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谷主”祁傲天忽然打斷兩人的鬥嘴,拱手問道,“不知隨谷主來我祁家所爲何事?”
兩人雖然都是寧千雪的至交好友,但這也是第一次見面,除此之外並無交集。
隨景巖收起玩笑,罕見的認真,問道:“在下得到消息,說是大漠月亮湖畔,生有枯骨花,故而特來尋找。只可惜,白走了一遭,想來祁家問問可否知道枯骨花的下落?”
祁蘭馨先於兄長髮話,“你要枯骨花做什麼?”
“這麼說祁家是有嘍?”隨景巖也不和祁蘭馨對着幹了,神色認真的說道,“若有枯骨花,還請祁家主贈與,景巖願意拿任何東西來換。”
祁傲天略微沉吟,枯骨花他祁家倒是有,不過枯骨花太過珍貴與罕見。他與隨景巖並無交集,還不至於隨隨便便就將枯骨花贈與。
只不過,總歸有寧千雪的那份情分在,不好直說,只得問道:“敢問谷主,要來何用?”
隨景巖散漫的眼神緩緩掃過在座的幾人,緩緩開口道:“本來我是想去那東海尋鳳凰草,只可惜,卻被人捷足先登。無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來尋這枯骨花。”
“哼,既然在你看來枯骨花是個次品,又何苦來求?”祁蘭馨無時無刻不在找機會挖苦隨景巖。
“什麼是鳳凰草,什麼又是枯骨花?”祁採心眨着大眼睛問道。
“鳳凰草,花開無果,形似鳳尾,故而得名。性烈火,乃傳說中世間至陽之物。枯骨花則盛傳開在屍骨如山之地,雖無生死人之效,卻有肉白骨之能。”寧爲玉面若春風,溫之潤之,“玉說的可對?”
隨景巖哈哈大笑,笑臉以對,完全無視祁蘭馨,“寧公子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大公子,現在不少醫者都不知曉鳳凰草了,不曾想寧公子竟也知曉。”
“切,書呆子書呆子,書讀的當然多了,要不然怎麼讀成書呆子?”祁採心揪了一串葡萄,在手裡把玩。
“採心!”祁傲天對這兩個妹妹着實是頭疼至極,一個整天找不到人,一個整天惹麻煩。現在好了,兩個湊一起,一起刁難人。
寧爲玉和隨景巖一樣,完全無視祁採心的挑釁,順着隨景巖的話問道:“谷主找的皆是世間難尋的藥,是有重病的親朋嗎?”
“他是爲公主尋得。”本一言不發的百里夜忽然開口道。
以隨景巖對公主的關心,公主回京危險重重,隨景巖怎麼會不隨同?想必就是爲了公主尋藥吧。
“露…千雪姐姐病了嗎?怎麼回事,我怎麼絲毫不知?”
祁採心聞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瞪着一雙大眼,眼巴巴的看着隨景巖。
隨景巖張了張嘴,正在組織語言,“當年……”
“當年,我帶着公主千里逃亡到暖城,路上刺殺無數。死士死傷殆盡,公主的膝蓋曾經中箭,極重且沒能及時得到治療。”百里夜再次開口。
祁採心張大了嘴,眼淚順着長長的睫毛一滴一滴落下,“怎麼會這樣,這些年來,她不肯讓我回京,書信中竟也隻字未提。”
寧爲玉一怔,祁採心爲何這麼關心寧千雪?
隨景巖見佳人落淚,也顧不得和百里夜計較了,開口安慰道:“你放心……”
“公主的膝傷並不是大病,只是每逢冬日寒雨,膝蓋疼痛,渾身冰冷是免不了的。”
“百里夜,你說你平日裡不是話很少嗎?你現在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老搶我話?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啊?”隨景巖有些肝疼,他有得罪過百里夜這個冰塊嗎?
“沒人說你不是大夫。”百里夜冷冷的撇了一眼隨景巖,便抱劍離開。
“喂喂,你!”隨景巖更肝疼了,這都什麼人什麼事啊。
祁蘭馨碰了碰茶杯,涼涼的說道:“連百里這樣冷冰冰不愛與人計較的人,都受不了你啊?嘖嘖,某人啊……”
“蘭馨!”祁傲天覺得,其實他這妹妹不回來也挺好的。
隨景巖氣的都想拂袖離開,在這破地方呆了好幾日了,他實在想沐浴更衣啊,卻被哭兮兮的祁採心一把拉住。
“隨大哥,千雪姐姐的膝傷有枯骨花就好了,你幹嘛還尋鳳凰草?是姐姐身體還有什麼問題嗎?”
隨景巖嘆了口氣,摸了摸小丫頭的頭,“多年鬱結於心,恐壽數難永啊。她本聰慧無雙,如今又這般用心算計。所謂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不是沒有道理的。她又兩樣都佔了,再加上當年她身上多多少少留下的暗傷。唉……”
祁採心有些落魄的鬆開了手,雙手捂住口鼻,蹲下身子忍不住哭泣。
她的姐姐本該是這世上最讓人羨慕的女子,如今,如今卻落得這副田地,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
鳳塵、鳳絕,都是因爲這兩兄弟!都是因爲他們,若有機會,她定要殺了他們。
祁傲天走了過來,同樣蹲下,揉了揉妹妹的頭,憐惜的說道:“小心兒別擔心了,枯骨花咱們家就有,我讓谷主給你姐姐帶去就是了。”
祁採心揚起哭的髒兮兮的小臉,撲到祁傲天寬闊的胸懷裡,喃喃自語道:“大哥,姐姐那麼痛苦,我卻躲在這裡是不是很沒用啊?”
祁傲天棱角分明的臉上閃過一抹柔情,用他最溫柔的聲音說道:“小心兒別多想,你現在的生活正是你姐姐最希望的。她無法奢望,所以希望你能得到,你明白嗎?”
“我知道,我知道……”祁採心哭的不能自己,可是越是這樣,她心裡就越是難受。
隨景巖張開雙手,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喃喃自語道:“要是她也肯這麼哭一哭,那該多好?”
祁蘭馨走到隨景巖身邊,捅了捅他,“走吧,我帶你去你住的房間,你這也該洗洗了,快臭了都。”
隨景巖訝異的挑眉,“怎麼?還是垂涎本谷主的美色?”
“去死吧你。”祁蘭馨的好脾氣維持了還沒有一秒,便再次爆發,“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誰理你?”
“你們……”
“公主曾救過我們一家的命。”
有人背信棄義,也有人知恩圖報,這個世上總歸還是好人多一點的。
當年露華公主只不過是順手救了一戶人家,後來力推祁家成爲大漠霸主也不過是想發展成爲自己的一方勢力。
沒想到的是,大漠竟成了她的最後退路,一個世人都想不到的退路,把她的妹妹藏在了這裡,快樂的活着。
然後她自己去面對風風雨雨,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