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之巔,插着一柄刀,刀柄在外,泛着漣漪之光。
這是一柄冰刀,與整座破曉山連成一片,散發而出的寒意,更勝十分。李風揚仔細打量刀柄,腦海中冒出來一個驚人的想法:這柄刀不是破曉山延伸出來的部分,恰恰相反,整座冰山都是因它而成!
李風揚能夠確信之前呼喚自己的聲音是從刀中傳出來的,不知不覺間,他上前,方纔驚訝地發現,刀柄竟然足有他半人高,這不僅僅是一柄冰刀,更是一柄巨刀。
“拔出這柄刀!”腦海中迴盪起嘹亮甚至是尖銳的聲響,李風揚卻是不爲所動,他反而退後了兩步,轉頭望向裴青青。
裴青青迎着李風揚的目光,微微定神,搖了搖頭,說道:“我並不知道此刀的來歷。”
話音未落,又有話語聲傳來:“我倒是知道。”
卻是歐陽九華追了上來,他的身後則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
歐陽九華換了一身更加豔麗的彩袍,趾高氣昂,眼角的餘光卻是陰冷到了極點,他瞥了冰刀兩眼,再移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風揚,問道:“想知道這柄刀的來歷嗎?”
李風揚摸着下巴,不答。
裴青青走到他身邊,挽着他的手臂,燦爛地笑起來,寶兒也走過去,俏臉冰冷到森白。
三人聚在一起,直面歐陽九華,以及他身後的百餘名強者!
“想說什麼,就說吧。”李風揚忽然開口,淡淡地說道。
閉關之後,三人實力大增,面對歐陽九華等人的圍追堵截,心中並無太多忌憚。他們修習的都是曠世秘法,不說李風揚,單是裴青青和寶兒,也有十兇傳承,從基礎上就已經遠超同境之輩。
對方雖然人多勢衆,但有威脅的只有歐陽九華一人罷了,他帶來的那些亡命徒,不過是土雞瓦狗!
歐陽九華一招手,身後的百餘人便轟然散開,形容一個包圍圈,將破曉山的山巔,層層疊疊的包圍住。李風揚掃了周圍一眼,依舊是那句話:“想說什麼,就說吧!”
歐陽九華聞言,面色忽地泛起了潮紅,他的目光陰翳到極點,開口道:“你們倒是爲自己找了一個上好的墓地啊,這座破曉山,本是上古大能隕落後形成的,能夠與他同眠,是你們的榮幸!”
李風揚眉頭微微一挑,所謂的上古大能,指得應該就是大成水行靈體,他不動聲色,繼續聽着。
“這柄冰刀,就是那位上古大能的聖兵,伴隨他長眠於此。無數年來,不知有多少強者想要拔出此刀,據爲己有,別說小小的命源境,就是築基之上的祭骨境和煉魄境強者都曾來過,但最終都是無功而返!”歐陽九華指着李風揚,隨着所說的話語而肆意大笑。
事實上,他也曾經來過此地,妄圖拔刀,結果反而被刀中寒意反噬,在牀上躺了大半年才緩過勁來,至今心有餘悸。而此時見李風揚竟然意欲拔刀,焉有不笑之理?
“就憑你,也想得到聖兵,也不撒泡尿照照,將死之人,真是好笑!”
歐陽九華笑得很肆意,李風揚摸着下巴,最近他長出了幾縷絨毛般的小鬍子,有些柔順,也有些粗糙,他停下手,負到背後,說道:“其實我們本不必生死相向的!”
歐陽九華的笑聲,爲之一頓。
“與我生死相向的人,本是段陽,後來他成了紅裳,我殺了她,於是我和你就生死相向了!”李風揚淡淡地道。
“她是我殺的!”寶兒執拗地說道。
“又沒有區別。”李風揚說道,他拉過寶兒和裴青青,各自耳語兩句,然後淺淺一笑,轉過身,去拔刀,全然不理會歐陽九華,像是將他當成了空氣。
“少閣主,我們……”歐陽九華的身後,有人說道。
“慢着,先別動手!”歐陽九華諷刺地大叫,“讓他拔刀,我倒想看看,他憑什麼拔!”
對於李風揚一行三人的戰力,歐陽九華接觸過,故此有着深深地忌憚,尤其是李風揚,雖然不過命源七重的修爲,卻有一種讓他直面築基境強者的錯覺。
此時此刻,歐陽九華在心中奢想着:“讓這該死的小子受到反噬吧,這樣我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弄死吧,不!讓他生不如死!”
忽然,虛空中閃爍起一金一銀兩道光芒,轉瞬即逝,卻是映入他的眼眸,歐陽九華眯起眼睛,心中大定。裴青青和寶兒一直注視着他的表情,兩女相視一眼,點了點頭,皆是消瘦的身子,都開始緊繃……
李風揚走到冰刀前,半人多高的刀柄與他相隔小半米,他沒有半點猶豫,伸出手,握在了刀柄上,緊緊地握住。剎那之間,冰霧縈繞,一層淺藍色的冰晶,從李風揚的手掌開始,迅速延伸到他的全身。
歐陽九華見了,頓時喜形於色,嘴角都要咧到耳根處,因爲李風揚遇到的情形與他當年如出一撤,很快就要遭受反噬了,他眼珠子微微一轉,正想說出幾句嘲諷的話來,忽然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響。
“咔擦!”
“這…怎麼可能……”
李風揚裹在冰霜之中,他閉着眼,抿着脣,額頭兩角的青筋在瘋狂地跳動,他聚起全部的力量,狠狠地一拔,直將冰刀拔出了一寸。
無數年來,從未動彈過的冰刀,難道要被拔出來了?
李風揚能夠感受到手中冰刀的歡喜與排斥,歡喜是因爲他修煉的水行靈體,排斥是因爲水行靈體的等階實在太低了。故此,即便用盡全力,他依舊只能將冰刀往上拔起七寸,就再也無可奈何。
“既然如此,就讓我提升水行靈體的等階吧!”李風揚喃喃自語,他自懷中掏出一枚藍晶,含在了口中。
剎那之間,包裹着李風揚的冰霧消失地無影無蹤,他渾身閃爍起蔚藍色的光彩,似是與整座冰山都開始呼應,定了定神後,李風揚雙手握住了刀柄,整個人如長弓般向後彎起,猛力一拔。
“鏗!”這是出鞘般的嘹亮之音。
七寸,一尺,兩尺,三尺!
李風揚能夠感受到冰刀越來越歡喜,彷彿與他的靈魂都產生了共鳴,彷彿腳下的破曉山都在搖晃,但當他將冰刀拔出三尺的時候,又無力爲繼了。
半人多高的刀柄,不知所長的刀刃,這絕對是一把霸氣決然的刀!
因與刀的共鳴,因心間的不屈,李風揚升起幾分癲狂之意,喝道:“還不夠嗎,那就再來!”
懷中的藍晶又飛出一顆,李風揚張口一吸,緊接着便聽到“轟轟轟”的巨響,宛若大海咆哮般的聲響迴盪開來,李風揚散發而出的光華已成深藍之色,唯有他的眼眸,泛着格格不入的血紅。
李風揚側步,背過身,雙手緊緊地握着刀柄,以劈斬之勢拔刀,整座破曉山都隨着他的動作而震顫,似是在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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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鏘!”刀刃四尺,五尺!
第三枚藍晶沒入口中,李風揚徹底化爲水影,唯有眼眸,如血般猩紅,他長喝一聲,如汪洋奔涌,破曉山內部亦有吼聲在應和,冰山也跟着顫鳴,極度興奮。
含了三枚藍晶的李風揚,已沾染上世間第一滴聖水的氣息,又怎能不讓大成水行靈體的屍首和他曾經的聖兵激動呢?
李風揚的身體開始瘋狂的膨脹,他的身體如水,肆意的水,無拘無束的水,像是隨時都要奔涌到四面八方,但他握着刀柄的手,卻依舊堅硬頑強。
“這怎麼可能?”歐陽九華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大叫起來,而與他同來的百餘名亡命徒早已駭地連連倒退,甚至有不少,已經被無上的威勢叫得屁滾尿流,不約而同地往山下逃跑。
連煉魄境強者都無法拔起的聖兵冰刀,在今時今日,就要被李風揚拔出來了!
“這本就是屬於大哥哥的刀!”寶兒撫摸着手中的彼岸劍,一絲不苟的說道。
說完,她望向裴青青,裴青青也望向她,兩女全神貫注地掃視着周遭虛空,心裡迴盪着一句相同的話:“該行動了!”
“啊啊啊!給我起!”李風揚施展水行靈體,含了三枚藍晶,攜帶着世間第一滴聖水的無上威勢,以堅韌不拔的意志,終於快要將冰刀拔出來了!
他化身爲五米高的小巨人,恰好與刀柄的長刀相契合,將全身的冰寒之力都彙集到雙手之上,狠狠地一拔,再拔!
“當!”下一刻,一股猛烈的失重感從手間傳遞而來,使得李風揚猛一踉蹌,險些摔倒。
山巔出現一道幽深的缺口,萬古不化的堅冰迸濺,李風揚昂首挺胸,高舉起手中的長刀,仰天長嘯。
七尺冰刀,寒光四射,鋒芒畢露,僅僅是逸散開來的威勢,就將四方虛空斬作粉塵。李風揚右手握刀,左手撫着刀刃,愛不釋手,高喝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刀,賜名,斬九!”
森然的話語聲縈繞不絕,歐陽九華只覺一股寒氣從腳涌來,直上頭頂,尤其是脖頸處,格外的冰涼。他嚇了一大跳,聲嘶力竭地大叫道:“給我上!懸賞翻倍!”
不足百名的亡命徒拼命嚥着唾沫,在金錢與權力的刺激上,通紅着眼殺向李風揚。
李風揚卻是正眼都不瞧他們,但他嚴陣以待着,因爲有一金一銀兩道流光,正衝過來!
煙火閣的金、銀兩大長老,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