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個倔女孩,四個小毛孩

細雨無聲,古廟靜謐。

過了許久,蕭雲才撐着黑傘從雨中出現,那雙洗得已經有些發白的帆布鞋溼了不少,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依然帶着那抹標誌性的微笑,清淨如竹,兩根修長的手指正吊着一隻精美的耳環,微笑道:“還真被比你猜着了,確實丟在那裡了,現在完璧歸趙,以後可不要這麼失魂了,知道不?”

許子衿點點頭,臉上的淚水痕跡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燦如夏花的笑容,在他面前,她極少會傷心,因爲她知道,如果這樣,他會更傷心,微微翹起蘭花指,重新戴上那隻失而復得的耳環,然後一掃疲態,她再一次興奮雀躍地跳上蕭雲的後背,玉手一指前方,肆無忌憚地唱起了《西遊記》主題曲:“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鬥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

歌聲悅耳,迴盪古廟。

蕭雲嘴角微微上揚,也跟着輕輕哼了起來,然後又步入了無邊的細雨世界中。

刻木觀真的很大,那把黑傘仿似一朵被世人遺棄的蘑菇,在偌大的寺廟烘托下,是那樣的渺小,孤獨地在雨中走了好久,纔剛剛穿過櫺星門,直到行走在那條狹窄而頎長的青石校道上時,大門口的影像才漸漸清晰起來。

觸景生情。

躺在蕭雲背上的許子衿仰望着路旁的綠樹,悄悄微笑,彷彿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在雲浮山的小道上,一個小男孩經常揹着一個梳着兩條小辮的小女孩悠悠走着。

正當許丫頭沉浸在憶古思甜的時候,忽然,一陣激烈的爭吵聲打斷了她的思路,同時也劃破了古廟的安詳與寧靜,如同鋼琴上落了厚重灰塵,完全變調,又像是一幅黑白山水畫中忽然添上了幾筆水彩,不倫不類。兩人極有默契地同時皺起眉頭,不約而同地向聲源地望過去,第一時間判斷出了這個爭吵聲應該發生在大門口,具體事由不得而知。

任何事情,只要事發突然,都會引起一片恐慌,這就是宮變爲什麼能夠亂中取勝的原因。

“小七哥,門口肯定出什麼事了,走快點。”許子衿緊鎖眉頭,面對這個突發事件,儘管她還沒有到慌不擇路的田地,可心跳卻不可避免地陡然加速,有些擔憂道,“今天是週末,平時和老王頭一起值班的那幾個年輕人都會放假,只有他一個人在,如果有點什麼事情發生,不知他能不能撐得住。”

瞭如指掌。

她比誰都清楚老王頭,因爲他們這一老一少已經不止一次促膝長談了,老王頭也喜歡跟這丫頭講些藏在心裡頭的話,對於他來說,人生已經沒有休息日和工作日之分,一來他年紀大了,吃喝玩樂已然失去了吸引力;二來他又是孤家寡人一個,了無牽掛,所謂無事一身輕,唯獨這所小學讓他牽腸掛肚,每天看着孩子們揹着書包來上學,就像瞧着自己的孫子孫女一樣親切,畢竟他是從學校成立以來,就一直在這裡工作,陪着這所學校度過風雨陽光,走過艱難險阻,那份濃於思鄉的情感,甚至連浪跡天涯無法歸家的浪子也不能體會。

“摟緊我。”蕭雲輕聲道,來不及多想,便飛奔而起。

速度極快,像頭捕獵的雪豹,可背上的丫頭卻安穩如常,如履平地,沒有太大的顛簸。

不一會兒,兩人便出到了大門口,那張十年如一日擺放在同一個位置的老藤椅空無一人,旁邊小矮桌上沏着一杯熱茶,茶葉尚未完全舒展開來,還飄渺着白煙,可老王頭不在,許子衿愈發着急,兩道?煙眉皺得彌緊,手心不自覺地揪起了蕭雲的衣服。

希望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她在心裡暗暗祈禱。

蕭雲站在門口四處觀察了下,沒發現異常,繼續揹着她往外走,還沒來得喘勻氣息,就讓眼前的場景吃了一驚:老王頭橫倒在屋檐外的水泥地上,渾身溼透,花白的頭髮全是髒水,褲腿上還沾着不少泥巴,眼角淤青紅腫,嘴角還流着鮮血,現在已經被雨水沖淡了不少,那把大洋傘在他身後不遠處孤零零地躺着,東凹西凸,破爛不堪。

縱然如此,他仍拼命地想撐起自己的身子。

因爲在他前面,有四個初中生模樣、戴着耳釘的小毛孩正在欺負着一個大約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以大欺小弱肉強食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在小學地界,刻木觀也不能例外,那個被打倒在地的小女孩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哭,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犟勁,緊緊護住懷裡的東西,任憑那幾個初中生拳打腳踢,生拉硬拽,就是不鬆手,眼神裡帶着一般孩童不該有的執拗與冷峻,嘴角那絲鮮血已經淡到快同雨水渾然一色了。

“住手!”許子衿從蕭雲的後背掙扎下來,帶着無限怒意,衝那四個初中生喊道。

很突兀的兩個字,那幾個初中生集體愣了一下,回頭看去,發現在一把黑傘下站着一男一女,很是驚詫,令他們驚詫的,不是兩人的神出鬼沒,而是風格迥異的神情,那個美得有點過分的女人正美眸圓睜,怒視着他們,可她旁邊的那個男人卻截然相反,臉上帶着乾淨舒服的淡淡微笑,友善得就像出國訪問的大使,誰見了都會心情晴朗的,他們四個除外。

節外生枝,誰的心情都會烏雲密佈,而且很可能電閃雷鳴。

那四個小毛孩怎麼也沒有想到,放了假的刻木觀還會有人出來,鬥爭對象馬上轉移。

“這位姐姐,聽沒聽過一句話?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一個帶頭的初中生趾高氣揚道。

話鋒犀利,其餘三個同伴同時壞笑起來,像看小丑一樣盯着那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大姐姐。

許子衿再伶牙俐齒,也會有氣昏頭的時候,尤其是見到老王頭渾身是傷,更是怒不可言。

幾個小毛孩見這個兇巴巴的大姐姐無言以對,愈發變本加厲,笑得更放肆了些,帶頭的那個初中生顯然見慣場面,大哥派十足,揚揚手,不屑一顧道:“走,路見不平往往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好學不學,學人家做什麼英雄,這個社會早變了,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社會了,逞英雄也不會得到認可的,我勸你啊,還是該幹嘛幹嘛去,不然吃不了的時候,就只能兜着走了。”

又是一陣狂妄的集體笑聲。

許子衿氣憤得無以復加,直哆嗦,清麗無倫的臉龐也因爲憤怒而染上了幾抹紅暈。

“只要你承認你是耗子,我是不介意當狗的。”

話一出,笑聲立止,四個小毛孩同時望向了那個始終沉默、露出一抹微笑的年輕人。

沒錯,這句刺耳的話是蕭雲說的,他沒有想到現在孩子的價值觀會是這樣,善惡不分,心裡騰起一絲悲涼,輕輕嘆了口氣,爲教育,也爲未來,迅速調整了一下心情,微笑地拍了拍許子衿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將黑傘遞給她,輕聲道:“傻丫頭,爲幾個小毛孩,犯得着生這麼大氣麼?我陪他們玩玩,你去照顧一下老王頭和那個小女孩。”

許子衿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你要小心點。”

“知道了。”蕭雲頷首微笑,轉身望了眼那四個小毛孩,冒着雨,一步一步走過去。

“不自量力。”那個帶頭的小毛孩冷笑一聲,挺起並不寬廣的胸膛,以此來爲自己壯膽,但腳底下還是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看着漸行漸近的年輕人,他心裡越來越沒有底了,一陣發毛,雖然他仍自信自己一方人多勢衆,即便待會兒打起來,還是佔了便宜,但不知怎地,他總覺得自己挑釁對方是一個錯誤,而且錯得離譜。

啊,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他不甘心地緊咬着嘴脣,突然明白了,是那抹微笑。

那抹清淨如竹的微笑。

“小子,聽沒聽過一句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蕭雲走到他們跟前,微笑道。

“你是誰?”那個帶頭的小毛孩一臉警惕地盯着他,冷聲道,挑了挑並不濃郁的眉毛。

“蕭雲,蕭瑟的蕭,白雲的雲。”蕭雲輕聲道,還是一成不變地介紹着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沒聽過,不在乎。”那小毛孩嗤之以鼻,回頭跟自己的三個夥伴互換笑容。

“很多人,很多事,正是因爲不知道、沒聽過,才讓人在乎的。”蕭雲突然想起了半日仙。

“不要以爲說幾句難懂的話,就成了哲學家,你這深沉,跟牛逼一樣,不是吹的,是裝的。”那小毛孩頭頭大笑道,他雖然只是一個初二的學生,但已經打了四、五年的架,任何一樣事情,你重複做幾年,都會摸出其中的小竅門,所以,一些打架前的技巧他無師自通,激怒對方,使其失去理智,顯然是一個有效的策略。

蕭雲苦笑,沒想到被一個小毛孩取笑,摸了摸鼻子,輕聲問道:“你是他們三個的頭?”

他自信答道:“當然。”

蕭雲問道:“你叫啥?”

他昂起頭,仍顯青澀的臉龐掛着得意的笑容,答道:“東子,十七中老大,綽號頭狼。”

“不知道,沒聽過,不在乎。”蕭雲聳聳肩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何其快哉?

“你……”東子一臉憤怒,被別人用自己的話羞辱回自己,效果會翻倍。

其餘三個夥伴也是一副要衝上去把蕭雲給廢了的囂張表情,握着拳頭,恨得牙癢癢。

“唉,現在的小孩,就是易衝動。”蕭雲嘆了口氣,雨水小了不少,但他衣服還是溼了。

“你仍然想出這個頭?”東子遠遠指着早已躲在許子衿傘下的那個小男孩,冷聲問道。

“不想。”蕭雲輕聲道。

“嗯?”東子彎了彎眉毛,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會想惹禍上身?所以,你們還是算了。”蕭雲一本正經道。

“靠,給你三分顏色就上臉!我東子別的不行,論打架,誰也比不上!”東子大吼道。

原本還想着激怒對方,不料一語成讖,自己卻被火上澆油,看來涉世未深,還是吃虧啊。

東子也不再廢話,一揮手,招呼身後的三個夥伴一涌而上,蕭雲修長手指輕輕揉開眉頭,然後腳步微錯,並沒有出手,只是一昧退後,採取了敵進我退的策略,像鬼魂一樣遊走着,而四個小毛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認準他,就是毫無章法地拳腳相交,反正打架也不需要講究什麼華麗技巧,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根本不會出現電影中那些有板有眼的套路,如果你打算在實戰中使用後側踢,不是弱智,就是頭腦發熱。

可惜,天底下沒有一招鮮吃遍天的理論,就算是愛因斯坦的萬能物理公式,也有侷限性。

同理,人多了,不一定力量大,衆人拾柴,火焰未必高。

他們四個一通狂轟亂炸,非但沒有一拳一腳是打在那個年輕人身上,反而是自相殘殺。

慘不忍睹!

摸着不知被誰踢腫的小腿,東子疼得淚水都快出來了,直納悶,怎麼會打不到那個人呢?

“很疼,還打麼?”蕭雲輕聲問道,那抹惹人討厭的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打!奶奶個熊。”東子強忍着痛,重新站了起來,一臉的自負,他就不信這個邪。

“東子……”一個戴着厚重眼鏡的男孩摸着被打腫的左臉,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東子不耐煩道。

“我不想打了,我的臉捱了北子三拳,肚子又被南子踢了兩腳,好痛。”他申訴道。

“沒出息,一點點痛就哭爹喊孃的,給我忍着,等痛扁一頓這個男人之後,再給你買跌打酒,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傳奇裡的那個等級裝備嗎?回去給你。”東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模樣,連收買人心的招都出了,很無奈,這個時候應該同仇敵愾,怎麼可以臨陣退縮?

“可是……”那個眼鏡男孩愁容滿面,想說又不敢說,滿臉的青春痘也失去了往日光彩。

“有屁快放!”東子衝着他吼道。

“哦。”他撇了撇嘴,指着東子身後,無限委屈說道,“南子和北子已經走了好遠。”

“什麼?”東子猛回頭,看着南子和北子逃難似地一瘸一拐離開,滿腦子冒火光。

“人心向背的事,我看還是算了。”蕭雲嘴角微翹,笑容清澈迷人,不失時機地打擊道。

“算個p,老子活了14年,就沒有算的時候!”東子正處於青春叛逆期,低頭?笑話。

他招呼着眼鏡男孩進行左右夾攻,可是眼鏡男孩卻直搖頭,很沒義氣地選擇獨守一方,其實他到現在還沒走,就已經很講義氣了,東子冷哼了聲,露出一個鄙夷表情,然後沒有多思量,就一個人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他是一個典型的愛面子之人,他認爲,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這是一個男人所必須具備的內涵。

可惜,往往是這個思想讓他得不償失,這就是常人所說的,倔驢,不撞南牆不回頭。

他踏着雨水,濺起水花,急衝到蕭雲面前,側着身子,左手揮拳,並沒有打盡,只是虛晃一槍,迅速往右邊移去,右手揮盡了弧度,迅猛甩出去,直奔蕭雲左側肋骨,以求用最大的力度一擊即中,這一虛一實並不是憑空臆想的,而是他看了一些近身格鬥的書籍學來的,在實戰中非常好用,屢試不爽。

可今天,上得山多,終遇虎了。

他的右手還未甩到盡頭,原本一直八風不動的蕭雲終於有所動作了,身子依然是靜若石雕,可右手卻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伸了出去,像毒蛇閃咬,先於東子一秒,僅僅是一秒,不差毫釐,輕輕抓起東子的衣領,向前一扔,東子便哇哇大叫着飛了出去。

嘭!

東子以一道並不明顯的弧線墜地,屁股重重地摔在了青石路上,濺起了不少污穢積水。

他癱坐在地上,呆滯了幾十秒,然後鬼哭狼嚎起來,小部分因爲疼痛,大部分因爲害怕。

眼鏡男孩見到這一幕,臉色也是大變,愣在原地,雙眼睜得大大的,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狀,他一直以爲那些會武功的人只存在於小說或者電影之中,都是虛幻的,不曾想在現實中真的遇見了,那感覺很不好受,就像葉公一直崇拜神龍,有朝一日,真的在自家窗口見到了龍,還真是會被嚇得半死。

此時,他只恨自己的孃親沒多生一條腿,能讓自己跑得快點。

蕭雲看着那個戰戰兢兢的眼鏡男孩傻傻愣在那不知所措,輕輕微笑,問道:“你叫啥?”

“西……子。”他戰戰兢兢道,這個年輕人的那抹淡淡微笑,讓他感覺到像刺刀般鋒利。

“你叫西子?”蕭雲哭笑不得,瞅着眼鏡男孩那滿臉密佈、嬌豔欲滴的青春痘,他汗在當場,“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千古傳頌的名句頓時失色,如果讓蘇大學士知道他筆下的西子是這副模樣,估計他會從墓地裡爬出來,再吐血兩升而亡。

西子低頭搓着手指,無限委屈道:“我早就提出要換外號,他們不讓,又不是我的錯。”

“這名字挺好。”蕭雲回過神來,微笑道。

“真的?”西子聽到年輕人的稱讚,有些喜出望外,自己想想,好像這名字真的不錯。

“嗯,讓人印象深刻,起碼,我是記住你了。”蕭雲微笑道。

“呃……”西子突然覺得這名字一點都不好,他一點也不希望這個年輕人記住他。

蕭雲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老師有沒有教過你,做錯了事,應該怎麼做?”

西子有些怯場,擡起頭,望了他一眼,不敢過多停留,又馬上低下頭去,然後點點頭。

“去道個歉。”蕭雲回頭,指着傘下被他們四個欺負的老王頭,還有那個倔強的小女孩。

西子猶豫,偷瞥了眼癱坐在地上的東子,見他沒什麼反對錶現,纔敢走過去,鞠了一躬。

老王頭到底是個慈祥的老人,被打得鼻青臉腫,還擺擺手,說“沒關係,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云云,並沒有責怪痛斥,可那個小女孩則沒有那麼大度友好了,小嘴翹得老高,尤其是那雙眸子,異常冷漠,厭惡的神情一覽無遺,剛剛纔被他們修理一番,怎麼可能以德報怨?這也不能怪她,七歲的孩子,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是表裡如一的,愛就是愛,恨就是恨,絕不會面上微笑,背後動刀。

此時,雨水已近收工狀態,很小,細如髮絲。

“我們可以走了麼?”西子低着頭回來,小心翼翼問道,年輕人不發話,他不敢造次。

“可以。”蕭雲輕聲道,沒有再過多的傳教說道,他明白,善惡相形,禍福自見;戒人作惡,勸人爲善,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做到的,況且現在這些青春年少的孩子並不缺少教育,更多的是缺少一種認同感以及代入感,這究竟是應試教育的悲哀,還是中國特色的延續,有誰能說得清?最重要的一點,有誰敢說清?

西子如蒙大赦,立刻小跑着過去扶起東子,頭也不回地離開,腳步還不斷地加快。

蕭雲負手看着他們難民逃亡似的身影,輕輕笑了笑,很清淡,像一隻道觀裡飼養的白鶴。

而在他的身後,也有人在看他,老王頭眯起了雙眼,注視着他的背影,時間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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