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塵回到繁花宴花場時人們熙熙攘攘的,場面有些混亂,她看向那主臺,太子和那喬素潔都不在,上面空空如也,覓塵脣邊揚起一個輕笑來。見晴嫣似乎很焦急地樣子,四處張望着,還來回地輕踱着腳,覓塵挑眉,腳步輕快地往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小姐,你可回來了,擔心死晴嫣了。”看到覓塵過來晴嫣兩步迎了上去,拉住覓塵的手焦急地道。
“怎麼了?瞧你急的。”覓塵輕拍她的手,笑着道。
“小姐啊,剛纔太子側妃好可怕……滿身上下突然就……反正好嚇人的樣子。晴嫣擔心死了,剛剛小姐還跟她站得好近呢,對了,還摸了她的手,要是被過了病我回去克怎麼跟夫人交待啊。”晴嫣說着,話語竟顫抖了起來。
覓塵心裡感動涌現,輕拍她的手安撫着,心道看來這丫頭真是被嚇壞了。
那斷顏散毒性發的比較慢,這也是她選擇用它的原因,這樣一來誰也不會輕易懷疑到她。看吧,晴嫣分明看見她抓了那喬素潔的手,卻反而在擔心自己呢。
斷顏散發作,渾身上下都會紅腫一片,瘙癢難耐,抓之則破,算是比較狠毒一點的毒藥了呢。也是自己學毒這麼多年一來用過的最爲陰毒的藥,怨不得她心狠,只怪那喬素潔太過刁蠻。爲難她覓塵,她也許並不會這麼狠地對她,可喬素潔千不該萬不該那她身邊的人動手,青黛何其無辜要帶她受罪。
“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走吧,這麼一鬧我看這繁花宴也沒什麼意思了,我們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覓塵睡着,快步走向雲諾。
“雲諾,我先回去了,有點累。”
“走吧,我和你一起。”雲諾說着就起身,笑着晚上了覓塵的胳膊,湊了個腦袋過來。
“那討厭人的什麼妃是不是被你整的?”雲諾神秘兮兮地看着覓塵。
“胡說,我當時都沒在場。你剛剛可是都快對那女人混拳頭了,是不是你……”覓塵眨巴了兩下眼睛笑得不懷好意。
“哈,果然是你!我說那姓喬的怎麼就突然那個樣子了,想了半天也就你那時候親熱地摸人家的手了。你說你很擅長使毒我還沒信,竟是真的!改日給我弄點小毒讓我也玩玩吧!有沒有一用就讓人說真話的那種藥?要不然用了讓人使勁笑個不停的藥又沒?”雲諾一看覓塵的表情就知道是她乾的好事,眼睛晶亮地看向她,興奮不已。
覓塵翻個白眼,一臉無奈地看向雲諾:“小姐啊,你嚴重詆譭了一代神醫!我可沒你那麼無聊。”
“到底有沒有啊?”
“沒有!沒有!”
“哎呀,你是沒看見那喬素潔的樣兒,那尖叫真是嚇死人……”
晴嫣跟在覓塵和雲諾後面,見二人依在一起咬着耳朵,不知道嘻嘻哈哈地嘀咕什麼,心裡一陣納悶,不明白這兩問郡主怎麼這麼快就如此要好,不是都沒見過面嗎?心裡泛着嘀咕,一擡頭二人已是行去了老遠,晴嫣趕緊小跑追着,這纔想怨不得樑文郡主要好,走路都一樣的快,這性情是該相投……
覓塵回到涵音山房就直奔閨閣,尚未進屋,就隱隱似是聽到了青黛的聲音,雖是細弱卻分明,覓塵心下一喜一把掀了門簾跨進屋子。青黛趴在牀上,紅研一手端着藥碗,一手正執着湯匙給青黛喂藥。
覓塵見青黛掙扎着就要起身,趕緊快走幾步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幹什麼?都這樣了還不老實!身上的傷結痂了沒?我看看!”
“小姐,青黛好多了,可是小姐怎麼能讓青黛睡小姐的牀,青黛擔不起啊……”青黛說着,眼眶一紅又要掙扎。
“我的牀軟,什麼擔起擔不起的,要不是因爲我你能這樣?!”覓塵結果紅研手中的碗在牀邊兒坐下,輕吹那湯藥送到了青黛的嘴邊兒。
“小姐……青黛只是個丫頭……小姐仁厚,可青黛說什麼也不該失了自己的本份啊,小姐還是讓我回去自己屋吧,我在這裡也睡不安穩啊。”
青黛的聲音有些的哽咽,雙手緊緊地握住了覓塵執着湯匙的手,看向覓塵的眼中滿是淚水,有委屈的淚,有欣喜的淚,有感動的淚,有滿足的淚……心裡的一切情緒翻動就都涌在了這緊緊的一握中。
“別說這種話,我不愛聽!這麼多年來我是怎麼對你們的,雖是從來沒有說出口,可我想你們也是知曉的。我從沒把你們當成是丫頭,在我看來你們和哥哥一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別說是伺候你喝一碗藥,讓你睡我的牀,就是認你當姐姐你也當得。好了,快把藥喝了,一會兒涼了藥性就淡了!”覓塵對青黛笑笑,堅持親自服侍她喝完藥。
“青黛你就別勸小姐了吧,昨晚小姐不知道起來看你多少次呢,你再不把那藥喝了小姐的手都要酸了。”紅研笑道。
青黛摸摸眼淚,這才放開了覓塵的手,乖乖地喝了那藥,沒一會兒一碗藥就見了底,紅研趕緊送上蜜餞。覓塵笑着起身,正要掀開被子查看青黛身上的傷,外面傳來了急急的腳步聲。
“郡主,宮中的高公公來府中傳旨,老爺讓杏紅請郡主到大廳去。”
門外傳來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覓塵挑眉,心裡一突,不明白爲什麼傳旨卻要自己也到大廳去。這幾年府中來的聖旨還少嗎,哪次她去過?難道是繁花宴上的事情出了紕漏?可按理說她配的毒藥不會那麼容易被太醫瞧出端倪纔對啊……
覓塵見紅研個青黛都滿臉擔憂地看着自己,對她們安撫一笑,輕輕點頭便起身出了門。
一個看樣子與她一般大的圓臉小姑娘在檐下,見她出來就要跪地行禮。
“走吧,免了。”
覓塵說着,就快步下了臺階,快步往外走,回身問道。
“知道是什麼事嗎?”
“奴婢不知,老爺、夫人都在大廳呢,高公公說有旨意傳給郡主,老爺這才命奴婢來請郡主。”杏紅小跑着跟上覓塵,倒是個伶俐的丫頭。
“恩。”
覓塵輕點頭,心裡有些地忐忑,腳步也慢了下來。竟是專門來傳旨給她的嗎?看來她還真是低估了宮中太醫的醫術,怕是真跟繁花宴上的事情脫不了關係。不過也不對啊,她這剛前腳到,後腳聖旨就來了,她還不至於這麼失敗吧,就算是懷疑到她,也該是傳個話讓她去宮中問話,怎麼直接就來了聖旨呢,她沒什麼確鑿證據讓別人抓啊……
覓塵思索間已到了大廳,跨步進入,戴世鉅,戴郇翔,羅夫人……一屋子的人,連覓塵的二姐戴冰瑟都已等在了殿中。
那高公公見覓塵進來,上前兩步笑道。
“郡主可算來了,戴相奉香接旨吧。”
覓塵見戴世鉅對那高公公笑着稱是,走到置好的香案前,接過丫鬟遞過的香插在了香爐裡,轉身走到廳堂正中跪了下來。衆人紛紛跟着跪在了他的身後,覓塵見那高公公看向自己,鬱悶地也跟着跪了下去。
“聖旨到,清塵郡主戴覓塵接旨--”
“戴覓塵接旨。”覓塵俯身,恭聲道。
那高公公清了清喉嚨,這才展開手中金黃色的錦緞聖旨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時會四海昇平之運,德具欽明,自古受命而王者,易嘗封泰山,禪樑父,答厚德,告成功。擁嘉瑞,臻元符,登封與泰山,撰德與社首。今有清塵郡主才情兼備,天資聰敏,通惠靈淑,行事有度,深得朕心,是爲社稷服,着即刻進宮,賜住沐陽宮,督演封禪歌舞,不得有誤。欽此!”
覓塵的腦中只覺得一懵,片刻的空白,蹙眉挺直脊背跪在那裡,雙手在寬大的廣袖下慢慢握緊,強壓着心中的不安。
知道那高公公一聲亮音:“郡主接旨吧!”
她這才如夢初醒垂首接過聖旨,緩緩道:“戴覓塵領旨謝恩。”
那高公公收起了宣旨時的嚴肅,扶起覓塵笑道:“恭喜郡主,封禪舞樂可是第一次由女子督辦,這可是史載千秋的大事啊,郡主必能留名青史,萬代傳頌啊。”
“多謝。”覓塵淡淡笑道,將嘴角揚起,卻一直低垂着雙眸,心中已是不知謂何,直覺那拿着聖旨的手已是手心一片冰涼。本以爲是喬素潔的事情要那她問罪,卻不想竟接到這樣一道做夢都想不到的聖旨,喚作別人想必是會欣喜若狂吧,看自己那二姐含恨的目光就知道了……可是要進宮了呢,文學著作對後宮都描述的太過陰暗了吧。
高公公見覓塵拿着聖旨發呆,上前道:“聖上的意思是,郡主今日就請過往沐陽宮,也好早一日爲這千年一遇的社稷大事出謀劃策,房間用度已差人辦好了,郡主什麼都不用準備。”
戴世鉅眸中閃過沉思,笑着上前塞了一錠金子給那高公公,見她推脫笑着道:“勞煩公公大老遠跑這一趟,連口茶都沒喝上,外人豈不說我相符不識禮數。”
“呵呵,那老奴就謝過相爺了。”
“高公公,這聖上怎麼突然想起來讓塵兒進宮督辦此事啊?這可是史無可尋的事,這聖上怎麼會想着讓小女來當此事?小女頑劣,這……”
“不瞞相爺,老奴也不甚清楚,似乎是太子殿下進言此事,聖上也覺郡主聰穎,精通音律,是再合適不過的人物了。相爺但請放心,郡主在宮中的一應事宜,老牛也都差人辦妥了。郡主聰慧,定能完成聖上所託,相爺不必過分擔憂地。”
覓塵沉默地聽他們一言一語地說着,心裡已是知道那太子的意圖,沐陽宮離東宮確實不遠。只是覓塵不明白那太子不再戴相這裡下手,怎麼卻偏偏找上了自己,古代不是一向都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塵兒,進了宮一定要事事謹慎,且不可任意行事,給聖上添亂,有什麼需要的就讓宮女帶個信兒。”戴世鉅走了過來,含笑對覓塵交待了幾句。
覓塵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哥哥會經常去看看你的!”戴郇翔上前握住覓塵的手,緊緊一按,無聲地安撫和支持,倒讓覓塵心裡的不安稍減了不少。
擡頭對他一笑,轉身向那高公公:“公公可否在此先喝口茶?我回涵音山房拿點東西,也跟我那兩個丫頭交代一聲。”
“好,好,郡主隨意,老奴等着便是。”
覓塵含笑點頭,出了房,直覺清風吹來驅散了一些煩悶,心情也好了不少。低頭看向手中那沉重的聖旨,材料十分考究,上好蠶絲製成的綾錦織品,繡滿了祥雲瑞鶴,富麗堂皇。兩端還有翻飛的銀色巨龍,覓塵不禁想到了現代一百大鈔上的銀線,呵呵,這還有防僞標識呢。淺笑揚起,深吸一口氣,心道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不信一個深宮能將自己吃了不行!慢慢將手中聖旨收好,撇撇嘴,春日的暖陽下,緩緩映入了她一抹淡定的微笑。
回到涵音山房青黛喝了藥已是又睡了過去,細細地囑託了紅研好好照顧她。覓塵直奔小藥房,一陣搗鼓,紅研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收拾了一大包的衣物,這才送了覓塵上馬車。
到宮門時已是臨近傍晚,覓塵沿着次第輝煌的燈火一步一步地走進凌駕於整個海天國的天子帝宮。目所能及之處,狼牙雕琢,宮燈錯落,大殿屋宇在光與影的輝映下壯闊鋪展,遙沒在遠處似無盡頭的天邊。
臺階甬道流光溢彩,回首看去,宮閣空曠,覓塵挑眉,心道自己終於也住上了大房子了,這般氣派也不枉來這海天一趟了,摸摸肚子,這會兒只想好好飽餐一頓,纔不想那些煩事,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