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與工商業本有絕大關係,工商業發達,銀行斯可發達,故銀行對於工商業之投資,自系天職。而投資之目的則有二:1.專謀營業上之利益;2.助長工商事業之發展。……歐戰雖酣,但世界經濟之競爭日益劇烈,我國工商業似應及時發展。銀行事業與工商業有密切之關係,如前所述,將來如有新發生之事業,或對於重要之工商業,須結合團體組織、銀行、公司之類,我們如果要辦銀行爲發展營業起見,或須分投資本亦未可知。”
在北京飯店司馬的房間內,一留着八字鬍的不過只有三十來歲周作民的半坐在沙發上向司馬談着自己的理念。
“嗯。你說的不錯,銀行和工商業的關係就像你所說的那樣。”
司馬知道眼前的這個周作民可是中國近代史上有名的銀行家之一,金城銀行的創辦者,那怕在後世的二十一世紀金城銀行仍然存生,沒想到段駿良所提到的那個開辦銀行的人才就是這個周作民。
周作民在南京法政學堂任翻譯,並在業餘時間自學財經。辛亥革命後,周作民擔任南京臨時政府財政部庫藏司科長,走上仕途。1912年隨臨時政府北遷,在財政部繼續供職。1913年任庫藏司司長。1915年周作民離開財政部,任交通銀行總行稽覈科科長,後又兼任國庫課主任,現任交通銀行蕪湖分行經理。
其與段駿良結識是因爲段駿良的一些私房錢是存放在交通銀行,正是因爲這個緣故,兩人才得已結識。當陸宗輿譏笑到段駿良有點少不更事時,他所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周作民。
當司馬知道段駿良口中的這個“天生的銀行家”就是周作民時,司馬知道自己這下算是拾到專職人才了,就是單衝周作民用二十年的時間把金城銀行辦成中國最大的私立銀行這一點,就已足夠,當然人無全人,周作民此人因爲過去的留學日本的經歷,使得本人稍顯親日,但幸好還不賣國。
“日本三井、三菱,都是以銀行爲核心,以貸款、投資控制大量的工廠、礦廠、交通和貿易企業。投資礦廠就控制了工業源頭企業,投資工廠又控制了生產企業,而投資交通又能控制產品的運輸途徑,最後就是貿易企業,這樣銀行實際上就控制了整個工業體系,其所能取得的利潤遠非投機金融所能相比。未來的中國銀行業也應三井、三菱兩家銀行爲師,以投資實業爲主。”
開辦一家商業投資銀行是周作民在自東渡日本求學後的一個願望,以銀行資本投資工商實業,彌補國內工商實業界資金不足的困境,最終促進整個國家的工商實業進步,也是周作民的一個理想。
看着眼前的三十來歲的周作民,司馬突然有些錯詫感,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估計一年後他還是會自己創辦金城銀行,而現在自己出現是不是已經改變了歷史的進程。
司馬知道金城銀行之所以高速發展,很大程度上得益於眼前這個周作民的投資眼光,還有就是他對金城銀行的大權獨攬,便於其做出有益銀行的決策。但是他真的適合嗎?雖然自謂拾到寶了,可是一時之間,司馬還真的陷入兩可之中。
“開辦一家新銀行需要多少投資?新銀行承辦龍煙礦冶公司的商股募集會不會有信益問題?”
司馬猶豫了數十秒鐘後開口問到。
“司馬先生,首先開辦這家銀行並不需要太多的資本,五十萬元的實收資本足以,再加司馬先生的一百萬美元的存款和政府高官數百萬元的龍煙礦冶募股款,有這兩筆存款就足以支撐起銀行的信益。至於籌集商股其信用不在銀行,而在龍煙礦冶。有了北方政府幾乎所有數得着名號的官員參股,相信國內商界定會跟風而動,而這正是擴大銀行影響力的最好時機。”
聽到這個司馬董事長這麼問自己,周作民知道十有八九眼前這個司馬董事長心下已經同意開辦銀行了,於是便開口說到,早在來之前周作民就對此進詳細分析利弊,發現沒有什麼比利用龍煙礦冶公司商股募集,更有利銀行發展的事了。
“五十萬銀元!”
司馬搖了搖頭,這個數字並不多,但是對於現在的司馬來說卻算是一筆龐大的數字,因爲那一百萬美元的股金另外再加上一百萬美元的預備金拿出去後,司馬幾乎就已近是傾家蕩產,當然這些並不爲外人所知。
“司馬董事長,五十萬已經是最底限度,段公子說他個人出資本六萬元,我個人認四萬,我個人另外還有信心在兩週內募到十至十五萬元的股金,司馬董事長只需拿出二十到三十萬就已足夠。”
見司馬提到五十萬,周作民心裡估計這筆款子顯然夠司馬爲難的,必竟投資鋼鐵廠還沒見什麼就已經百萬美元拿了出去,於是便開口說到,對於募集十萬以上的商股,周作民本人是信心十足,這幾年周作民也認識不少有意投資銀行業的督軍、商人,募集這些投資顯然沒有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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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錢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如果你出任這家新銀行的經理,你需的是什麼?”
司馬想了一下,到月底和馬修談好的那批苯酚、硝酸交付後,至少會有上百萬美元的利潤,到時開幾家銀行都沒什麼問題,但是眼前這個周作民顯然是一個野心十足的銀行家,讓他出任銀行總經理,他想得要什麼呢?
“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和銀行管理全權,董事會不得干涉銀行業務運作。”
周作民開口說到自己的條件,無力不起早,百分十五的股份索求是周作民的要求之一,而不願意受制於人的周作民,顯然不願意別人干涉他的管理,實際歷史上的金城銀行的發展也是得益於其的大權獨攬、決策獨攬的結果。
後世周作民主持的金城銀行對工商實業界的投資,很多也都是在董事會的反對下強行決定的。最有名的要數對永利鹼廠的幾十年如一日的支持。
永利制鹼公司爲久大精鹽公司總經理範旭東發起創辦。範旭東是中國化學工業奠基人之一,著名愛國實業家。他1914年創辦久大精鹽公司,1917年創辦永利制鹼公司。早在1921年,永利創辦,成敗未可預定時,金城銀行就獨立資助,與其訂立透支10萬元的合同,此後透支數額逐年增加,1924年至1925年增加到15萬元,1925年超過60萬元。在當時這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需要冒着極大的風險。永利試製純鹼的過程前後經歷了八九年時間,資金嚴重短缺,想再招股,連股東都不肯再繼續投資,其他銀行也不敢放款。永利籌建期間,曾欠了金城銀行好幾十萬元的債款。
金城的同仁都非常恐懼給永利的放款難以收回,周作民放款給永利的決定,遭到部分董事和天津分行負責人的非議和反對。而周作民認爲,範旭東脾氣耿直,自信力強,有勇往直前的創業精神,做事紮紮實實,爲人堅守信用,制鹼又是極有前途的民族工業,他的事業不會不成功,堅決主張貸款支持永利。他說,“我主張看人不看事,要考察這個人是不是一個能做事的人。”
正是在金城鉅額資金的支持下,永利順利渡過難關,1928年,永利的“紅三角”純鹼在美國建國150週年博覽會上得獎,信譽蒸蒸日上,逐步將洋鹼逐出國內市場。
而後來範旭東創辦遠東第一大化工企業永利硫酸婭,也是在周作民牽頭組成的銀團的支持下創辦。
而這一切有利於實業發展的決定,大都是周作民大權獨攬,禁止董事會干涉其商業運作的前提下完成的。
便是周作民在金城銀行實行的是人治。他不太在乎規則、制度的建設,只求把最有用的人安排在最能發揮作用的地方;他從不向自己的下屬灌輸什麼理念和追求。
這顯然和司馬創辦銀行的本意有所差距,但是一時間之間除了眼前的這個周作民,司馬還真想不到還有誰適合辦理銀行,眼這的這個可是號稱銀行業的詭才,用他是富還是禍?
“恭喜你!金城銀行第一任總經理,月底之前你會得到一百萬元的實收資本,還有公司10%股份。以權銀行全部的行政職權,董事會不會干涉你的任何商業運作。”
司馬站起來伸着手說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僞善也罷、親日也罷,反正除他之外還真沒有別人可用,用他那麼銀行名也不用重起了,直接用金城銀行這個名子得了,名曰金城,蓋取金城湯池永久堅固之意,這倒也是一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