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塵匆匆來到相府門口,詫異地發現門前擁滿了府中的下人,門外似乎人更多。吵吵嚷嚷地,她老遠就聽到了喧譁聲,倘若不是她確定這是左相府還以爲是西市巷口呢。覓塵還沒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紅研就撲了上來。
“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鳥,南翼皇帝送來了兩隻鳥!”
紅研遠遠望到覓塵便推開衆人擠出一條路來,慌慌張張奔了過來,一面還嚷嚷個不停。她的臉蛋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着急的,紅彤彤散發着神采。覓塵聽她話語顛三倒四,不免心中更加驚異了。
“小姐,帶上吧,這裡人太多了。”青黛從府中小跑出來手中還拿着一個紗帽,來到覓塵面前一面說着,一面便當頭給她罩了上去。
覓塵一愣,果然見圍在門前的衆人被紅研的大嗓門一嚷嚷都紛紛望了過來,面上表情還真是精彩。
“到底怎麼回事啊?”覓塵微微蹙眉問着,見紅研正要張口,忙揮手示意她停下,扭頭看向青黛示意她說。
“青黛,你說。”
“是南翼皇帝派人送了兩隻他們國家的聖鳥過來。百姓們沒見過這聖鳥,一路都跟着過來看熱鬧。從府門到巷口都給堵塞了,小姐還是別出去了。”青黛說着踮起腳望了眼亂糟糟的門前,滿面擔憂。
紅研卻是激動的很,拉着覓塵的手就要往外走:“爲什麼不出去?!小姐,快去把鳥收下吧,好漂亮哦。那鳥進了府那些看熱鬧的百姓自然就散了,再說府裡這麼多侍衛把守着,出不了事的。”
覓塵被二人說得一陣頭疼。聖鳥?是什麼東西啊?難道是孔雀?一時消化不了這突來的詭異事件,蹙着眉頭任由紅研拖着便到了門前。
圍在門前的下人紛紛行禮,視線一敞亮,覓塵一眼便看到府門前停着兩兩輛馬車。馬車的樣子類似囚車,只是比囚車要精緻美麗的多,上好的紅木雕花籠子裡果然圈着兩隻孔雀,一隻白色,一隻綠色。甚爲醒目亮眼,陽光下美麗異常。
馬車後更是層層人羣,個個對着那兩隻孔雀指指點點,尚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穿過硃紅大門望了過來,那目光叫一個灼熱,燒得覓塵只覺頭皮發麻,暗自慶幸幸好青黛弄了個紗帽來。發愣地頓住了腳步,她還真有些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南洛帝這是要幹什麼?!她覺得這事簡直比突然被告知中了五百萬大獎更讓她摸不着頭腦。
“怎麼回事?”戴世矩也被驚動,匆匆從府中走了過來,後面跟着的紀總管趕忙上前揮手將堵在門前的衆人驅散。
覓塵見戴世矩望了過來,無辜地聳聳肩:“我也不清楚。”
“你先回去吧,爹去看看。”戴世矩探究的目光在覓塵身上一閃而過,蹙眉往府門口大步而去。
覓塵踮起腳尖又望了望門外,還真是壯觀,這種場合確實不適合她一個閨客閣女子跑出來招搖。望了一眼一副苦悶焦急看向門外的紅研,覓塵轉身向涵音山房而去。
“走吧。紅研要是想留下來呆這裡吧,也好第一時間給小姐我報道最新狀況。”
覓塵的話尚未說完紅研就撒丫子往府門跑去,一臉着急,許是怕戴世矩把那南翼使者打發走,順帶將她的“鳥”也送走。
覓塵搖頭嘆息,心中卻不免有些七上八下。現代孔雀都要算稀罕物種了,想看一眼還得跑到動物園去,更別說是這古代了。細細一想,也明白了百姓們爲何會如此瘋狂。
海天皇宮雖然三年前有過一隻孔雀,但很快便因各種原因死掉了,那時候海清帝還曾在國宴上將孔雀帶出讓衆臣品評欣賞。一時間關乎孔雀的詩詞在海天還真盛行了一陣子。皇宮的孔雀百姓自然不曾得見,又聽得那麼多詩詞相贊現在能不湊這份熱鬧嗎?
再加上,這古代交通不便,大部分百姓都是從出生開始到生老病死都呆在家鄉不曾遠離。何況孔雀生在南翼,並且數量極少。現代時出個國都要炫耀一番,更何況在這交通不便統治森嚴的古代。別看京都百姓見多識廣可也不可能見過孔雀。孔雀又美麗,也沒有和它長相相似的動物,路人初次見到不稀奇驚歎就怪了。
另外,這事情一關乎名人就更容易引來關注。南洛帝和清塵郡主,一個是異國帝王,一個被譽爲傾國傾城。覓塵苦笑,這時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海天還真是一個大名人呢。
想來牽到“名人”,怕是百姓知道南洛帝千里迢迢送給左相府郡主兩隻雞來,也會引起他們的窺探狂潮。在這裡街上兩隻孔雀路過怕是跟現代有人告訴你街上來了兩個外星人一般轟動。
覓塵心中雖是想要那兩隻孔雀,可是也知道接受了等於是給自己找來一大堆的麻煩,就今天府外的情景來看,怕是不消一天,她就又成爲這京都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只能祈求戴世矩能將那兩隻孔雀給送走了,不然怕是麻煩不斷。
她所不明白的是南洛帝此舉到底意欲爲何。怎麼突然就送了兩隻聖鳥過來,這尚不提,就算是送禮物他也可以低調行事啊,在那鳥籠子上蒙層黑布費不了他多少事吧?他爲何弄得如此張揚,讓滿城皆知南洛帝千里送聖鳥給清塵郡主,他到底想幹什麼?
覓塵想破了頭皮,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依稀記得海清帝壽宴上她跳完那《雀之靈》南洛帝曾說能得見如此美的舞姿,不表示一翻有失禮數,他說等他回到南翼定精心挑選禮品送來相府。可如今都過去一年多了,他不會現在纔想起這事吧?
要知道如果不是今天這孔雀事件,她幾乎都要忘了万俟瑜娑這個人了。再說那南洛帝也不像是連句戲言都記得清清楚楚非要履行之人啊……不明白覓塵乾脆不再多想,她看那南洛帝神經兮兮的,指不定只是一時興起呢。
此時的戴府門前,戴世矩剛一出府,一個身形高大的壯漢便幾步走了上來,神情冷然,也不施禮只微微欠了下頭。
“奉陛下之命,屬下給府中清塵郡主送來兩隻我國聖鳥,還請相爺早些讓郡主出來,屬下也好早日回國覆命。”鷹赫說着,目光直直盯向戴世矩。
戴世矩倒沒想到會碰上這麼個冷硬的使者,一時一怔:“小女受不了南翼皇帝如此厚禮,還是請你將這兩輛車早些拉走吧。”
“陛下既是相送,那郡主便受得。何況相爺的意見不代表郡主,相爺也沒有拒絕推辭的資格。還是請郡主早些出來吧,相信相爺也不想府門前一直擁擠這麼多人吧?”
戴世矩說完本已經轉身,沒想到鷹赫竟如此咄咄,回身蹙眉看向鷹赫,面上已是帶了些怒意。
“小女尚在閨中,你可知你此舉會有損她的閨譽!這兩隻聖鳥你還是儘早拉走吧,不然別怪老夫不客氣。”
“陛下聽聞郡主在咸陽受到了驚嚇,聖鳥在我南翼是吉祥的象徵。陛下只是讓屬下送來給郡主壓驚,關郡主閨譽什麼事?相爺不請郡主出來,我是不會離開的。”鷹赫說罷竟不再看戴世矩,仿似跟他再沒什麼要說的了一般。
戴世矩沒想會遇到如此難纏之人,眉頭緊蹙厲聲喝道:“你這是威脅本相?”
“不敢,不過我本就不是海天之人,只奉吾皇之命,聖命難違。這兩隻聖鳥送不出,我便不能回國。這聖鳥一日不能入府,我就一日守在這裡,還望相爺見諒。”鷹赫冷聲說着,一點都不被戴世矩的怒容所驚。
“來人,給我將他們趕走!”戴世矩大喝一聲轉身便向府中走去。
守在府門的家丁一聽他的喝聲便齊齊掄起手中要棒衝了上去,可他們尚未近得鷹赫的身,只眨眼功夫便被甩回了府門高階之上,這也成功阻止了戴世矩的腳步。
“你!敢在我相府門口撒野,好啊!”衆目睽睽,相府門前丟這麼大的人,縱使戴世矩這般喜怒不行於色的人,也難免氣得面色通紅。
“我本不欲如此,奈何相爺一再相逼。主命難違,只要相爺請來郡主,我將聖鳥送出,定給相爺賠罪。”
“讓開,讓開。”
就在此時京畿衛已是趕到,雖是力圖驅散人羣,可畢竟百姓不曾犯法,不能動用武力,人潮洶涌一時間還真起不到一點作用。只能驅去一條道路來,讓京兆府尹曲東恭堪堪穿過。
“微臣參見相爺。”
“哼,曲大人來的正好。南翼人在本相府前公然鬧事,曲大人看怎麼辦吧。”戴世矩怒視着曲東恭,分明就是將怒氣全撒在了這個不巧此時趕到的府尹身上。
“相爺,這南翼人是南洛帝的近臣,又沒犯法,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