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看向蕭成,眼中多了一層深深的擔憂,她的腦中已經無法擋住那個修羅場景的重現。當年,就是眼前這個少年,單槍匹馬,殺入混江龍總部,造成三人重傷,五人致殘,二十多人入院幾個月。整個事件的過程,她並沒有親身經歷,可當時那個場景,她至今想起都心有餘悸。
三十多個小混混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身上都遍佈着令人無法直視的刀傷,鮮血把潔白的地面染成了粘稠的暗紅色,鞋子踩到上面都會被凝固的血漿黏住……
蕭成遍體鱗傷,身上除了血還是血,右手臂嚴重受傷,無力地垂在身邊,一把被血染成了暗紫色的砍刀被布條捆在他的左手上,刀刃已經砍出了幾個豁口,有些地方還掛着些新鮮的碎肉。
看到阿姐來到身邊,蕭成只是斜眼瞥了一下,搖搖欲墜的身體雖然一直在抖着,卻始終不曾倒下。他瞪着一雙赤紅的眼睛,盯着幾米遠的牆角里,縮成一團的混江龍。年輕的眼睛中,除了冰冷的殺意,更多的卻是不屑。
那次事件,讓蕭成的名號傳遍了臨江黑白兩道,凡提起蕭成,無不頂禮膜拜,甚至送了他一個“阿修羅”的外號,這也是混江龍恨之入骨的原因。
可也就是那次事件,蕭成代替混江龍,成爲臨江警方重點盯防的對象。不久後,一個詭異的酒吧衝突,逼迫蕭成不得不離開臨江市,阿姐也因爲蕭成的離去,而選擇退隱江湖,她始終覺得,蕭成就是因爲她,纔會和混江龍結下樑子,從而被警方盯上,遁離臨江,斷送美好前途。可如今,因爲林安寧,蕭成又重返臨江,現在更是要變回當年的蕭成,她怎麼會讓這個可能變成現實!
“不可以!千萬不可以!蕭成,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你不能再惹惱警察,那樣的話,你就……”
阿姐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一把拽住蕭成的衣袖,苦苦哀求,
蕭成看向阿姐,他從她眼裡看到了久違了的關心和焦急,剛剛硬起來的心腸,瞬間又軟了下去。他默不作聲地上前扶住阿姐,把她按回到牀上,眼中露出一絲柔和,
“阿姐,我知道你關心我,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什麼,只是這次安寧姐出事,我……”
“不,蕭成,我理解你的心情,凡事都有解決的方法,不能用那麼極端的手段!”
阿姐看到蕭成的語氣有所緩和,心中一動,連忙開口勸道,
“好吧,只要混江龍能如約交還安寧姐,我保證會帶着安寧姐離開臨江,不再找他的麻煩,”
蕭成在阿姐期盼的眼神中,猶豫了許久,終於點頭應了下來,這讓阿姐長長鬆了一口氣。
“阿姐,你怎麼了?”
房門忽然被推開,人還沒進,一個急切的聲音先傳了進來,聽那音量就知道是方雷。
蕭成和阿姐對視一眼,都笑了一下。方雷雖然臨陣投靠了混江龍,但從根子上來說,他的人品不壞,尤其對阿姐,更是百分百的忠心,這點,蕭成和阿姐都心知肚明。
不一會兒,一瘸一拐的方雷就拄着拐,一臉焦急地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他直接略過蕭成,徑直來到阿姐牀前,擔憂地上上下下看了幾遍,一嘴的哭腔,
“姐啊,你這是咋啦
,是不是混江龍那幫孫子欺負你的?我這就去找他討個說法!”
“好了,好了,一個大老爺們,哭哭啼啼的,像話嗎?再說,就憑你,敢和那個老三鬥?”
阿姐被方雷一下子逗樂了,開口數落他幾句。方雷聞言,頓住了話頭,站在原地撓着頭,方臉漲得通紅,半晌才悶出一句話來,
“姐,你,你也太小瞧俺了……”
“好了,雷子,既然你過來了,就在這裡照顧阿姐吧,我還有事,得趕快走了……”
蕭成也是對這個方雷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完話,就要轉頭走出病房。
“蕭成,你這是要去哪裡?我直接給那個老鬼打個電話不就結了?還用特意跑一趟?”
阿姐急忙喊住蕭成,天已經很晚了,她擔心蕭成會出什麼事情。
“阿姐,混江龍那個人,說實話,我始終放心不下,你可以打電話,但我還是必須親自過去一趟,以防有什麼枝節生出來,”
蕭成對阿姐的態度已經大有好轉,這讓阿姐的心裡着實好受不少,聽了蕭成的話,再聯想到混江龍的爲人處世,她也贊同蕭成的做法,
“那好,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讓他直接把人交到你手上,只不過,你千萬不要動手,”
“放心吧,只要那個老頭子老實,我就不會讓他後悔,我走了,你多保重,”
看着蕭成離開的背影,阿姐的心裡總是有種說不清的情緒,讓她胸口發悶,事情恐怕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想到這裡,她連忙拿出手機,撥通了混江龍的電話……
章霞已經在這個看起來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城市裡,漫無目的的待了兩天。
兩天裡,她除了偶爾出門到超市買些食物,就是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發呆,身邊的茶几上放着果汁和手機。果汁總是在換着口味,只是那部手機,卻從來沒有響過,而她也沒有勇氣去撥通那個號碼,雖然她很想聽到他的聲音,因爲,他告誡過她,無論如何,都不能主動跟他聯繫,她還是很聽他的話的。
今天又是一個陰雨天,天從清晨開始就陰濛濛的,見不得一點陽光。章霞還是一如既往地趴在陽臺的欄杆上,看着下面的街道。如毛的細雨隨着晨風吹到臉上,涼涼的,癢癢的,不多時,身上罩着的睡衣就已經被打溼,但她不想回到屋裡。
她很喜歡陰雨天,因爲姐姐在離開的時候和她說過,山裡沒有信號,無法通信,天上下雨的時候,就是姐姐想她的時候。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很討厭雨天,一到下雨的時候,他的心情就變得格外的差,這讓她很是頭疼,一方面是心愛的人,一方面是想念的姐姐。今天,卻是個很好的時機,她可以靜靜地和姐姐說說心裡話。
忽然,一陣尖銳的剎車聲,打斷了她和姐姐的心靈溝通,章霞有些懊惱地低頭循着聲音看過去,原來是一輛外形很是霸氣粗狂的黑色悍馬停在了對面那個獨棟別墅門前,章霞有些好奇,對面的那所房子,近幾日都沒見過有人來,這輛車是做什麼的?好奇心暫時替代了心中的不滿,章霞就那樣安靜地坐在那裡,盯着那輛車。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一頭綠毛的傢伙從副駕駛位上跳了下來,他四處看了幾下,然後衝着車裡不知
道喊了些什麼,就見後面的車門也打開了,兩個身材壯碩的女人一左一右地下了車,章霞從未見過這麼壯實的女人,好像只有在奧運會的摔跤比賽上才能看到吧,這一下,她的好奇心更重了,爲了不讓那個綠毛看到自己,她特意退回到房間裡,躲在窗簾後面,透過縫隙繼續觀察着下面。
那兩個女人下車後,很快聚集到綠毛身邊,隨後,一個裹着一件厚厚風衣的人從車裡出來,看那身形很像是一個女人,但是她的頭被風衣的帽子遮擋的嚴嚴實實,章霞無法看清楚她的面貌,心裡略有些遺憾,忽然,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她快速地跑到陽臺上拿回手機,打開照相機,對着下面的幾個人,迅速地拍了幾張照片。
綠毛先是走到那個女人身邊,低頭禮貌的詢問了幾句後,那個女人應該是點了點頭,隨後就被那兩個壯實的女人攙扶着,跟着綠毛進到了別墅裡。後面的,章霞無法看到,好奇心卻完全被這一行人調動起來,她總是覺得,這些人會和許靜深有關係,她拿起手機,呆呆地看着屏幕,心裡猶豫着,是不是要給他撥過去……
林安寧好不容易爬完不多的樓梯,來到自己的房間。挪到書桌前,坐在椅子上,努力地讓那個有些瘋狂的心跳恢復正常。自己的體力變得越來越差,曾幾何時,她都在懷疑,是不是下次閉眼的時候就再也睜不開了。
看着眼前的綠毛,林安寧心裡一陣無奈和感慨。
昨晚難得的睡了一個安穩覺,在夢中,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和許靜深蜜月的時候,陷在軟軟的牀墊裡,入鼻的是甜膩的香水味,整個身心都是愉悅的,歡快的,甚至在情動的時候,她記得自己還發出一陣陣的呢喃呻吟聲。可誰知,一早上醒來的時候,卻看到了這個一頭綠毛,頂着兩隻熊貓眼的傢伙,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竟然是渾身赤*裸地裹着一條浴袍,大咧咧地躺在他面前的大牀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林安寧的精神,錯亂得想要大喊出來的時候,一臉漲紅的綠毛搶先說話了,只是有些結結巴巴的,
“那,那個,姐,我,我是小豪,你不認識我了?”
“小豪?”
林安寧一口咬住快要衝出口的喊叫聲,努力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連日裡,自己被鐵豹兩人帶着輾轉多個地方躲藏,吃住就不說了,還要費盡心力地躲避耗子的欺辱,以及那個獨眼龍的追殺,筋疲力盡之下又在老三的車裡受到嚴重的撞擊。一系列的遭遇,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終於崩潰,雖然美美地補了一覺,但,似乎一些記憶暫時失去,她始終無法記起,眼前這個綠毛到底是誰,但是看他對那副恭謹的樣子,並不像是要對自己圖謀不軌,猶豫間,林安寧終於吐口,
“你到底是誰?我們,認識?”
陳豪惱火地撓了撓頭,他眼睜睜地看着林安寧在自己的牀上睡覺,甚至還在夢中發出那種讓他想入非非的靡靡之音。要不是眼前這個絕色女人對自己有恩,他早就把控不住了。可好不容易熬到她醒過來,結果竟然不認識自己,那她昨晚爲什麼還要對自己發出那種求救的暗示?
“我是小豪啊,陳大海就是我爸,當年要不是你,我就被那幫人給撕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