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假期嫣然和戚雨薇都在w酒店工作,工作雖不見得有多辛苦,但是心理壓力很大。
w酒店極爲注重細節,工作服上的一粒鈕釦,一根頭髮,走路的姿勢,與顧客溝通時需要保持的語調和音量,都有着極爲嚴苛的規定。
不過,高壓力帶來的高報酬,還是讓嫣然極爲滿意的。
一晃眼,馬上就要開學了,嫣然的實習工作也隨之結束,她曾經暗自答應過奶奶,等賺夠了錢,第一件事兒就是幫奶奶買緩解腰痛的腰帶和按摩器。
於是拿到工資的第一天,嫣然便懷揣着興奮的心情來到g市最著名的商廈,這裡賣的都是高端品牌,她之前有上網查過,其中有一家國外品牌的保健腰帶是做的最好的,但價格昂貴,爲此她存了大半年的錢,終於湊夠了。
保健按摩器在商廈的第四層,她一層一層的做電梯,站的越來越高,看到的繁華景象便越讓人震撼。
整個商廈張燈結綵,很顯然過年的氣氛一直維持到了現在,大大的水晶吊燈從商廈最頂端垂直而下,越過幾個樓層,像山澗的瀑布,又像夜空中閃耀的銀河,色彩斑斕的變化着色彩,奢華奪目。
大理石地板被擦的光可鑑人,一間間的奢飾品商店裝修的高端大氣,逛街的客人們穿着得體,細長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啪嗒啪嗒作響。
站在這樣一個世界,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渺小,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像那些人一樣毫無顧忌的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再爲一個保健腰帶發愁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她還年輕不是麼?過了年也才十七歲。她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只要她肯努力,定然會得到她想要的生活,讓奶奶享清福,讓嫣羽不再爲學費發愁。
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重新鼓起勇氣和信心,自信的走向賣保健品的櫃檯。
售貨員小姐很和善。並沒有因爲她穿着普通就輕視她。很細緻的爲她講解個個按摩器的功效和原理,並介紹了幾款價格適中的保健腰帶。
一切都很順利,交了錢。嫣然心滿意足的拿着手上的貨品,心中滿是歡喜,只要一想到她買的腰帶能幫奶奶緩解腰痛,她便很有滿足感和成就感。再也沒有能爲家人做點兒什麼更讓她開心的了。
走過商場第二層的時候,目光突然落到一件漂亮的白色連衣裙上。
她記得類似的衣服她有一件。是她生日的時候奶奶爲她買的,嫣羽一直都很喜歡,特別羨慕,卻從來不穿。哪怕她讓她穿,她都搖搖頭拒絕,說白色的衣服很容易髒。洗的次數多了又很容易舊,太麻煩了!
其實嫣然知道嫣羽怕什麼。她怕把衣服穿髒了,穿舊了。
從小到大,她們多是穿鄰居家穿剩的舊衣服,嫣然穿完還要再給嫣羽穿,嫣然和嫣羽差了三歲,很多衣服穿在嫣羽身上都太大了,可她卻從來沒有抱怨過,儘管嫣然知道很多小夥伴都在嫣羽身後嘲笑她。
一件新衣服對於這個家庭來說實在是太珍貴了,所以嫣羽纔不敢穿,怕把姐姐的新衣裳穿破了。
漂亮的白色連衣裙就那麼讓嫣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嫣羽,然後鬼使神差般的走了過去。
標價很貴!
貴的離譜!
遠非她一個偏遠小鎮的姑娘能夠承受的,可她今天買不了,不見得以後賣不了,她記下了這個牌子,暗下決心,等有一天她有了錢,一定要爲嫣羽買這件衣服。
她本想離開,卻聽專賣店裡面傳來的聲音。
“好看麼?”女孩穿着同款的白色連衣裙,烏黑的眼睛靈動可愛,神情嬌俏惹人憐愛,不得不說這件衣服簡直是爲她量身定做的,既有小公主般的華麗飄逸,又散發着鄰家小女孩的清純可愛。
見坐在沙發上的男孩無精打采,毫無興致,女孩撒嬌似的坐在男孩身邊,像個無尾熊一般摟着男孩的手臂,將頭靠在他肩膀上,睜着一雙純真無害的大眼睛看着他。
“怎麼了?你覺得陪我逛街太無聊了?”女孩嬌滴滴的道,聲音清澈好聽,任何男生聽到這樣的聲音都不忍拒絕吧!
“……”男孩不說話,低頭看着手機,全無興致。
女孩似是早已習慣男孩的這種冷漠,事實上他整個假期都是這幅樣子,無論做什麼都興趣缺缺,並非針對她一個人。
終於,女孩的一句話話引起了男孩的關注。
“嫣然?”夏莫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嫣然,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真的是她。
只見她手上拎着兩個小箱子,好像是什麼按摩保健器之類的,就那麼站在和夏莫身着同款衣服的模特旁邊。
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眼睛好像有些發紅,似是極力在隱藏某種情緒。
驚訝的何止夏莫呢?一直低頭玩兒手機的軒木也擡頭望了過去,果真是她。
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就那麼站在那裡,那麼近卻又那麼遙遠,恍若隔世。
他站起來,想要說點兒什麼,卻一時語塞。
哦!他們分手了!
是啊!沒人告訴他如果見到分了手的女朋友,要如何打招呼。
突然又想起那天她說的話,她說:南宮軒木,我們分手,從今以後,你我就是陌生人,連招呼都不要再打。
是的!他們現在的關係是再見面,連招呼都不能打。
三個人原地站着,氣壓瞬間降低,連呼吸的聲音都變得擾人。
就連售貨小姐都看出氣氛不太對,乖乖的退到一邊,夏莫可是這家店的老客戶,可萬萬得罪不起啊!
夏莫隨軒木一同起身,緊緊摟着軒木的手臂,好像大海中溺水的孩子抓住了唯一的一塊浮木,指甲恨不得嵌進他的肉裡。
她不想放手,即便面對嫣然!
這細小的動作,讓嫣然眼眸微縮,心好似被人狠狠的用針扎着,千瘡百孔,疼的難受,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面對嫣然,他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心虛,他反射性的想與夏莫拉開距離,鬆開她鉗制的手,與她保持着適當的距離。
夏莫眼眸一暗,無論是手,還是心都空蕩蕩的,像漆黑夜裡溺亡在深海里的海豚,眼神空洞無光。
久久,他道:“嫣兒……”喚她的名字,只有他會那麼叫她。
以往覺得甜蜜,現在卻只覺得絕望。
她決然轉身,耳旁不斷響起那天他說過的話,他說:顧嫣然,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別哭着來求我。記住!不是你甩我,是我不要你了!
哦!是他不要她了!
他果真是不要她了,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和夏莫在一起……爲什麼偏偏要是夏莫呢?
如果是別人,也許她心裡會比現在好受一點兒吧!
自己的好姐妹和自己的前男友……實在沒有比這更讓人覺得噁心,難堪的了。
轉身的一剎那,她只想逃,逃的遠遠的,至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
可是噼裡啪啦往下掉的眼淚算什麼?爲什麼她的胸口會這麼疼,好像被人緊緊握在了手心裡,瘋狂揉捏着,讓人窒息的疼。
顧嫣然,不許哭!沒有什麼好哭的,世界上的男人那麼多,你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幸福,一定要告訴他,即便沒有他,你一樣可以活的很好,非常好!
她如此反覆提醒着自己,可是卻毫無效用,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被淚水侵蝕了,迷迷糊糊,朦朦朧朧,連路都看不清了。
嫣然轉身的剎那,軒木想追出去,卻被夏莫緊緊抓着,眼中滿含淚水,擡頭看着他似在做最後的乞求,求他不要走。
可最後,他仍舊追出去了,無情的甩開她緊握的雙手。
事實上,整個寒假軒木都在痛苦中糾結。
他後悔了!後悔當時不應該那麼衝動,不該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他一直在想,如果當時他能夠靜下心來換位思考,站在嫣然的角度去想問題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吵的那麼兇。
又或者如果當時他肯多聽一聽,多哄一鬨她,安慰一下她,他們都不至於分手。
可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情緒激動的時候嘴巴永遠比腦袋快,說出來的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生生割着心頭肉,血淋淋的,讓人疼痛難忍,遍體鱗傷。
那時候他想的是要如何刺痛她,如何才能以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對方,正中要害,以此作爲報復。
可當他冷靜下來的時候,才明白當時的自己有多可惡,卻又不得不面對無法回頭的結局。
他明白,這次她傷的太重了,她一定對他失望透頂,甚至放棄了。
可這又能怪誰呢!
他自己釀的苦果,自然是要他自己來吞的。
他快步向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拉進懷裡,用手扣住她的頭。
她哭得很厲害,手上的東西摔在地上,她越掙扎,他抱得便越緊。
“嫣兒,對不起……”他聲音磁糜,聲音溫柔低沉。
就那麼哭了好一陣,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恢復理智,用力將他推開,與他保持一段距離,故作堅強的擦乾眼淚,撿起地上的小箱子。
“清自重,下不爲例!”漠然轉身,決絕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