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花骨子

明芸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該怎麼做。

就好像自己眼前的一切一切都崩塌了,而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沁沁是那樣好強的一個人。

沁沁是那樣風姿卓絕的一個人。

是不是自己錯了?不,她沒有錯。沁沁是神, 是她的神, 那年家門慘遭被滅, 是沁沁拉起了她的手, 教她怎樣修行, 怎樣學會活着。

只是自己並不適合修行罷了。她愛擺弄藥草,愛在山林中玩蟲子。

她本無心做什麼壞事,可那些不聽話的蟲子們常常給自己找麻煩。若不是沁沁護着自己, 自己恐怕很早就被師門趕下山了吧。

可是沁沁那樣厲害的一個人,怎麼能喜歡上那個不怎麼說話的小師弟呢?明芸想不明白, 她只覺得自己是沁沁心中最好的朋友, 所以自己需要沁沁的女兒, 沁沁不會那麼介懷吧。

可誰知道,沁沁在飛昇之際得知幼女死在我的窯爐裡時, 竟成了魔。

明芸一路砍殺。活死人不死不滅,斷肢殘腿卻始終不會見血,極少數還有些許神智。

她捧着緩慢流逝的金丹碎屑,只想找到和花霖有至親血緣關係的人,將其殺死後, 再把這金丹塞進此人身體。

*

花府。

明芸不知道先前她指揮花霖前去屠門時, 究竟有沒有人看見自己, 於是直接翻牆, 小心地摸進了院子。

花府仍舊是人頭攢動, 衆人還沒有看到花霖,一直不肯離去。

人一多, 事情就多,花父又病了,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主母身上,幾日不見,主母的頭髮白了一大半。

所以,後院裡,一個沒什麼天分的小男孩,幾乎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裡。也就只有這小男孩的母親,依舊守在男孩的牀頭,給男孩熬着藥,講着故事。

男孩看上去有些不行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病症,一副孱弱得要命的模樣,看了就讓人不好受。

明芸走進屋子,朝着花霖的阿孃輕喚:“嬢嬢。”

阿孃是認識明芸的,畢竟是女兒爲數不多的摯友。

“小芸,”阿孃擦了擦手,趕緊站起身,走到桌子旁要給明芸倒一杯茶水,“你怎麼來了,看到沁兒了嗎?”

明芸搖了搖頭,接過茶喝了一口,然後趕緊把阿孃扶到一旁坐好:“沁沁還是沒有消息,哎,我這次是專程來看看小骨的。”

“哦哦哦...還沒消息啊......”阿孃的眼眸裡都染上了灰色,也似乎不願再多說什麼。

明芸繞過阿孃,直接走到花骨子的塌前,自顧自摸上了小男孩纖細的手腕,開始把脈。

“小骨的病又嚴重了,”阿孃自顧自地絮絮叨叨,“大夫老是說這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治不好,還說我家小骨活不到弱冠。”

原本身爲天之驕子的長女突然失蹤,幼子又纏綿病榻,阿孃原本是應當正直風華的年紀,卻蒼老地像個年過半百的老婦人。

“嬢嬢,我近來學了個法子,”明芸輕輕撫摸花骨子的額頭,柔聲說道,“倒是可以讓小骨不再受這病痛。”

阿孃一臉的不敢置信。

“嬢嬢,我近來收拾家族遺物時,發現了兩本醫書,剛巧就對應了小骨的症狀,未嘗不能一試。”

“也罷,”阿孃嘆了口氣,“連家主都放棄這孩子了,若是能平安順遂,也了卻了我的一樁心願。”

明芸是花霖的摯友,也時常會帶一些小玩意兒來找花骨子,阿孃對她放了一百個心。

待阿孃出了房門,明芸拉開了花骨子的薄被,輕手輕腳地解開小男孩的衣服,露出裡面瘦得皮包骨頭的胸膛。

“明芸姐姐?”花骨子有些不解,擡頭看向明芸。

“乖,”明芸揉了揉小男孩因爲常年臥榻,病魔纏身,而頭髮有些蓬鬆發棕的小腦袋,“不會疼的,小骨睡一覺就好了。”

花骨子這是孃胎裡帶出來的毛病,原本能活到如今的年歲就已經是萬幸了,更別提什麼弱冠。這一點,明芸心裡清楚得很。

但是,這孩子是這金丹絕好的容器,一來,他和花霖同父同母,二來,這孩子還沒有在體內結出金丹。

可別怨明芸姐姐心狠。

明芸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一部分神識灌進了花骨子的身體,摧毀了他那並不算穩固的三魂七魄,繼而將金丹的碎屑融進了他的身體。這樣做其實不難,可以說,分解自我神識,然後將其灌進別人的身體裡,這本就是想讓活死人擁有意識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