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藉助風的推力“呼”的一下瞬間燃燒了起來,明藥和白且隨都沒有想到火勢竟然可以燒的如此大。
明藥徹底慌了神,白且隨和她背對背靠着,萬年冷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他這一輩子上過沙場,砍殺敵將,見過硝煙滾滾,血肉橫飛,可是沒有一次讓他覺得像今天這般無助。
火勢漸漸兇猛了起來,呈了一個圓形朝他們兩個人逼近,黑色的煙霧也騰昇了起來,明藥被嗆的喘着粗氣大聲咳嗽着,眼睛也被辣的直流眼淚,胸腔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怎麼都喘不過氣來,她下意識的去扯白且隨的衣角,卻被白且隨反過來緊緊握住了手。
緊接着,一塊被水浸溼了的布條放在了她的手上,明藥接過布條就往臉上蓋去,這種時候,正需要一塊溼布條保存氧氣。
“藥兒,你還好麼?”白且隨的聲音有些勉強夾雜在裡面,此時此刻,他什麼都沒有想,想到的只是明藥。
“沒事,你,咳咳,你怎麼樣。”明藥這才緩過來一點,回頭問白且隨,白且隨體內的毒纔剛剛解開,身子虛弱的很,這場大火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白且隨沒有回話,耳邊大火燃燒的聲音漸漸增強,伴隨着乾柴噼裡啪啦的爆炸聲。
現在在這裡乾耗着也不是個辦法,還是要先想辦法出去,白且隨看了看已經被堵死的房門,從房門逃出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窗戶還是敞亮着,從窗戶逃出去還是有可能的。
“你還好嗎?咳咳。”明藥見白且隨遲遲沒有迴音,擔心白且隨出了什麼事情,便艱難的移動步伐,來到了白且隨的面前。
白且隨的面容已經開始發灰,嘴脣幾乎沒有血色,看的出來,他現在非常虛弱。
“我沒事……咱們快逃……”白且隨虛弱的說道,但是他的心裡明白,自己現在這麼虛弱,肯定不可能逃出去了,所以他要趕緊讓明藥逃走,但是他若只說讓明藥走,明藥是絕對不會丟下自己的,這樣一來,很可能連明藥都逃不出去。
“好。”明藥感覺到白且隨攬住了自己的腰身,剛準備向窗戶走去,被大火燒斷的房樑就掉了下來,砸在了他們的面前,惹得明藥驚呼一聲。
換亂中趕緊往後退,卻不小心被殘廢的木頭絆倒,連同白且隨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白且隨此時的體力早就不支了,但是爲了明藥,他還是強撐着站了起來,並且把明藥也給拉了起來。
明藥感受到了白且隨的虛弱,趕緊去扶他:“且隨,你還好麼,我扶着你,咳咳,咱們趕緊出去。”
白且隨已經沒有力氣再答話,只是拉着明藥朝南面的窗口走去,卻不想,又是一陣大風,將窗櫺子一併掛掉,他趕緊用胳膊擋住了明藥,生怕她受到半點的傷害。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嗆鼻,溼布條已經擋不住胸口的疼悶,明藥再度缺氧起來。
白且隨也趕到胸口的窒息,迷濛中,看到南面的窗口還是打開的,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氣,托起明藥就往南面的窗戶走去。
“你快……快走。”白且隨已是半跪在地上,雙手托起明藥,想要將她送出去。
“不行……要走,咱倆一起走,咳咳……”明藥滿眼淚水,死死抓着白且隨的手。
白且隨虛弱的笑了:“就是……就是咱倆一起……一起走,你先……先出去,然後再,再拉我上去。”
明藥慌亂的點了點頭,以爲白且隨說的是真的,她用勁了全身的力氣,在白且隨的推扶下成功逃到了屋外,白且隨在託扶完明藥以後,只覺得眼前一黑,順勢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慌亂轉身打算拉住白且隨的手的時候,窗口的木垣“咔嚓”一聲斷裂,一瞬間將南面的窗戶堵的死死的。
“不!”明藥一聲悽慘的叫聲,惹得樹邊的鳥兒都受驚飛走了。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不斷從眼眶溢出來,她發瘋一般的衝向屋子,卻不知爲何大火像是有意不讓她進去一樣,逼的她連連後退。
驚慌失措中,明藥抓住了自己最後一絲理智,轉身走跑,如果單單她一個人是不可能將白且隨就出來的,她要去找杏兒,杏兒一定有辦法救白且隨的。
在崩潰的邊緣,明藥只記得往山上跑,杏兒就在山上採藥。
碰巧杏兒剛剛採完藥下山,明藥渾身髒亂,一襲白衫被炭火染成了灰色,頭髮蓬亂,跌跌撞撞的往山上跑,最後撞在了杏兒的身上。
杏兒見是明藥,趕緊把明藥給扶了起來,問她:“夫人,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成了這副摸樣?”
“快……快去救我夫君,他還在裡面!”明藥滿臉的淚水,見了杏兒就像是見到了救命恩人一樣,緊緊抓住杏兒的衣角,拉扯她往屋子那邊跑。
杏兒疑惑不已,但是腳步跟着明藥加快了許多:“發生什麼了?!”
“家中失火了,白且隨……白且隨還在裡面!”明藥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他剛纔說要和我一起出來的,可是我出來了,他卻被大火堵在裡面了!”
杏兒一聽,立馬慌了神,趕緊拖着明藥朝家裡跑去,白且隨還在裡面,他身體虛弱的很,若是時間耽擱了,就算他不被大火吞噬,也會被活活憋死在裡面。
可是,回到家以後的那一幕,卻讓兩個人愣在了原地。
大火已經完全熄滅,只剩下被燒的光禿禿的牆壁。
“啊!”明藥尖叫一聲,就要往屋內衝去,被杏兒攔住了。
“你聽我的,在這裡呆着,你的身子太虛弱,不能過去了,我去看看。”杏兒說道。
可是明藥哪裡聽得進去杏兒的話,奮力掙開杏兒的手,就要往屋內衝去。
杏兒知道明藥現在身子十分虛弱,而且心情極度悲傷,如果讓她進去,看到了什麼刺激她的東西,很容易讓她的心裡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她趕緊把藥材籃子放在了明藥的手中,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說道:“你聽好了,你就在這裡,哪裡也別去,白且隨他會沒有事情的,你信我。”
明藥居然因爲這一句話安靜的下來,她抱住了藥材籃子,點了點頭,坐在了原地:“對,她命大,會沒有事情的。”
其實杏兒也不能確定白且隨到底有沒有事情,相反,她覺得白且隨活下來的機率幾乎爲零。
但是她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推開了那扇早已不算門的大門,之間一股濃煙冒了出來,嗆得她連連咳嗽,過了一會兒,適應了這股濃煙,走進屋子內,腳下傳來陣陣熱浪,顯然是發生了災禍不久,房頂和房樑已經被燒的蕩然無存,杏兒朝東邊和西邊的窗戶都看了看,殘廢不已,屋子內早已沒有了白且隨的身影。
透過殘破的牆面,杏兒轉頭看了一眼目光空洞的明藥,再次轉過身子朝屋內走去。
屋內所有的擺設都被這一場大火燒成了灰燼,只剩下殘破的木頭和被褥。
杏兒小心翼翼的到處找着白且隨,冷不防地身後掉下來了一個木頭樁子,險些砸到了她。
“天。”杏兒喘了口粗氣,心臟“砰砰砰”的跳動着,還在爲剛纔的一幕心有餘悸。
正當她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沒有找到關於白且隨任何一點痕跡,正打算出去,想着怎麼安慰明藥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在南面窗子的下面。
那個東西真的好熟悉。
快步走了過去,蹲在了南面窗子的下面,在灰燼掩埋之中,她看到了一個黑色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將那物件撿起來,然後在身上擦了擦,是塊奶黃色的玉佩,縱然大火,也沒能掩蓋住它散發出的柔和光芒。
這塊玉佩時分熟悉,好像……好像就是白且隨身上常帶的那一塊,不!就是白且隨身上經常戴着的那一塊!頓時慌亂,趕緊在四周扒了扒灰燼,並沒有找到白且隨,而是找到了白且隨衣服的碎片。
心當下沉了下去,看來白且隨是被大火活活燒成了灰燼……
拿着玉佩,好一會兒才站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跟明藥說,口中苦澀難言,捏着玉佩的手越發顫抖,最終還是強撐着走出了房門。
明藥一見到杏兒,立馬就站了起來,兩隻眼睛冒着光芒,一臉期待的等着杏兒帶來的消息。
“他怎麼樣了,是不是在裡面?”明藥見到杏兒手中拿着白且隨的玉佩,心中大概猜到了結果,但是她還是強行騙自己說白且隨命大,不會有事情的。
“我……他……夫人,你要堅強……”杏兒拍了拍明藥的後背,將玉佩放到她的手上,希望她能夠好受一些。
明藥本來期待的眼光頓時黯淡的下去,接過杏兒手中的玉佩,沒再說一句話,六神無主般的朝着屋內走去,推開大門,一眼就看到了南窗邊白且隨留下的衣物,那是白且隨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