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漫天白雪亂舞,四落的雪花下,那座坍塌近半的雪山復又堆積起來。最高的雪嶺上,忽然冒出一個巨大的黑影,徐徐升起,漸與雪峰齊高!
一頭老龜,活了不知多少歲月,巨大的身軀上佈滿青苔,半開半闔的眼眸湛藍如海,卻是不見往日的深邃睿智,而是低沉和迷離。
老龜每走一步,就有大量的積雪伴隨着滾滾而下,它穿行於雪崩之中,一步一個腳印,走得極緩,深灰色的氣流涌動着,纏繞在老龜的頭顱邊上,它偶爾會停下來,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然後繼續前進。
老龜託殿,在它寬廣無邊的背上,矗立着一片富麗堂皇的宮殿羣,這是古老的殿宇,白磚玉瓦,金柱朱欄,數之不盡,在歲月的沉澱下,透着濃厚的歷史韻味。
鎮靈域!
宮殿前的空地中,彩虹六衣齊聚,紅衣位於首,紫衣居於末,他們的表情如出一撤,都沉着面龐,像是六尊雕塑。
紅衣的雙手各自拎着兩袋皮囊,即便蓋上木塞,依舊能嗅到濃濃的血腥氣味,皮囊裡盛着的,自然是四道弟子的鮮血。
“當年燭龍雙分,亂魔借禁神海島之力鎮壓善體,本欲以惡體之利,要挾十兇,侵襲九州,不想惡體同樣被六道之祖封印,唯有集齊最少四種六道弟子的鮮血,方能解封,如今我們終將成功,完成昔年夙願!”紅衣開口道,語調冰冷僵硬,如同機械。
“戮仙已成八分火候,屠法則是三分,誅鬼和弒佛還未展開!”橙衣說道,他手中有六枚奇形碎片,能夠組成一面古樸的石鏡。
紅衣搖晃手中皮囊,血液晃盪的聲音似是讓他極爲享受,他說道:“這些鮮血足夠了,以大陣爲基,血液作引,再打破輪迴鏡的碎片,夜之燭龍將再現九州,屠戮八荒!”
“那些四道弟子該如何處置?”
“他們躲在鎮靈域中,遲早入魔,若敢踏出一步,就殺!”
…………
彩虹六衣交談之際,忽有一道高大的魔影躍然而上,裴元霸掃視六人,與他們擦肩而過,燃燒在他身上的烈焰愈發漆黑。
“你就不打算與我聊聊嗎?”彩虹六衣同時開口道,他們的話語聲竟是凝成了一股,語調顯得沙啞而戲謔。
“等你活了,再說吧!”裴元霸冷冷說道,他腳步不停,大步走進鎮靈域。
在他身後,彩虹六衣不約而同的笑起來,如同厲鬼般的放聲大笑,彩虹六衣,實爲一人,一個已死而又想活的人,或者說,魔?
鎮靈域中,宮殿羣間,地形錯綜複雜,裴元霸卻似是早有目標,他踏上一條滿是苔蘚的青石小路,左拐三次,右拐五次,大步而行,數百條碧綠的藤蔓涌現,好似亂舞的靈蛇,討好似地圍繞在他的四方。
半刻鐘後,裴元霸來到一座宮殿前,他站定,揮手,藤蔓頓時爭先恐後地涌出,將緊閉的殿門轟地大開。
殿內傳來驚恐的呼喊聲,原來是四道弟子躲在這裡!
此時此刻的四道弟子,如同喪家之犬,他們背靠背,依偎着縮在宮殿的一處小角落裡,個個瘦削如柴,面色上泛着毫無血色的蒼白,還要抵抗鎮靈域中的詭異力量,都快接近虛脫了。
尤其是花不允,她已經昏迷,脖頸處的豁口時不時地冒出血來,她肩頭的小貓和小蛇,也是一動不動。護着她的竇環瑤和與其相鄰的尹修夢無力地靠在一起,都閉着眼,睫毛顫抖,面上的表情則時而猙獰,時而迷離,只有極少的時候,纔會顯露些許空靈和清醒。
倒是周維,渾身魔氣大漲,他不斷地念叨着:“藍衣,藍衣!我要宰了你,宰了你!”
走近看,才發現他是在陷入無意識地夢囈。
唯有刀巴和尚的狀態較好,他畢竟曾在鎮靈域中歷練過,很快就適應下來,他雙手合什,大聲誦讀着佛經。眼見裴元霸入殿,刀巴和尚掙扎着起身,擺出戰鬥的架勢,謹慎小心地打量來者。
裴元霸卻是看都未看他一眼,而是徑直來到尹修夢身側,開口問道:“你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交易?”
尹修夢聞言,好一會兒後才微微點頭,她哆嗦着伸手向懷中摸去,然後取出三張黃色的紙片,竟是閻羅鎮鬼符。尹修夢顫抖着雙手,將黃紙符遞給裴元霸,只是這一個輕易的舉動,就累得她滿頭大汗,她艱難地動了動嘴脣,似是還想說些什麼。
裴元霸見此,卻是目光一閃,他接過閻羅鎮鬼符,果斷轉身,往外走去。但在跨出殿門的那一刻,裴元霸還是頓了頓身子,開口道:“好好地待在這裡吧,我保你們無事,鎮壓靈智,釋放亂魔的過程雖然痛苦,但是隻要扛過去,未嘗不算一場大造化!”
裴元霸走了,在他走後不久,刀巴和尚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轉身對身後的四人說道:“好啦,都別再裝了!”
尹修夢嘻嘻一笑,睜開眼來,靈巧地起身,望向殿門,似是想透過重重宮殿,看到離去那人的背影。
周維身上的黑氣驀然一滯,隨後便是無風自散,不過他依舊板着臉,眼眸裡的殺意始終揮之不去,“藍衣……”
竇環瑤也醒了過來,雙手結印,進入修煉狀態。
四道傳人竟都是生龍活虎的,除卻面色的確蒼白之外,精神都好得出奇,與之前表現出來的模樣,大相庭徑!
小女孩花不允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伸手一撫,脖頸上的血痕就消失不見,她不解地問道:“各位師兄師姐,咱們爲什麼要裝出受傷的樣子呀?”
刀巴和尚大手一揮,將殿門合攏,他正要開口解釋,只覺身下的地面劇烈的顫抖起來,緊接着便聽到外面傳來驚天動地的長喝聲:“彩虹六衣,可敢一戰?”
李風揚隨手丟出巨狼和龍鯊的屍體,擋在老龜的必經之路上,大聲問道,風雪之中,他的身姿,猶如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