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真姐兒是個大好人

更新時間:2013-1-11 10:20:51 本章字數:13861

這裡是夜市街道的街尾處,夜市上有捕快巡邏。聽到打鬥聲,這就來得快。趙赦自封王以來,親侍的家人們還沒有在外面這樣過。至於二門以外還有沒有理順的家人是不是這樣,趙赦要是知道,肯定要就事論事,不可以放過也不會放過。

今天爲着討真姐兒喜歡,趙赦就不讓人下樓喝止打人的家人。他拉着真姐兒在雅間裡樓欄杆處坐下,帶着真姐兒往樓下看:“咱們看看熱鬧。”

真姐兒興奮的壓抑不住,表哥爲我打架,表哥當然不會輸,這是一場不平等的爭鬥。起因還是對方不佔理,因爲對方是這裡一霸。

看街上行人躲避,樓下靴聲囊囊跑來一隊人,都是身着號衣身挎腰刀,推推搡搡撥開人過來。人沒有到先就大聲呼喊:“不許再打,住手,不要放跑一個!”

趙意這時候已經打到了街上,衝撞王爺當然要狠打。街上場子大,他打得舒服。此時他站在一旁已經不動手,正在指揮着家人打這幾個醉漢。醉漢們被打急了,拎板凳的拎板凳,拿掃帚的拿掃帚。

旁邊站着一個人看熱鬧,手裡託着小茶壺,也被醉漢一把搶過來要砸人。這人也急了,撲過來雙手抱住小茶壺,大喊道:“這是爺的,爺的傳家東西。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爺踹你了。”看起來真是熱鬧。

真姐兒在樓上格格笑,看到一個醉漢撲通倒地,手邊正好一個酒罈子,就手拿起來奔着趙意就砸過去。真姐兒看到哎喲一聲,下意識地把身子往趙赦身邊貼上一貼。身後兩個丫頭睜大眼睛盯着王爺,見趙赦也是隨意地撫一撫真姐兒肩頭。紅箋和綠管二人,這才稍稍放下心。

溫熱的小身子貼過來,趙赦這一次不敢再亂想。好不容易把真姐兒拐出來,以後還想這樣親近,他只能放老實些。眼角看着真姐兒面龐被街上燈籠照得嫣紅,黑亮清靈的眼眸裡一會兒是焦急一會兒是笑意,趙赦也微微笑,小丫頭很容易討好,這樣就喜歡了。

不容易討好的女人不少,其實有沒有必要,自己可以想想;其實把握好效果沒有,自己可以再想想。不要因爲真姐兒容易討好自得其樂,就又要來上幾句。這樣的話,大可不必。

樓下“哎喲”連聲,再就是破口大罵:“哪裡來的混蛋混帳……”只罵到這裡,趙意上去就是一馬鞭子,正打在罵人的人臉上,打得他是不再罵了。

旁邊的捕快不肯答應了,過來兩個就要捆趙意:“住手,當着我們面你還要打人,綁了帶走。”趙意當然不肯,家人們也不肯,街頭上又混亂起來。

這一次打得兇,行人紛紛避走……真姐兒擔心起來,對着趙赦小心看看,突然想到自己看這個很是興奮,表哥又要說沒有規矩。這一眼看過去,只見趙赦悠然自在,不經意地往樓下看着,似乎這戲不錯。

見到真姐兒看過來的眼光,趙赦低頭對她一笑,關切地道:“又害怕了?”真姐兒嫣然:“打出血來,是不敢看,不過表哥在,就敢看了。敢問表哥,以前在京裡也常和人打架?”真姐兒突然問出來這句話,是看到趙赦自己也看得貌似津津有味。她對着趙赦的虎背熊腰,忽然就想猜測一下。

趙赦被問得一愣,輕笑一下道:“不告訴你。”真姐兒再看樓下,趙意耀武揚威站在當街,身後是幾個嘻笑的家人。對着躺倒的捕快們,趙意拎着馬鞭子正在大罵:“不長眼睛的東西,上來就出手,來到也先不問問,你當小爺怕你們!小爺千軍萬馬中也闖過,怕你們這些不中用的……”紅箋綠管一起撇嘴,千軍萬馬?就是軍中呆過,也不必當街吹出來。

雅間門簾輕響,掌櫃的帶着小二哈腰把酒菜送進來。小二去擺酒菜,掌櫃的來求趙赦:“大爺您高擡貴手,小店這生意可經不起折騰。您今兒晚上的酒菜,算小的孝敬了,只求您讓貴介趕快住手,再打我就沒有生意了。”

這個人讓人當衆施暴也罷了,當街還要打捕快。打完捕快還不走,還在這兒等酒菜,大有不吃好喝好決不罷休的樣子。掌櫃的爲着生意,就只能來求他了。

趙赦漫不經心:“沒有什麼,你不必擔心。”再對趙如道:“賞他。”趙如過來,掏出一錠五十兩大銀扔給掌櫃的,也是悠閒不放在心上地道:“拿着吧,權當那損壞的桌子板凳,是我們砸的吧。”

銀子一接到手,掌櫃的就眉開眼笑。幫着小二布好酒菜道謝過出來,小二摸着頭伸舌頭道:“我的娘呀,這是哪路的神仙還不走?這裡離城門近,上次對街酒樓有人鬧事打架,地痞太多捕快不夠,不到一刻鐘,就來一隊兵。他們是什麼來頭?”

掌櫃的用手在他腦袋上拍一下:“管他什麼來頭今天晚上也就這樣了。他不走不是更好,一會兒當兵的來了還有人拿。要是他走了,這些衙門裡的精怪,拿不到生事的人,不找咱們的事情嗎?”

到樓下再交待店裡夥計們:“等下要是打起來,咱們都躲着點兒。張二,錢三,把那貴些的擺設收起來;王六秦七,把爺的好酒看好了。”

樓下掌櫃的開始收拾停當,做好一會兒再打的準備。樓上雅間裡,趙赦帶着真姐兒用飯。真姐兒雖然不願意再看躺一街人,還是要擔心趙意在樓下會不會吃虧,就不時往樓欄杆外看看。趙赦給她挾菜道:“不用擔心,這沒什麼。”真姐兒眸子在趙赦面上又掃過,這就一笑開始吃飯,果然這菜不錯。趙赦嚐嚐酒也行,讓紅箋綠管用熱水燙一個酒杯來,給真姐兒也倒上一杯:“嘗一嘗吧。”

一杯酒下去,街上傳來整齊的跑步聲。手掂酒杯的趙赦聽到這聲音,心中欣慰地眯起眼睛。這纔是老子的兵,聽聽這跑步聲都是一個兒也不錯。這裡離西門近,來的是誰,趙赦一想便知。

門簾打開,一個家人進來回話:“虎威將軍左俊傑在樓下。”趙赦略一點頭,繼續喝自己手中的酒。真姐兒對着他看看,再對着樓欄杆處看看。趙赦會意:“去看熱鬧吧。”

真姐兒喜形於色,又強自壓抑着換成微笑。離座後先對着趙赦行過禮,這才扶着紅箋的手到欄杆處看熱鬧。

第一眼先嚇一跳,樓下黑壓壓整整齊齊全是兵。這隊兵和剛纔亂七八糟跑來的捕快不同,他們到樓下,站得筆直隊形也不亂。爲首的一個大漢,面上帶着笑正在罵趙意:“小王八羔子,老子當誰搗蛋呢?原來是你!”趙意也回罵:“是你個大丘八,你罵人也長長腦子!”真姐兒看得撲哧一笑,回身來看趙赦又是一笑。

“過來吧,這菜不錯。”趙赦不用看,也知道樓下是怎麼樣。招手讓真姐兒過來,見她面上歡歡喜喜,趙赦想起來真姐兒問自己的話:“表哥以前,愛不愛同人打架。”這位世家公子哥兒出身的趙赦,又會功夫生得又好,在真姐兒這樣年紀,要是不惹事,貌似他不會舒服。

就是因爲以前他自己也打架,纔會明白真姐兒看到這樣的事情,心裡應該喜歡纔對。

左俊傑看到趙意在,不用想也知道樓上是誰在。和趙意嘻哈兩句過後,左俊傑讓趙意領路,上樓來見王爺。掌櫃的看到這一切,覺得可以放心,今天晚上這第二架,是不會打起來;這店裡的桌子板凳,也不會再第二次遭劫。

看到左俊傑要上樓,開酒樓會慣四方人的掌櫃,巴結討好的走在前面:“左將軍,我給您帶路。”左俊傑瞪瞪眼睛:“有你什麼事兒?”掌櫃的不管,還是要在前面帶路。

上得樓來,左俊傑不停擺手,低聲喝住掌櫃的:“你不要驚動。”對趙意陪個笑臉,低聲罵道:“小兔崽子,幫我回個話。”趙意一笑還沒有進去,趙如從裡面出來,對左俊傑道:“不必進了,今兒不方便進。”

左俊傑傻了眼睛,是幾時王爺不見我?他正在發問,趙如和趙意一起低聲:“姑娘在呢。”左俊傑拍拍腦袋,這就恍然大悟。果然今天我老左,是不方便進去。他身上戰甲在身,拜倒時“嘩啦”一聲,就這麼在雅間門簾外行了禮,起身後退着這才離去。

掌櫃的看傻了眼睛,愣在旁邊愣了半天。等到左俊傑人下樓,他象中箭的兔子一樣衝下樓去。到樓下喊夥計們:“快快,把後院子裡埋的那罈好酒,挖出來送到樓上去。”夥計們面面相覷,不明白掌櫃的這中的是哪門子邪?一個夥計提醒道:“這半夜的哪裡看得見?”掌櫃的跺腳罵他:“不會點個燈籠。”把夥計罵去挖酒,另一個夥計過來問掌櫃的:“樓上是什麼達官貴人?”掌櫃的這才迷糊道:“我也不知道。”

酒送上去,又把菜送上去,樓上又賞下五十兩銀子來。真姐兒含笑,表哥今天大破費。帶我出來吃飯一百兩銀子一桌酒菜。明兒他想想要是心疼起來,只怕下次不帶我來。這樣一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是難得的出來,玩個開心纔好。

一頓飯吃下來,趙赦看着她哄着她,雖然酒好,也只容她喝了兩杯酒,真姐兒雖然酒意上頭醺然薄醉,也很是乖巧地聽話。坐到午夜以後,街上夜市早就散去。趙赦攜着真姐兒下樓來,街上早就冷清清,真姐兒先嘟起嘴:“玩不成了。”再看到趙如牽過趙赦的馬來,三分酒意的真姐兒過去拉住馬繮繩,對着趙赦撒嬌:“要騎馬回去。”

夜風徐徐帶來涼爽,趙赦負手站在馬前,看着真姐兒扯着馬繮不依:“讓我騎馬。”紅箋綠管忍笑,姑娘象是用多了酒,平時從來不這樣嬌纏。見王爺近前,伏身抱起姑娘送到馬上,再交待道:“馬車後面跟着,這樣散會兒悶也好。”

真姐兒遂了心,開開心心坐在馬上。趙赦牽着馬緩行,不時聽到真姐兒小嘴裡吐一句“駕”。每聽一次,趙赦就要回身笑一下。星光下真姐兒雖然戴着面紗,依稀可以看到她眸光微醉,暈似月光。趙赦一不小心,就要想起來自己是未婚夫,不是象以前那樣,端的是表哥和王爺身份。

今夜月光暈暈,星光偶有燦爛,周圍一切似夢似景似眩惑,讓人在其中,不自覺渲染在這眩惑中。馬蹄聲“的的”輕敲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行過街口可以看到幾個大漢急忙避開。趙赦皺眉,知道這是左俊傑爲護衛自己派出來的暗哨。

他覺得大可不必,千軍萬馬中都闖過。到了城裡,反而要層層護衛。就是身邊帶着真姐兒,趙赦也不擔心。回身對趙意示意讓這些人散開,免得擾自己興致。趙意不肯去,上前來回話道:“王爺請擔待,左將軍也是好意。”

趙赦拿他無法,只是罵了一句:“一羣混帳!”再就無話。到底這些人,的確也是好意。要想讓他們不表示這好意,就是自己行藏不會被發現。此時左俊傑發現自己便衣出行,當然護衛就是他的首要責任。

街道靜寂,偶然有犬吠一兩聲。真姐兒坐在高頭大馬上,喜滋滋而且喜不自勝。這滿城裡寂靜無人獨我在賞,這感覺相當好。

突然想到一件事兒,真姐兒伏身悄聲喊趙赦:“表哥,”趙赦回過身,對真姐兒這悄悄聲好笑:“什麼事情?”真姐兒悄聲道:“這馬如何能快些?”想想又道:“表哥幾時騎快馬給我看?”趙赦聽過就樂,小丫頭得寸進尺,騎到馬上還想快些。他故意板起臉:“讓你騎就不錯了,安心再坐會兒吧,過了這條街,就回馬車上去。”真姐兒聽過訓,乖巧地答應一聲,這就沒有再說話。

趙赦說話一向算話,牽馬把真姐兒帶到這一條街的街口,就把真姐兒抱下馬送到馬車中。趙赦上馬後,剛纔一路牽馬跟着的家人們這才上馬,擁着真姐兒馬車回府。府門前打開車門,趙赦微笑,真姐兒伏身車內小桌子上,人已經睡熟。

對紅箋和綠管看看,趙赦王爺這又要勝了一籌。抱真姐兒回房,只能是他來。懷中抱着小小香軟的身子往房中去,丫頭媽媽們後面跟隨。趙赦把真姐兒送入房中,交待幾句就出來離去。紅箋綠管給真姐兒換過衣服理好紗帳,再對看一眼俱各放心。王爺自己能明白,這是再好也不過。他一定要強着陪姑娘,這是誰也攔不住的事情。王爺讓人放心,這就萬事放心。

真姐兒一覺醒來,見房中天色明亮。牀前侍立着綠管和花開,往外面喊小丫頭:“姑娘醒了。”真姐兒急急忙忙問她們:“什麼時辰了?”綠管見她着急,忙道:“和平時一樣的時辰,我正要喊姑娘,可巧兒姑娘就醒了。”真姐兒又看過沙漏,這才放心,起身對綠管和花開道:“今兒要是起晚了,下次表哥未必再帶我出去。”

梳洗用過早飯,丫頭們送真姐兒去書房。路上石榴花林中,白貓盡情嬉戲在此。真姐兒抿着嘴兒笑停下腳步,看了一時才往書房中來見趙赦。趙赦又在伏案,見真姐兒並沒有晚起牀,當然心喜,爲着玩不能把別的都荒廢才合他心意。真姐兒打量趙赦,昨兒喝了那麼多的酒,表哥今天依就神采奕奕。

再來見先生,展先生怎麼看怎麼是一個“玉”人,功課實在不重,真姐兒難免走神。趙如說三位先生都是名士,張先生老誠持重;俞先生頗有詼諧;而展先生,活脫脫一個晉人風氣的美男……

展祁輕輕咳一聲,把走神的真姐兒心思拉回來。這個學生比較特殊,說不能說重了,打也打不得。好在功課從來不怠慢,她今天走神,當先生的只能拉她回來,不能無故教訓她。王爺隔壁坐着,真姐兒要專心,當先生的也是一樣。

竹簾在輕風中微動,丫頭們或坐或站都在廊下。在這樣的夏日清風中,真姐兒依就是嬌生慣養在深宅裡;而書房外的石榴花林中,大小雪糰子一羣貓,依就是自在嬉戲在草地上。

偶然有一隻跑開,奔出多遠看到有人又奔回。這虎頭虎腦的可愛勁兒,引得來人也喜歡:“這就是沈姑娘的貓吧?真是招人愛。”說過又嘆氣低聲:“可惜了陳姨娘。”爲了一隻貓爭寵鬥敗,正確來說,是還沒鬥,就徹底敗下陣來,而且有不翻身之感。

說話的這個人穿一件菊紋粉色上衣,下面是繡玉蘭花曳地長裙。生得粉面含春,秀眉秀眼。在她前面引路的是陳姨娘的丫頭珍珠。珍珠只聽到她說沈姑娘的貓招人愛這句話,回身難免嫉恨地道:“這是當然。”

姑娘是誰?她向來比王爺還要大。陳姨娘爭一次寵,敗下來膽戰心驚。當丫頭的珍珠看到海棠慘狀,同病相憐是又怕又恨。珍珠當然想不到,真姐兒不是樣樣都捧在手心裡。爲阿碧姑娘玩一次心思,也被趙赦責罰一回。

珍珠說過,覺得自己失言,忙強堆出笑容,對來人道:“蘇姨娘請,難得這麼熱的天,您還肯來看我們姨娘。”蘇姨娘就是小陳大人上司的寵妾,上次曾來過一回。

對陳姨娘來說,有個外人來看看她,又是同道中人,出出主意說說話,都比家裡的姨娘們要強;對於蘇姨娘來說,她來拜陳姨娘,是在家裡過了明路的。就是正室的太太聽到她往王府裡來拜,背地裡罵王府沒有規矩,面上也要暫時忌憚她。

蘇姨娘每次來,從不會王府正門上進,只在角門上會一個媽媽,請她幫忙去傳話。當然這傳話也塞銀子,媽媽每每得了銀子,先去回管家,管家說好,才能往裡面傳。這銀子拿的,從來不擔心。媽媽們回過話,陳姨娘的丫頭珍珠就在二門上接着,一起進來。

院門口陳姨娘滿面笑容候着,進來分賓主坐下。蘇姨娘先問候她:“姐姐雖然還是清減,可精神好得多。你素來好相貌,這好多了,打扮起來可以會王爺。”陳姨娘苦笑:“王爺再也沒有來過,我們這裡不比你們家,樣樣不錯規矩來。”

這話說得不妥當,是在暗示蘇姨娘家裡沒有規矩。蘇姨娘不以爲意,她覺得說得挺對。家裡要按嫡庶規矩來,當姨娘的怎麼還能出來拜客。要說王府裡有規矩,蘇姨娘也納悶,我不是進來了。她含笑勸陳姨娘:“我都能來會姐姐,這是王爺寬厚纔對。背地裡打聽過沈姑娘,是不輕易見人的。”

陳姨娘長長嘆氣:“這哪裡能比,這是我們不在王爺心上纔對。姑娘是什麼人,哪裡能輕易會人。”

蘇姨娘見她沮喪至此,就逗她道:“沈姑娘沒有成親,不過是位表姑娘罷了。聽姐姐姑娘長姑娘短的喊着,象是這王府嫡親的姑娘一樣。”

陳姨娘更傷心:“王爺不讓,說喊表姑娘象生分了。”蘇姨娘噎了一下,對於陳姨娘這樣長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她是大不以爲然。

好不容易巴到一位王府的姨娘,蘇姨娘當然希望她得寵。陳姨娘要是不得寵,蘇姨娘來拜會就大可不必。蘇姨娘想過自己的心思,對陳姨娘旁敲側擊:“姐姐新進府的人,正是當紅的時候,王爺不來,姑娘又未成親,應該是府裡原就有心坎上的人吧?”

陳姨娘就告訴她:“說來也怪,我們四個人住得不遠,王爺去哪裡都是知道的。就從我得罪姑娘以來,王爺往姨娘這裡來得就少,這個月韋姨娘那裡一共去了兩次,再就是施姨娘和水姨娘那裡也是兩次,別的時候,可去了哪裡呢?這我也不知道了。”

對着這個一臉懵懂的美貌陳姨娘,蘇姨娘暗暗撇撇嘴,白長了一張好容貌,難怪你失寵。王爺不在府裡就沒有女人了?

家裡老爺是個四品大員,房中美姬們就好幾人,而且不顧官體,外面酒樓上青樓裡,到處都會可人兒。蘇姨娘爲陳姨娘擔心:“別是王爺外面去了吧?”

陳姨娘搖頭:“怎麼會?王爺要是看上的人,怎會養在外面。”她輕嘆道:“平時問起來,姑娘那裡,王爺是必去的。”

蘇姨娘不相信,在她眼裡的男人,多是下半身動物。蘇姨娘勸解道:“既接來,當然要走個過場,讓外人看到說王爺待得好。”然後再道:“幾時回去?”陳姨娘只知道一點兒:“說過了年,往京里老夫人處去。這樣明年一年,至少都在京裡。”

蘇姨娘微皺眉頭:“姐姐要真是篤定王爺外面沒有人,家裡又只有這幾個,那明年可是你上心的時候到了。”陳姨娘忙請教:“妹妹教我。”

這又是一位閨中自命聰明人的蘇姨娘從炫耀也好,從辦事的角度也好,這就盡心教她:“姐姐是姨娘的身份,對王爺要小意兒討好,他喜歡怎樣就依着他怎樣;沈姑娘現在王府,姐姐恭敬當然對,可你又是大上幾歲的人。沒有人不淘氣的,和沈姑娘但有爭執,姐姐應該把錯攬到自己身上,擺出大度人模樣出來…。”

只說到這裡,陳姨娘淚下,這才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細細地說出來。以前就對着孃家人,也是說爲貓打架傷了姑娘的貓,王爺這才發怒打傷了海棠。今天聽到觸心處,陳姨娘把話細細告訴蘇姨娘,

蘇姨娘聽過張口結舌:“這……這是一個聰明人,難怪雖然沒有成親,王爺也不往姐姐這兒來,想來沈姑娘她,早就把你的眼藥上好了。”

王爺震怒,陳姨娘強辨,沈姑娘下跪求情。這事情居然變成這樣?蘇姨娘已經明白,不是陳姨娘太笨,就是沈姑娘鬼精。這個大度人雖然讓她當了去?

蘇姨娘道:“我還以爲她小上幾歲,出身低無見識,初來到王府這樣地方,又被捧得高高,她應該嬌縱無度,被捧暈了頭纔是。”

趙赦時時教訓,真姐兒想暈頭也沒機會。再說她聰明之處就在這裡,還有人覺得這樣性子不好,那用在這裡,正是地方。

陳姨娘哭着把她所能聽到的話,一一告訴蘇姨娘:“姑娘天天還去書房上學,王爺只要在,她就能見到,就是說話兒,也是她趕在前面。”蘇姨娘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很是棘手。這樣算下來,沈姑娘見王爺的時間,一天可以多次。

一瞬間,蘇姨娘心中轉過多少主意。她想着要是放在她身上,她肯定會把這位嬌客奉承得不知道自己天多高地多厚,讓這位嬌客認爲自己樣樣都對,讓這位嬌客對着老爺們指手劃腳,從家務到下人,從官場到政治,樣樣都覺得自己聰明能理解才行。這樣長此下去,沒有人會不煩的。

現代社會中,隔行還等於隔山。現代人換個工作都要重新培訓,就是對於穿越到古代,有一部分現代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覺得大到政治再到商場再到理家,樣樣都應該行。這樣理所當然的人,在現實生活中都未必家庭、婚姻、生活、工作樣樣都是贏家,竟然還能有這樣的理論出來,真是可笑之極!認爲行放在自己身上不必說,別人認爲該融入該學習,是別人的事情。

陳姨娘感覺出蘇姨娘的冷淡,默然過也明白自己失言。蘇姨娘是個得寵的姨娘,她肯定要鄙夷自己。陳姨娘回過神,不動聲色問道:“妹妹在家裡,肯定是頭一份兒,不會遇到我這樣的事情。”

蘇姨娘一時忘形,對着房外看看無人,對陳姨娘小聲地道:“要是我呀,我收拾不了人,就把那貓淹死沉在池子底下。”陳姨娘哆嗦一下,蘇姨娘小聲地道:“神不知鬼也不覺的,我纔去哄她喜歡。”

房外有腳步聲,夏日門上都是竹簾。隔着竹簾可以看到守院門的媽媽過來。兩位姨娘就此不說話,媽媽手裡捧着東西進來帶笑道:“這是姑娘給海棠的藥,醫生上次來看過開的藥方,當時只丟下三劑藥,昨天正好吃完。難爲姑娘想着,讓人不錯日子送了來,給姨娘看看,這就泡上一會兒煎上?”

陳姨娘趕快起身來道謝,並且陪笑對媽媽道:“怎麼不請她進來,再就告訴我,我親自迎迎送藥的人。”媽媽道:“來的是姑娘身邊花開姑娘,她說不必驚動姨娘,又說不必過去道謝。姑娘昨兒睡得晚,下午在房中歇着不會人。”

蘇姨娘不由得好笑,這個大度人做得周全。人是爲她打傷的,現在她又是送藥又是安撫,架子擺了個十成十。而且這還沒當上王妃呢,要是當上王妃,別人都沒處站了。

好不容易巴結上王爺姨娘的蘇姨娘,今天又跑來給陳姨娘上一課,等到她走時,在路上流連過王府裡好景緻,同時也疑惑,這位陳氏,她能得寵嗎?和沈姑娘交過手,這就氣焰全無,半點兒精神也打起來。

這裡面壓根兒就沒有真姐兒什麼事,看不明白的人可是不少。一路想着蘇姨娘離去,送她的珍珠回來就跪倒在正沉思的陳姨娘面前,把倚在歲寒三友竹榻上的陳姨娘嚇得一驚,手握着胸口變了臉色:“怎麼了?”

珍珠捂着臉只是哭:“求姨娘您省省事吧,別再打那貓的主意。還沒有什麼,海棠就被王爺打了。到現在臥病在牀,昨天夜裡稍受了點涼,又是幾口血吐出來。您看別的姨娘們,她們只討好那貓。我送蘇姨娘回去,看到水姨娘和韋姨娘在一起,拿着好吃的哄貓兒玩。您再信別人的話,這裡可呆不住了。”

陳姨娘聽過淚如雨下,親手扶珍珠起來:“我知道,你放心,你說的話,我句句都聽。”主僕抱頭又哭一場,外面的媽媽丫頭們看到,都裝着看不到。

以媽媽們看來,王爺對姨娘們並無厚此薄彼。有施姨娘的東西,就會有別人的;有水姨娘的東西,也會是大家有份。除了姨娘們生日是額外厚些,別的從不偏向誰。陳姨娘無事又哭起來,不知道她是爭衣服還是爭東西吃?

這主僕總算多少明白一些,房中哭過,珍珠又提醒陳姨娘去道謝:“自海棠病了,家下人都欺負,不明着說話,只看缺醫少藥就知道了。幸好還有姑娘,要是她不想着送藥,您看這家裡人,會拿咱們當回兒事嗎?”

這就是珍珠對真姐兒又嫉又恨,說姑娘比王爺還要大的原因了。王爺不待見的人,家人們一起踩,也有討好王爺的意思;只有真姐兒,這個好人做定了。

現實是殘酷的,珍珠在這現實前,不得不明白這些。陳姨娘聽過道:“明兒去道謝吧,今天說了不讓去。”

到第二天陳姨娘去道謝,真姐兒和氣地接待了她。有趙赦黑臉在前,真姐兒這個紅臉就彌足珍貴。陳姨娘很得到安慰,停上幾天再來請安,院門的媽媽含笑道:“王爺接了姑娘外面去玩,姨娘改日再來吧。”

陳姨娘悶悶抽身出來,王爺把姑娘接來家裡,一切守禮一切守制。現在看到不成親真姐兒也寵上了頭,陳姨娘除了嘆氣,只能是嘆氣了。

城外的軍營二十里外,有一大片青草地,草地盡頭是小小山脈還有幾株杏花樹。這樹下安着座兒,真姐兒手持團扇,正入神地看着草地上的一大羣馬。

不是一匹、幾匹,是一大羣馬。這一大羣軍馬比在家裡看到的還要多,難怪真姐兒要看得心醉。馬匹旁是趙赦和十幾個大小將軍的身影,真姐兒對着趙赦身影微笑。說過要看錶哥騎快馬,表哥這就帶出來了。

這是在外面,場地無限大。遠山曲線如畫,幾個騎馬的人跑得遠了再奔回,象從天際邊回來。趙赦回身對真姐兒一笑,隨手帶過一匹馬躍上。十幾位將軍也隨後上馬,緊緊跟着王爺打馬如飛,狂奔而去。

真姐兒看得心馳神搖,飛馳地快馬上英姿,不管高矮都是好看的。真姐兒情不自禁的站起來,長裙曳在地上拖了兩步,在奔遠的人中尋找趙赦。遠山青幛中,只見蒼茫人影,這裡面,哪一個纔是表哥?

趙赦看到真姐兒揚首,在馬上又是一笑。他同將軍們在賽馬,當下加了一鞭再打馬,真姐兒在這裡,可不能輸這一局。這馬不是自己的座騎不馴服,趙赦騎術精良,將軍們也不差。幸好將軍們知趣,沈姑娘在,可不能讓王爺輸了面子。

倚在杏花樹下的真姐兒,看到趙赦第一個奔回,臉上果然放出了光彩。她盈盈奔出幾步,來到趙赦馬下嬌聲道:“表哥你贏了。”趙赦擦拭面上汗水,對面紗下的真姐兒逗樂子:“要是表哥輸了,你還接不接我?”真姐兒嬌滴滴:“當然也接。”

趙赦從馬上一躍而下,抱起真姐兒送到馬上去:“說好聽的話爲着何來,表哥心裡明白?”真姐兒樂上了天,一坐到馬上她就很喜歡。這是古代常用的交通工具,就象現代愛車的人,是一樣的心情。

這樣玩過一回,將軍們來纏趙赦。左俊傑哈哈只是笑:“王爺今天喜歡,賞末將們酒吃,我知道有一處酒肆,好酒好菜,還什麼……什麼當壚?”

坐回去的真姐兒在團扇後面竊笑,什麼當壚,當然是美人當壚。這將軍粗中有細,臨時想到有自己在,這就改了口。趙赦對左俊傑瞪眼睛:“拿軍功來說話。”

左俊傑還沒有走,又是一位將軍宋廉過來,他不象左俊傑是大聲,他是慢聲細語:“王爺王爺,這酒您是該賞的,要知道剛纔賽馬時,我可是少打一馬鞭子。就衝着沈姑娘在,您是王爺是不是?”

這聲音雖然不高,卻一字一句都傳到真姐兒耳朵中。真姐兒伏着桌子裝喝茶,一不小心把茶噴出來一口,綠管伏身給她擦拭,也沒有忍住:“姑娘小心,撲哧……”她也來了一聲低笑。

趙赦冷笑一聲:“那牽咱們的馬,重新比一回。”身後又是一個人幫腔:“王爺這話不對,戰場上人是我殺的,王爺要說不算,重新再殺一回,可哪兒能把他起死回生重新再殺一回呢。”

七嘴八舌歪纏的將軍們,都是年青的心腹將軍,年紀長些的多在旁邊聽着笑。年青的將軍們在這樣玩樂的時候,都是不怕趙赦的人。再加上沈姑娘後面坐着,看王爺這個人,他丟不丟得起。

趙赦死也不肯請,好生生無事我請你們做什麼!既不是戰前動員,也不是戰後犒賞。當王爺不容易,帶兵也不容易。這不是在軍帳中,面前這個個混名“丘八”地將軍們,都是死皮賴臉的人。

好不容易脫身回來,見真姐兒這個孩子伏在桌子上,用團扇掩面正笑個不停,薄薄的杏花瓣兒落在她發上,襯上她笑得泛紅暈的面頰,都是晶瑩如玉。

趙赦對着真姐兒佯怒:“不許笑!”

真姐兒聽過,就笑得更兇。她見過嚴厲的趙赦,威武的趙赦……還是第一次見到會耍賴的趙赦。對着這一羣因爲沈姑娘在,而欺負王爺討酒喝的將軍們,趙赦這耍賴是耍得很俏皮。

夕陽西下,趙赦沒有被將軍們欺負到,卻被真姐兒欺負了一回。真姐兒道:“表哥我不笑你,你再讓我騎一回馬。”趙赦嘆氣:“好吧,躲過左邊還有右邊。”於是真姐兒又坐到馬上,趙赦再牽馬,充當一回馬伕。

不過這樣英俊的馬伕,倒是極少見……。

外面用過飯很晚纔回。深夜無人的街道上,前面有人開道,馬車隨從後面跟着。趙赦牽着馬步行,真姐兒在馬上樂陶陶。

有時候看到趙赦,就很是討好地對他笑笑。趙赦也微微一笑,年青的孩子喜歡的,未必是金銀珠寶,出來玩看新奇,這才能買好到真姐兒心坎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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