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紙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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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塞三關隔,黃塵八面通。胡笳吹復起,漢月照還空。

雜沓仍隨馬,蕭條暗逐風。將軍休拂拭,留點戰袍紅。

大軍浩浩蕩蕩,馬不停蹄,行至將近一月,明日即可抵達新沛,比我估計的時間還快了半個月,樑少攻於是下令就地紮營,重整軍威,明日進城。

這一個月我簡直過着非人的生活,不僅要負責樑少攻的吃喝拉撒,還要幫他沐浴更衣,洗臉搓背,忍受他對我眼神的挑逗,躲避他對我肢體的騷擾,總之是一言難盡,苦不堪言。不過我也交了個朋友——工部侍郎楊靜文。

“蕭兄,這麼晚還不休息?”我們二人站在離營帳不遠的空地上,享受的夜晚的寧靜。

“那楊兄這麼晚了又爲何出現在這裡?”我笑着反問道。楊靜文沒有回答只對我笑笑,我也不再言語,兩人就這樣安靜的站着,感受晚秋的夜風,月光的洗禮。我原本打算待一會兒,等樑少攻差不多睡了的時候再回去,因爲這個不要臉的攝政王最近越發的得寸進尺,時不時抓我替他暖牀,誰叫我是他媽的貼身侍衛。

晚秋的夜晚的越來越涼,我有點受不住牙齒打顫,見楊靜文好像雅興正濃,似乎沒有馬上回去的打算,若是我就這麼走了,有點太掃人面子。不過總這麼站着也不是回事兒,於是便開口道:“楊兄?”

“蕭兄有話請講。”

“小弟託楊兄辦的事,楊兄辦的如何?”

“蕭兄只管放心,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不過真的不用跟王爺說一聲嗎?”楊靜文疑惑的看着我。

“這種事不是一向由你們工部負責的嗎?”我笑道。

“可是……”楊靜文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攝政王,只管看結果就好了,到時候你就等着加官進爵吧,哦,一定要記住可不能提我。”我揶揄道。

“爲什麼,這明明就是蕭兄……”我忙打斷他,說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我可不想惹太多麻煩,現在已經夠讓我煩得了。”

蕭灑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你的一顰一笑,你的一言一語,你的一舉一動,很難讓人把你忽視掉,即便是戴着面具也難遮你光芒,怪就怪你太聰明瞭,不想惹麻煩是嗎?難道你不覺的你已經招惹天下最大的麻煩了嗎。楊靜文看着眼前這個讓他捉摸不透的人若有所思的想着。

“楊兄,你在想什麼。”

“啊,”楊靜文被我這麼一問,喚回了思緒,“我在想蕭兄面具低下到底藏着怎生的容貌。”

“真不明白,你們怎麼個個都對我的樣子感興趣,對一個男人來說,這容貌有那麼重要嗎?”我無奈的說道。

“男人不似女人,容貌對男人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尤其是對蕭兄這種博學多聞的曠世奇才就更不算什麼了。”楊靜文朗朗的回道。

“這不就得了。”我聳了聳肩,做出一副很庸賴的表情。

“可是蕭兄應該知道是人就會有好奇心。”楊靜文大有一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樣子。

“孰不知好奇害死貓。”

“但貓有九條命。”好你個楊靜文,我細細看了他兩眼,笑道:“要是我告訴楊兄小弟乃是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姿,楊兄可信?”

楊靜文用審視的眼神看了我五秒,說道:“我信。”

聽他這麼說,我哈哈大笑,不知這楊靜文是單純還是傻,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不知在下說了什麼,惹得蕭兄如此開懷大笑?”楊靜文不滿的看着我道。

“與楊兄無關,是小弟自己的問題,不知楊兄可有耳聞,小弟的面容早被一場大火毀之殆盡。”

“確有耳聞,不過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我擡頭看了一眼楊靜文,忽然覺得在這清風夜半迷人眼,月光如水水如天的襯托下,楊靜文越發的清秀灑脫,俊逸非凡,好感頓生,略沉思片刻之後,說道:“他日如有機會,一定以真容相見,到那時楊兄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可別被小弟嚇着。”

楊靜文看着我說道:“大丈夫一言?”

“駟馬難追!”我拍着胸脯回道。

翌日,便整軍進入新沛,當晚守將武義將軍虞彪大擺宴席款待攝政王樑少攻。

此時,樑少攻坐於大堂正中,左爲文臣,右爲武將,由上而下品級依次降低,我一個小小的正六品藍翎侍衛,落座於右末。大家舉杯彼此寒暄,間或欣賞歌舞,其間樑少攻,連個餘光都沒給我,媽的,老子以後再給你暖被窩,老子就不姓蕭。

三巡過後,人有些飄忽,就看樑少攻斜靠於椅背上,左腳踩在榻上曲膝支着左臂,右手把玩着酒杯,領口微敞,隱隱露出麥色的鎖骨,看得我心跳蹦的失常,口水流了一地,就聽耳邊有人說道:“在下新沛守將虞彪敬先生薄酒一杯。”

我那七分縹緲,三分醉的思緒被這渾厚粗曠的聲音拉了回來,笑道:“在下何德何能,實在愧不敢當。”

“先生過謙了,先生的一條錦囊妙計,解我新沛之圍,保全成百姓免受他人鐵蹄,有何不敢當,在下代表全成士兵百姓敬先生一杯。”說完竟給我跪下,將酒杯舉於頭頂,我又一次成爲全場的焦點,心想,這些都是有血性的漢子,最討厭矯揉造作那一套,於是二話不說一飲而盡。

“先生果然豪爽。”說完虞彪也將碗中之酒喝乾。

這一杯之後,席間其他的新沛官員也向我敬酒,我是實在是不行了,看着眼前的東西都重影了,可是不喝又不行,騎虎難下之際只好用眼神向樑少攻求救,誰成想這傢伙直接當我透明。正左右爲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聞 一人說道:“早聞蕭侍衛琴藝雙絕,何不在此高歌一曲,預祝這次大勝而歸。”臺下人紛紛點頭稱是,聞聲望去原來是楊靜文,我投去感激的一眼,他頷首瞭然。

我晃晃悠悠調了調音,撫琴坐下,彈了段前奏,唱道:

人生本來就是一齣戲,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 什麼東西,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唱道這兒擡頭向樑少攻拋了個媚眼,又唱道:

世事難料人間的悲喜,

今生無緣來生再聚,

愛與恨哪 什麼玩意,

船到橋頭自然行。 我又不知死活的對着樑少攻眨了下左眼,勾了勾我的左嘴角,接着唱道:

且揮揮袖 莫回頭,

飲酒作樂是時候,

那千金雖好,

快樂難找 我瀟灑走條條大道。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笑看紅塵人不老 ,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樂逍遙 。從‘得意的笑’開始我都是一邊對着樑少攻□□,一邊唱的,這就是所謂的酒壯色膽,色膽包天。

一曲之後,衆人拍手稱好,只見樑少攻也不知伸出幾個手指,對着我勾了勾,意思好像是叫我過去,於是我又晃晃悠悠,搖搖擺擺的向他走去,待走到他跟前,樑少攻一揮手,其他人作鳥獸散,一眨眼功夫,大堂上就剩下我和他。

他一拽,把我拉到椅榻上斜壓着我,摘掉我的面具,壓低聲音說:“蕭兒是在勾引我?”

我看着他好似周身都發着光,使勁晃了晃腦袋,再看他,那光彷彿更亮了,美的我都忘了呼吸,我伸手撫上他的臉,喃喃道:“大美人,讓我親一個。”說完便一個反撲把樑少攻壓在身下,對着他的嘴就咬。

一陣纏綿之後,我戀戀不捨的離開的了他的脣,四目相對,□□絞纏,乾柴烈火,□□焚身。樑少攻邪邪的看着我,笑道:“蕭兒,已經做好準備讓我上了?”

我則色迷迷的望着他,說:“是做好準備了,不過是我上你。”

只見樑少攻神色一僵:“蕭兒,不怕死嗎?”

我說:“怕!”

他又問:“那還想上本王。”

我又說:“想!”

他再問:“不怕本王砍了你。”

“切!”

經過剛纔這番對話,我倆冷卻了不少,我也清醒了不少,一盞茶之後我開口道:“王爺。既然你跟我都不願當下面那個,不如咱倆打個賭?”

“打賭?”樑少攻興味盎然的看着我 ,說道:“賭什麼?”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說道:“就賭誰先愛上誰。”

樑少攻笑道:“有意思,那何謂贏,何謂輸?”

我說:“先愛上的算輸,那另一個自然就贏了。”

樑上攻又問道:“那贏了的,能得到什麼,輸了的,又輸了什麼?”

我又說:“輸得一方不僅輸了心,而且一輩子被贏了的人壓,永不翻身。”

片刻後,我問:“王爺敢跟我賭嗎?”

樑少攻意味深長的看着我,笑道:“有何不敢,就怕蕭兒到時候輸了不認賬。”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道。

“好,本王也是一言九鼎。”

“口說無憑,立字爲據。”這八個字是我說的,於是便成字於紙上,雙方各按手印,一施兩份。

離開時,樑少攻對我笑道:“蕭兒,越發覺得你有趣的緊,本王開始有點喜歡你嘍。”

我笑道:“那王爺可要小心羅,輸了的可要一輩子在下面呢。”話音一落,樑少攻立馬變臉,我趕忙告退。

一紙賭約,兩顆心,一份情;輸我心,爲你情,始知相憶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