事回稟清楚,不過看來青帝還是信不過趙公明,又派遣了自己的心腹,下界探看究竟。

薛清一笑,低聲道:“卻不能讓你去看了。”

聽見有人說話,那小仙猛然回頭,滿臉駭然,叫道:“你是何人?爲何在此?”

薛清不答,只朝她一招手,那小仙就不由自主地倒縱回去,停在了薛清面前。薛清又一揮手,那小仙就顯出了真身,原來這小仙是隻綠毛孔雀,怪不得這麼好臉面,好打扮。這一手震懾住了那小仙,只見她兩眼裡都是驚恐。

知道怕就好了,這本來就是爲了震懾於她。薛清笑了笑,對那綠毛孔雀道:“你是少陽帝君座下奉香聽傳的宮女,是也不是?今日青帝命你下界,所爲何事?”

綠毛孔雀初時並不願意回答,只扭着頭不看薛清,薛清其實也只是演習一遍所爲拷問的全過程,真將這孔雀折騰得羽毛倒茬,他也沒那個心情。又問了一遍話,趁機讀取了綠毛孔雀的心音,薛清心道果然,笑道:“你家主人如此信不過那趙真君,又何必讓他護送玉帝下界?這豈不是多此一舉麼?青帝爲人,仍舊如此優柔,也怪不得昊天並不防範他。”

那綠毛孔雀大驚,問道:“你怎麼得知?你究竟是什麼人?”

薛清仍舊只笑了笑,道:“何必有此一問?反正你就算此時知道了,少停也不記得了。”

說罷,他擡手用食指按上那綠毛孔雀額心,一個團團花紋模樣的靈陣自指尖射出,瞬間變得極大,將那孔雀腦袋整個籠罩其中,旋即光輝盡數沒入。

那孔雀小仙先是一陣呆愣,旋即變作恭敬姿態,薛清朝她問道:“孔雀小仙,你此番下界可曾見到玉帝轉世?情形如何?可有不良之輩,從中作梗?”

孔雀小仙低頭道:“玉帝元神已順利轉世,投胎之人正如先前設想,萬無一失。”

薛清滿意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揮手在那孔雀小仙頭上加了另一道印記,免得法術被揭破了,反而露餡更快。青帝雖然爲人優柔,性情卻縝密,爲騙過他,還要令有些安排。

一時動念,來青祠閣一瞧,反倒是歪打正着了,不然還要連累了趙公明。薛清又朝那孔雀小仙揮了揮手,她便又化成人形,仍舊是翠色宮裝,佩環叮噹,又躍上了神龕,朝薛清拜了一拜,旋即就籠罩在一片青光當中,錯眼不見,就消失了。

僅只掩蓋了昊天的氣息,封印他神識,還並不足夠。隔壁宅院中那嬰孩,顯然並沒有天帝的靈息,如果天庭中人下界查看,又怎麼矇混過去?

雖然昊天不在,天庭中必然也有蠢蠢欲動者,可明面上自然還要奉他爲主,助他渡劫,得知他中途遇劫,被打落凡塵,不知去向,自然要尋查究竟,究其首腦,不能善罷甘休。薛清還不想此時就開始和天庭爲敵,並不是好時機哩。

想了一回,既然那個取代了昊天的靈魂那樣幸運,不如讓他更加幸運一點。薛清預備着去將那嬰孩收做弟子,這就有藉口贈他一個兩個帶着昊天靈息的玉佩香包護身符等物,天庭也不好時時刻刻監看,暫且矇混過去即可。等這一世這孩子死了,轉世投胎,再稍加矇蔽,天庭也無可奈何,完全分不出孰真孰假了,而昊天的元神,早就不知消磨幾世幾劫。

這法子甚好,薛清既然起意,就單等青玄回來,兩個人先去將周易館子起來了,然後裝一回世外高人,趁着洛陽城中都還在感慨今日異象,趁機前去收徒。

作者有話要說:碧病了,現在醫院……儘量更新吧,發燒好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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