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諸位有所不知,這南淵啊,還是張神醫親自認的小師弟。這事在我們臨安,基本上也都傳遍了。”
蘇牧笑着給鐘鳴和薛南玉兩人解釋道。
只一說完。
李北牧就覺得他倆看自己的眼神都火熱了不少。
嗯……看來多半也是有什麼隱疾。
接下來的場面就清晰多了,宋言坐在李北牧身邊,小聲地交談着。
對面的工部郎中則和王明遠走的比較近,兩人一邊吃着宴席一邊說着話。
鐘鳴作爲主考,則和蘇牧在聊着天,李北牧聽了一陣,多是些場面話。
顯然兩人關係也並不密切。
宴席正酣。
底下的舉人們忽地齊齊喝彩,驚得上面幾人也看去。
“何事喧譁啊?”薛南玉離得最近,便笑着詢問道。
“回大人,剛剛靈安兄作了首歡宴詩,實屬上佳,故而喧譁。”
“哦?念來聽聽。”
這也是文人宴的老傳統了,凡是宴會,必作詩,好像除了作詩之外,也就沒有別的樂子了似的。
得到許可。
謝伏緩緩起身,挑釁似地看了眼李北牧,隨後才朗聲念出了自己打磨許久的詩歌。
念畢,他沉吟道:“先前靈光乍顯,隨手所作,上不得檯面。”
鐘鳴品了一陣,頷首道:“用詞韻律都是上佳,恰逢鹿鳴宴時機,秒極!”
“看來今年的揚州啊,確實出了幾個不錯的苗子。”
得了臉面的謝伏極其舒坦,心滿意足地坐了回去。
場下更有許多舉人將目光投向坐在協考旁邊的李北牧,眼神中的意思也很是明顯。
想聽聽這李詩魁,又有什麼高作。
畢竟有些詩自己雖然寫不出來,但親眼見證着其出世,都是與有榮焉。
有種莫名的參與感。
只是可惜,李北牧並沒給他們這樣的機會,聽完之後,便重新聽着自己的小師侄介紹京城裡的桃花事。
聽這種事,可不比抄詩有意思多了?
比如說吏部的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大人,頭上便有很多頂綠帽子。
最出名的一次便是。
他還在大廳裡宴請賓客,可賓客裡頭卻是有人託詞出去,在後院給他縫補帽子。
但這還不是最荒唐的。
更荒唐的是那名賓客給他縫補帽子時,還遇到了同行。
嗯……那同行肯定不是太醫宋言了,而是那吏部大人的親兒子。
李北牧聽了之後,直呼辣眼睛。
至於更誇張的也有,比如說宋言作爲太醫,知曉不少皇宮裡頭的腌臢事。
只不過這些也不方便在這說,越好去了京城之後。
大師侄罩着小師叔之後,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了賤嗖嗖的笑容。
……
黑龍島上。
一個個僥倖活下來的百姓,正排着隊,雙目呆滯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朝着海邊的帆船走去。
還好,那聖光組織也還算清醒,知道不敵大楚之後,並沒有做出慘絕人寰的事情。
至少讓這些還沒來得及出手的人,有了個活着回家的機會。
劉成面無表情的站在黑龍島的一處懸崖邊,懸崖底下,是黑龍島的背陰面,是一個怪石嶙峋的山谷。
底下埋葬了不知多少大楚百姓的冤魂。
當劉成剛下去見到底下的慘狀時,久經沙場的他都差點崩潰。
那裡已不是人間。
那是人間的地獄。
不知多久之後,一個面容普通,彷彿丟在人海之中,便會消失不見的中年男子走到了他身邊。
劉成卻是不敢怠慢。
因爲先前在那場面對恐怖海蛇的廝殺的最後時刻,便是他駕駛着一首海帆船,抵達了現場。
最後用那彷彿能開天裂地的火藥,活生生地把那頭海蛇炸死。
才使得劉成和下轄的衆多甲士活了下來。
事後,劉成才知道,眼前這人,竟是臨安書院院長趙慎的人,更是那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甲乙丙丁四營中的人。
“別想着回去了,蘇大人那邊已經把你們上報了全軍覆沒。”
“什麼?!”
劉成驚詫地看向他。
真要這般的話,那自己可真就“死”了啊,真真正正的社會層面的死亡。
這應該是屬於爲國捐軀,朝廷還會下發撫卹金到家人手中。
換句話說,自己就算回去都不能回家了。
但劉成必然是知道,蘇牧這般做,是有原因的。
“那我們接下來……該去哪?”
總不可能真就流落荒島,落海爲寇的。
中年男子聞言,默默轉身,面朝東北,看着那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輕聲說道:
“倭寇擄我子民,當以國謝罪。”
說完他又回頭看了劉成一眼,“劉大人既知我從小跟着趙大人長大,可知我從他身上學到了什麼嗎?”
劉成搖頭。
中年男子灑然一笑,“皇室無用,自有楚人報國,拔劍向外,至死無悔!”
“眼前就是這樣的機會,大楚皇室昏庸無能,連自己的子民都守護不了,那麼自有人願意出來守護,如像倭國這樣的彈丸之地,犯我大楚,必當使其知道大楚的國威。”
“趙大人是這樣的人,蘇大人也是,你我亦然!”
說着他忽地仰天大笑。
“犯我大楚者,雖遠必誅!”
……
“犯我大楚者,雖遠必誅!”
周不語拍着桌面,噴着酒氣,滿臉赤紅,大聲呼喊道:“區區倭國,膽敢擄掠我大楚百姓,自當以死謝罪!”
原本和睦的鹿鳴宴,不知是誰將話題引到了最近的人口失蹤案之後。
場面就有些失控了。
一羣血氣方的青年,還恰逢高中舉人,滿腔的報國熱血激憤。
甚至好些老舉人,都藉着酒勁,說出了幾句熱血報國的詩歌,隨後悵然淚下,感動自己。
眼看場面愈發混亂。
而蘇牧依舊穩坐釣魚臺,和旁邊的鐘鳴談着防控水災的方法。
刺史王明遠沉吟片刻,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起身大步走到高臺前。
底下的舉人見刺史起身,也清醒了不少,連說話的聲音都壓下去些許。
王明遠看着底下的舉人,高聲道:“諸生勵志報國,那麼有哪位願意投軍?本官願意爲其舉薦?”
“終日高談闊論,除了發泄爾等情緒,又有何用?”
“若真有大志向,回去可註疏一篇交由本官,總好過在這高聲喧譁!”
場面漸漸安靜了下去。
王明遠心中的怨氣也消歇下去不少,好好的一場文人鹿鳴宴,卻吵鬧地跟武夫菜市場一般,讓他着實頗爲惱怒。
可就當他準備回去安坐的時候。
底下忽地有名舉人起身道:“王大人口口聲聲爲國爲民,那麼敢問王大人。”
“你收取聖光組織的人血錢的時候。”
“你的手會不會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