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夏卿在巷子口遇到他們的時候,週末霖正死死揪着龍城的衣領,幾乎要把他的衣領撕開成兩半,潘順立面對他的糾纏,無奈又擔心,“末霖,你放手,好好說,老師沒拿你的任何東西。那是你媽捐給學校慈善基金,不是我私吞了呀。”
不說還好,說完這話,龍城覺得自己就要被勒死了。他眼睛猩紅,眉頭都緊緊皺在一起,“那都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大人之間的骯髒勾當,你們問過我的意見了嗎?那是我的錢,是我用這隻手自己贏回來的,你現在感受到了嗎?”龍城只覺得自己喉管被緊緊的勒住,血液全都聚集到了臉上,燙得很,蒸發了身體的氧氣,臉色逐漸慢慢加深,變成紫色——他不明白是什麼信念讓這個少年執意想要殺死他,他怎麼一點都不尊師重道。
張夏卿在龍城幾乎快剩一口氣的時候,扒開了週末霖,救下了龍城,龍城的臉迅速恢復有生機的模樣,劇烈的咳嗽讓他感覺自己的肺重新活回來。週末霖被張夏卿推到在地上,他的眼神透過凌亂的短髮,飽含着怒氣和無助,張夏卿回頭看見她的眼神時以爲是自己的錯覺——自己倒成了欺負週末霖的人。她這才仔細打量了下剛纔那個叫林姿口中的“週末霖”,亂糟糟的泡麪頭,額前彎曲的劉海蓋住了眼皮,簡直就是一頹廢青年。他的書包再次敞開來,裡面掉出咬了半口的三明治,這場紛爭,明顯是臨時起意又或是激動促使。
爲了保護龍城,張夏卿清空了店裡的人,那些窩在書架邊的人從文字中擡起了頭,疑惑地看着張夏卿,眼神裡寫滿了字——能不能不走?當然不行,客人有些不情願地走了,周張夏卿聽見門口的鈴鐺聲響的時候,正準備開口:“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正準備攔住來人時,他已經徑直走到座位上坐下,“龍城呢?”
當時正準備上樓的季飛柏來了一句“樓上呢。”張夏卿氣得有點胃疼,簡直是豬隊友!
週末霖和張夏卿開始了長達兩個小時的拉鋸戰,他坐在張夏卿的對面,兩人大眼瞪小眼,季飛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兩人都沒有動靜。直到龍城捂着嘴角從樓上下來,眼角和臉頰貼着創可貼,看見週末霖從椅子上站起來,硬生生後退了幾步,他顯然已經有些害怕了。
在週末霖往前踏上一步之前,張夏卿已經擋在他的面前,而季飛柏擋在了龍城前面,“龍老師,你到底是不是老師?怎麼能讓一個學生這樣欺負。”話出口後,龍城在樓梯口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週末霖簡直是要一躍而起的節奏,張夏卿迅速在半空中截住他,“你什麼你,你作爲人民教師,你是罪惡的幫兇,你把它們還給我,不然,我就告你私吞公款。”季飛柏轉過頭,小聲地對龍城說:“龍城,不好意思,我是絕對站在您這邊的,但我還是想問——您沒私吞公款吧?”龍城臉上像是生吞了一整顆未剝殼的雞蛋,被噎壞了,然後又像極力想要把雞蛋吐出來似的開口,“我...我當然沒有。”
張夏卿結結實實地擋在週末霖前面,但週末霖比她高出半個頭,她挺直腰板,雙手叉腰,“小屁孩,你小小年紀就說人傢俬吞公款,人家龍老師拿你什麼了!”
“他私吞我的獎金,五萬塊錢!”他越過張夏卿的身軀伸出手臂指着龍城,“你別說你沒拿,你就是一個和我媽同流合污的小人,等我畢業了,我就遠走高飛,你們誰也攔不住我,”他的聲音幾乎快要刺破張夏卿的耳膜,隨後低頭看張夏卿,“還有你,多管閒事的女人,我纔不是小屁孩。”在狠話反擊上,多年前她就已經練就了不溫不火的招數,並且十分奏效,“小屁孩纔會在意別人是不是覺得自己是不是小屁孩。”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張夏卿,不知道用什麼詞彙反駁。
清空客人後的第二聲鈴聲響起,張夏卿怎麼也想不到約着三天後的見面居然提前了。林禾神色焦急地走進來,看見此時的情形愣住了——龍城躲在季飛柏的後面,週末霖整個人幾乎貼住張夏卿。四人也同時看向門口,“夏夏,你怎麼也在?”看見林禾,張夏卿身體裡的細胞全都升級爲戰鬥模式,“這是我的店,我爲什麼不在?”林禾剛纔着急,只是順着龍城給的導航來到這,倒也沒注意是自己上次來過的地方。“你們認識?”週末霖在這個時候插話進來,林禾走他倆身邊,把張夏卿拉近自己身邊,“這是你姐姐,小時候你們還見過的,你啊,那時候可喜歡粘着她了。”林禾似乎快要沉浸在回憶裡,忘記了她來的目的,週末霖則一臉不可置信。
“你自己先管管好你兒子吧,趕緊把他帶走,我這小店可容不下他這尊大佛。別等下我們也跟龍老師一樣被他抓成另外兩張花貓臉”張夏卿掙脫開她的手,整整衣角。林禾臉上溫馨重逢的笑容隨機消失。
龍城在週末霖揚言要在校門口堵他就打電話給林禾,向她問了那五萬塊錢的捐款,想讓林禾和週末霖好好溝通,如果不加以干預,這是要出大問題的,但卻留了一嘴。本想在林禾來之前離開,卻沒想到真的被週末霖堵住了去路。林禾轉頭一看,龍城臉上的創可貼讓她心裡緊了一圈,她一巴掌甩在了週末霖臉上,“我賺錢供你上學不是爲了學怎麼打老師!你倒是出息了,離家出走的事我已經得過且過不跟你計較了,你看你幹得都是些什麼事。”她把眉頭都皺在一起,像極了潑辣的地主婆。她走到龍城面前,虛點了下頭,臉色難看地道歉,“龍老師,真的...真是對不起,我們家孩子把您的臉弄成這樣,我在這裡給您賠禮道歉,您看,用不用去醫院看看,您放心!醫藥費都我來給,這....真是對不起。”潘老師見了剛纔那一幕,也是尷尬地擺擺手,“我這倒是小傷,可你...也不能打孩子,”他看了一眼周末霖,他捂着臉站在原地,有些急促地喘氣,“我跟你說的事,你還是得回家跟孩子好好溝通,你這一上手......唉,這孩子也太有個性了。”龍城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末霖媽媽你來了,還是把孩子帶回去吧,跟他好好說說。我能看得出來,末霖骨子裡不壞,他現在這個年紀,心理狀態會比較特殊,還是要多加引導。”林禾又連連道歉,稱等週末霖情緒平穩了,會帶着他親自上門道歉。
龍城走出店裡的時候,週末霖還捂着臉,他本想上去跟他說說話,季飛柏卻攔住了他,他也明白季飛柏的意思——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有些事他作爲老師,也不好多插手。林禾神情嚴肅地拉起週末霖,“回家,這件事我得好好跟你算算。”週末霖像是被釘在了地上,無聲地反抗着,“你再犟!趁我現在還能好好跟你說話,趕緊跟我回家。”林禾用更大的力氣拽週末霖,眼看就要成功了,張夏卿拋出一句“他今晚就在這,哪也不去”攔截住了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