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的。”魏然凝眉道。
然而,現在的尹沫沫卻聽不明白他說的話了。
什麼無辜的,誰都是無辜的,都是她害的,都是她……
尹沫沫痛苦地抱頭,她無法想象那些一個個無辜的人死去的樣子,而她就是罪人,徹徹底底的罪人。
“他們是……無辜的……”魏然艱難開口,說話的同時,就像是鋸子在拉鋸,他顫抖着,就連說出的話都是乾巴巴的。
他像是有什麼不治的病症,以至於他話說多了,就會特別的難受。
可這次,他的話點醒了她。
對啊,盧卡說過張立誠不是瘋狗,不會傷及無辜,所以她根本用不着擔憂老顧一家人的危險,那齊軍呢?他和他的隊員也是無辜的啊。
兩人在逃跑的路上前行,都沒有話題,沉默的空氣,讓人十分壓抑。
此刻的尹沫沫依然不知何去何從,蕭斐然給她的避風港已經成爲敵人的根據地,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何亞東。
可是心亂如麻的她,根本沒法想起他的號碼。
她再一次陷入了絕境。
“你可以。”他緊緊握住她的肩,投來肯定的眼神。
這讓尹沫沫有一種錯覺,那就是他們是相識多年的朋友,而他對她的肯定,讓她感到了異樣的心安。
“我可以。”她定定地看着他,重複着他的話,也是在對自己的勸告。
他朝她點頭,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尹沫沫再細一看,他額頭上滿是汗珠,狹長的星眸中漾着絲絲痛楚,好像在隱忍着什麼,卻還是予以她肯定的眼神。
她心中一動,亦向他點頭。
末了,她閉上了眼,再一次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
她記得,那日日頭正好,顧老沐浴在陽光之中,遞給她一張紙……
然後她開始記憶,但她卻略過了前面的三位數字,快速說出了後面的字數。
魏然默契地接着前面的數字記錄,在寫完最後一位數時,他亦長長地鬆了口氣。
“可以了嗎?”回憶在顧老放下手的那一瞬戛然而止,她從中抽離,隨即睜開了眼,興奮地看向魏然。
他再一次點了點頭,用手機打出一行字:你真行!
尹沫沫接過電話,目睹了號碼後面的三個字,心中一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在蕭家失語的時候。
那時候蕭斐然明明恢復了記憶,卻隱忍着對她疏遠,這是顧倩說的,也不知可信性。
但是他對她的關懷如初,從阿玄以她與梵村有交易爲由,逼他去見眉眉就能看出,他一直在關心着她。
那時候她早該發現了啊。
可是她卻傻傻的不去看不去想,還曾一度的絕望,想要離開他。
思已至此,尹沫沫不禁自嘲一笑,隨即在手機上打了兩個字:謝謝。
她把手機遞給他,再一次見到他的臉,只見他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有那麼一瞬,她以爲自己看到了蕭斐然。
可是,不論是相貌還是其他什麼,他跟蕭斐然都沒有半點相同。
或許,她只是在找一個依靠。
特別是在這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她自動默認那個能陪在她身旁出生入死的人,是她心底牽掛的那個人吧。
尹沫沫也只有這樣對自己解釋,卻驀然發現,蕭斐然在她心中已然成爲一個無法從心中切除的腫瘤,他早已植入她的骨髓,她的血液,牽一髮而動全身。
她不能沒有他……
思忖間,她掩面發出低嗚,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她本以爲涅槃重生的自己已經成爲無心的藕人,殊不知一旦遇上了蕭斐然,就如同血液迴流,是他給了她生命。
所以,她必須堅強起來,去奪回那些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其他人的事她可不管,而張立誠在她身上割去的,她定要他加倍奉還!
蕭氏記憶法有個好處,她快閃記下的號碼,好似深深烙印在心底,她根本沒有需要魏然的記錄,便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何亞東的電話。
對方很快接通了電話,在大洋的彼端,她聽到了他欣喜的聲音,“是你嗎,尹沫沫?”
“是我。”
“我就知道你會找我。”他的聲音仍是輕快歡樂。
“你知道我找你是爲了什麼。”她也不和他繞彎子,又沉沉說道。
“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說的話嗎?”
尹沫沫頓了頓,才又重新開口:“你說的太多了,我不知道是那句。”
何亞東笑:“女人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好好過一輩子,如果你沒找到,那就嫁給我吧。”
尹沫沫微怔,末了不自覺地看向魏然,變得有些結巴:“你、開什麼玩笑!”她已經有深愛的男人了,也有可愛的女兒,她怎麼可能……
何亞東在那方笑得聲音都抖了起來,可收住笑容後,他又嚴肅出聲:“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嗎?你又不是傻子,應該能感受得到我對你感情吧。”
尹沫沫怒:“你這是在趁火打劫。”
何亞東冷哼:“隨你怎麼說,怎麼樣,想好了嗎?”
想好個屁。
尹沫沫恨得咬牙切齒,卻只能死死捏着拳以發泄心中不滿。
可是既然蕭斐然離開了,她就不能把他重新拉回危險中,所以,她一定有辦法的。
“好,我答應你,但我會給你觀察期。”
聽完,何亞東對着電話‘啵’了一口,就好像聽到了勝利的號角,直接無視了她最後那句話。
“我今晚的飛機,你來機場接我。”他歡快道:“一定要來哦,記得打扮漂亮點。”
尹沫沫冷哼,“我已經被張立誠逼成了喪家犬,我能漂亮到哪裡去!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口中絲毫不掩飾滿滿的厭惡。
電話那頭靜了靜,何亞東很快又說:“好了,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尹沫沫將信將疑掛了電話,又沉默了片刻,她纔看向魏然,道:“我們回蕭宅吧。”
魏然露出微微的訝異,但很快,他就啓動了車子。
兩人回到蕭宅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漫山的黃金顏色,讓人睜不開眼。
現在已是深秋,滿地金黃的落葉,再加之太陽折射出的金光,好似黃金成爲了這個季節的詮釋。
但她沒有時間去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麗,而是快速地回到山莊,這裡雖然是狼藉一片,但卻再沒有昨夜的戰火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