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整個京都也逐漸熱鬧起來了。
楊又薇從秀王府出來後就一直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走着,遊蕩着,因爲她並不知道她可以去哪裡。
以她現在這個精神狀態無論是去陽城將軍府還是長陵侯府,都會讓人擔心的。
她還是習慣微笑着面對所有人,不希望有人看到她頹廢的一面。
晃晃悠悠的楊又薇忽然停住腳步,扭頭一看自己竟然無意中走到了有間酒樓。
想起來,孔凌青說過他第一次見她就是在這裡,一見鍾情。
鼻頭一酸,楊又薇吸了吸鼻子,忽然好想喝酒然後大醉一場。
腳步一轉,就走進了有間酒樓,要了一個包間就直接讓小二上酒。
“姑娘,您這喝什麼酒啊?”小二沒明白楊又薇的意思,硬着頭皮問道。
這姑娘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好像還心情不好?
楊又薇坐在凳子上,拿起一雙筷子敲了敲桌子,還沒喝酒就有點醉了。
“所有的好酒,統統給本姑娘上一罈。”
那豪氣的模樣,頗有點指點江山的女將軍模樣。
“統統都一罈?”小二不敢置信的問道。
要知道這裡可是有間酒樓,主打的就是好酒,所有的好酒加起來沒有五十種也有四十八種,一樣一罈也得幾十壇啊,這姑娘喝的下嗎?
楊又薇極其不滿意的再次敲了敲桌子,嚷嚷道:“怎麼?怕本姑娘不給錢?”
楊又薇說完就眯着眼往懷中掏了掏,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一個錢袋子來。
虧得這小二也不是個勢利眼,只是好言好語的勸道:“姑娘,我看您心情不好,這喝酒啊並不能解愁,不都說了麼,酒入愁腸愁更愁啊。”
楊又薇喃喃自語,“愁嗎?”
緊接着自己又大力的搖了搖頭,在自己懷中摸了半天才掏出一塊玉佩來。
女子低頭迷離着雙眼,動作輕柔的摩挲着那塊樣式古樸的玉佩,彷彿是塊稀世珍寶。
“呵呵……”楊又薇似是想起什麼,將玉佩遞給小二,道,“我沒帶錢,可是我這塊玉佩的價值都能買下你們這家酒樓了,我不要別的,本小姐只要一屋子的酒。”
“姑娘……”小二接也不是不接又怕楊又薇發火。
雖然他只是個小二,但是來有間酒樓消費的非富即貴,他的眼力自然也非同尋常。
他自然看得出來,這個玉佩雖然看上去普通,但那散發出來的古樸的味道,就知道這定不是凡品。
正因爲看的出來這玉佩不是凡品,才更不敢接了。
“再廢話,本姑娘揍人了!”
楊又薇本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聽着這小二羅裡吧嗦的就是遲遲不給她上酒,心裡的火氣也上來了。
一掌用力的劈在桌子上,那本來完好的桌子就在小二驚恐的目光中慢慢裂開,最後“嘭”的一聲,散架了。
這下小二也不敢再勸什麼了,立馬麻溜的叫人來給楊又薇換上一個新桌子並送上好酒,自己則是拿着玉佩去找掌櫃的了。
看玉佩就知道這姑娘出生一定不簡單,他可不敢惹事,還是去問問掌櫃的該怎麼做吧。
掌櫃的看着玉佩大吃一驚,悄悄去雅間看了一眼楊又薇,這一看更驚訝了。
楊又薇和孔凌青一起來過有間酒樓不少次,而且因爲孔凌青是月蕭的好友,所以掌櫃的對楊又薇也有印象。
想起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掌櫃的立刻拿着玉佩去後院找孔凌青去了。
孔凌青震驚的從掌櫃的手中接過玉佩,用力的攥緊,這是他唯一送給小薇薇的東西,現在連這塊玉佩她都不要了麼?
小薇薇,你真的再也不想和我有一點聯繫了嗎?
這塊玉佩不僅僅是他送來討她開心的禮物,也是歐陽芷璇的遺物,對於楊又薇的意義自然不一樣。
可是……她連這樣一塊意義非同一般的玉佩都不要了,是在暗示什麼嗎?
“清輝,去看看楊大小姐吧,終歸是你對不住人家。”孔家主看着滿臉苦澀的兒子,不由說道。
雖然孔家主逼着孔凌青娶楊又寧,可是在孔家主看來孔凌青最對不起的人是楊又薇。
是孔凌青先招惹的人家姑娘,可最後沒能守住承諾的也是孔凌青。
本來以爲這位楊大小姐是個十分灑脫的人,可是此刻看來既然會來買醉,又怎會是真的放下?
孔凌青遲疑的擡頭看着他的父親,呆呆的問道:“我還可以再看她嗎?”
父親不應該是爲了孔家的名聲,禁止他再和小薇薇私下裡見面麼?
孔家主站起身負手而立站在窗前,看向窗外的蒼老的眸子滿是孔凌青不知道的心疼,“這裡是有間酒樓。”
有間酒樓是月蕭的地盤,月蕭是不會允許消息隨意散播出去的。
“呵呵。”孔凌青眼中閃過了然,攥着玉佩的手一緊,轉身就往屋外走去。
小薇薇……
楊又薇並沒有喝酒,而是打開一罈罈酒,然後舉過頭頂,澆了自己滿身。
閉着眼聞着鼻前的酒香,然後就隨手將酒罈砸到一旁,聽着清脆的破裂聲,就是一笑。
等孔凌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女子婷婷而立,微微向後仰着頭,酒從額頭開始流下,然後流的滿身都是。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照射在女子身上,給女子度上一層光輝。
而因爲酒水浸溼了衣裙,女子曼妙的身子也顯露無疑。
一滴酒水滑落在女子輕輕顫動的睫羽上,陽光在酒水珠上投射出七彩的光芒,讓孔凌青滿眼都是驚豔。
“你來了啊。”楊又薇依舊閉着眼,雖然孔凌青沒有說話但她就是知道來的人是孔凌青。
她比想象中更熟悉孔凌青,原來這一年多的相處已經將孔凌青的呼吸、腳步聲還有氣息都刻到她的靈魂裡。
“小薇薇,你在難過麼?”孔凌青背靠着門,看着一地破碎的酒罈,輕輕地問道。
他記得那天在長陵侯府,他沒有在楊又薇臉上看到傷心,那天她來有間酒樓讓他放棄她,她還是沒有難過。
他以爲,楊又薇是個不會難過的人。
可是此刻雖然楊又薇依舊沒有流露出難過的表情,但他就是知道她在難過。
就想她不睜眼也知道來的人是他一樣,他們彼此熟悉到早已把彼此的一舉一動刻到了骨子裡。
那是另一個自己啊,怎麼會不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