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他是想解釋的,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的嘴很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感受和真實想法。
想說卻又說不出來的時候,他會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嗓子眼兒裡發不出聲來,又得感覺胸口壓着一塊大石,喘不上氣來。
尤其當他聽到,她說的話根本都是在曲解他的意思的時候,他甚至憤怒的想直接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看。
說實話,他是有些怕嫣然的,尤其是她生氣的時候,或者兩個人起爭執的時候,他總是有些手足無措,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永遠不一樣,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他解釋的越多就錯的越多,一不小心就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他最受不了比人曲解他,誤會他,冤枉他,卻又不知道如何證明自己,很多時候他會本能的將這些直接化作憤怒。
傷了她,他又何嘗不受傷呢!
說到底,兩個人吵架,受傷的怎麼可能只是一個人呢?
整個寒假他都過得不好,整日忐忑不安,開始失眠。
他很想她,晚上做夢的時候會夢見她對他笑,小鳥依人的依偎在他的懷裡,就像以往一樣,在夢裡,他甚至能夠真切的感受到她身上的溫暖,她的氣息,她獨有的味道。
可夢醒了,迴歸現實,他才恍然。
哦!他們已經分手了。
分手……分手……他們再無任何關係了。
他說過,愛就該在一起,他說過,要好好守護她,要不離不棄。
可他沒做到。
以前。他一點兒都不懷疑自己是深愛着嫣然的,認爲愛她甚至已經超過了愛他自己,可現在卻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有多愛她。
他竟然那麼輕易的就答應和她分手,而且當時自信十足的對自己說,沒有顧嫣然他一樣能過的很好。
可分手沒過多久,他就後悔了。
沒有嫣然,他過的一點兒都不好。整日像丟了魂魄。心像漏了一個洞,不停有東西掉下去,洞越來越大。用什麼都填不滿。
才明白,沒有顧嫣然,他真的沒辦法好好生活,多麼後知後覺啊!
他總會想起和她在一起的時光。那時候他很珍惜她,每天都很期待看到她。只要跟她在一起,每天都是開心的,快樂的,也是幸福的。
她是那種淡淡的女生。和她在一起哪怕什麼話都不說也會感覺如沐春風,心神愜意,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很平靜。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偶爾會有些緊張。不知道她又爲什麼生氣了,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哭,她安靜美好的反作用是很多事情她不願意直接說出來,寧願自己忍着,也不願依賴他。
所以很多時候她生氣,他也會忍不住一起生氣,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對的,理智告訴他應該安慰她,可情緒上卻又有些埋怨她什麼事都不願告訴他,也許她根本就不信賴他,覺得他沒有辦法爲她排憂解難,這讓他覺得很挫敗。
不知不覺,他們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說了很多讓彼此都很難過的話。
兩個人起爭執的時候就是這樣,往往會說出很多氣話,可有些氣話是不能說的。
比如,分手!
她提分手的時候,他只覺得腦袋轟隆隆作響,感覺自己的心被她一點點撕裂,很疼,很傷心,很憤怒。
就好像兩人一同守護的水晶球,小心翼翼的捧在兩人手裡,會爲一點點的色彩變化感動、喜悅、滿懷希望,可她卻因爲一點兒小事兒就狠心將它摔碎。
完全無視他所有的付出和對這份感情的忠誠和信仰,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瞬間將他所有的理智侵蝕殆盡,只剩下被熊熊烈火燃燒的憤怒。
所以他奮力反擊,用這世間最惡毒的語言刺激她,報復她,他以爲只有那樣他的心裡纔會舒服一些,至少當時面對她的挑釁,他贏了!
是的!贏了!卻也輸了!
他失去了他最心愛的女孩,將所有美好的誓言打碎。
平靜下來的他,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那是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是想挽回的,卻又害怕面對她,突然發現這世界再也沒有比她冷漠的表情更讓他絕望的事情了。
就好像他將她擁進懷裡,她卻決絕的對他說:“請自重,下不爲例!”
她完全將他視爲陌生人了,而他,再也沒有擁抱她的理由。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漸行漸遠,竟沒有去追她的勇氣。
他明顯的感受到了她的厭惡,她不再喜歡他了!
突然想起那天他說的最歹毒的一句話,他說,記住!是我不要你了!
他明明知道,她從小被人遺棄,卻仍舊用那樣狠毒的語言攻擊她,傷她,她罵他是混蛋,果真是沒有罵錯!
所以,她也不要他了!
新學期開學了,以往放假嫣然是極爲期待這一天的,期待見到學校的同學,期待見到夏莫、雲海……還有軒木。
可這次開學,她突然有些害怕,不願意去面對。
不知爲什麼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覺得從她踏進南華的那一刻開始,等待她的將是煉獄。
可即便這樣,她也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因爲她根本沒有退路。
她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除了學習,她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聽,什麼都不要看。
她放縱自己太久了,她變得太敏感太脆弱,讓她自己都開始厭煩這樣的自己。
顧嫣然,不要再去在意任何人,夏莫、軒木……好吧!都隨他們去吧~從此再與她無關。
從現在開始她要找回原來的顧嫣然,只爲了奶奶和嫣羽而活。
於是,從開學第一天開始嫣然便開始奮力讀書,整個人就好像釘在了凳子上,連下課十分鐘的休息時間都不放過,筆尖來回摩擦着紙頁,專注與學習。
她決定,從這學期開始她不再隱藏實力,全力以赴,全力備戰即將迎來的高三。
爲此,她要比任何人更加努力,更加刻苦。
她變得越來越忙,忙到他沒有辦法靠近她。
晚自習,她卡着點兒,最後一個從教室裡出來,孤身一人。
每天晚上,他都會悄悄跟在她身後,長長的柏油馬路,她在前,他在後,看着她被路燈拉的長長的影子,落寞孤寂。
有的時候他想跑過去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將自己想過千百遍的話講給她聽,想獲取她的原諒,想像以往一樣肩並肩和她在路燈下漫步。
可又有些後怕她會像上次一樣推開他,害怕她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害怕她會更加厭惡他。
他像個犯了錯的小孩,想要乞求原諒,卻又不得其法,唯一能做也許只能像現在這樣默默跟在她身後,守護她。
寢室的氣氛也好不到哪裡,若有可能,她寧願睡在圖書館,也不想看到夏莫。
她沒有那個能力,她實在沒有辦法像夏莫一樣表現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有的時候她真的很佩服夏莫,竟然可以像以往一樣,那麼親暱的叫她姐。
呵~姐?虧夏莫叫得出口,可她聽着卻只覺得反胃。
夏莫總是想方設法的找各種話題跟嫣然套近乎,嫣然至始至終都表現的很淡漠,從不主動回話,每當這個時候嫣然真希望自己是個聾子,聽不她的聲音,甚至希望自己是瞎子,至少可以不去看自己不想見的人。
她沒想到,這個她曾經最要好的姐妹,有一天會成爲她最厭惡的人,甚至連聽到她的聲音都會讓她厭惡的頭皮發麻,一想到每天都要面對夏莫,她便覺得很痛苦,很絕望。
以前她有多喜歡夏莫,那麼現在就有多討厭她。
只要一想到,軒木細心溫柔的喂她粥,兩人親密的逛街,她便覺得心在滴血,疼的直掉眼淚。
她也想酷一點兒,學會放手,學會祝福。
也想像夏莫那樣表現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副其實我很好的樣子,可她就是做不到,她很笨,裝都裝不出來。
晚上,她經常學習到凌晨,她以爲這樣就能有個安穩的覺,可是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軒木。
看到他對她笑,看到他溫柔的撫摸她的發,看到他親吻她的脣……然後同樣的,他對夏莫也會露出那樣的微笑,那樣撫摸她的發,他會不會也親吻過她脣呢?
她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她明明知道他們已經分手,知道她再也沒有權利干涉他,可仍舊會嫉妒,會憤怒。
她經常做夢,噩夢!
夢見自己被拋棄了,扔在茫茫雪原,身上只穿着睡衣,赤裸的足就那麼踩在厚厚的積雪中,大學沒過了膝蓋,寒風呼嘯而來,夾雜着小顆粒的雪花刮在她臉上,身上,刺骨寒心的冷,她用手臂緊緊摟緊自己,卻抵擋不了呼嘯的寒風。
耳邊不斷想起他說的話,他說:記住!是我不要你了!
她蹲在雪地裡撕心裂肺的大哭,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嘴中不斷重複着:“唔……別不要我……軒木,別不要我!”
在現實生活中她沒辦法講出告饒的話,在夢裡她講了。
原來,爲了他,她可以不要自己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