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慧麗

清水慧麗

我沒想到我還能活着,只不過——

“要死,滾一邊死去,別妨礙我們做生意,呸!”一口粘痰飛濺而下正中眉心,奧運射擊冠軍都不帶這麼準的。“臭要飯的。”

對,沒錯,我就是他口中那個臭要飯的。

我用貌似衣袖的爛布擦了擦我眉心的粘痰,從地上磨磨蹭蹭的爬了起來,身邊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雕樓玉徹,曲徑通幽,好一幅生機勃勃,欣欣向榮之昌隆盛世之景,只不過車是馬車,人是古人,看來我是借屍還魂,穿越古代,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身爲乞丐但最起碼有自由,有尊嚴(在不餓的情況下)總好過上輩子淪爲玩偶,工具的說。

我不知道這個身體的主人是怎麼死的,但既然我來了,我就要好好活着,最起碼要對得起我的名字——蕭灑。

雕樑畫棟,富麗堂皇來形容我面前的這棟建築一點也不爲過,它不是皇宮,不是府衙,不是庭院,更不是酒樓,而是家喻戶曉,如雷貫耳,名滿四國的青樓——清慧院。(這名字起的挺那個啥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尼姑庵呢),在我眼裡這清慧院等同國企,工資高,福利好,環境幽雅,業務輕鬆,還有機會結識達官顯貴,一不小心就能飛上枝頭,尤其是像我這種才高八斗,身懷絕技,揹負着中華五千年曆史文化的能人異士,不是我吹,只要我想——乞丐也能成將軍。可惜我不想,我要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率性而作,遂性而爲,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沒有陰奉陽違,虛與委蛇,但求提酒江邊做,求得一醉;沙場滿地花,乘風歸去。清慧院,我中意你。

此時正值中午,清慧清閒,我向後巷走去,翻過矮牆,尋了個隱蔽的地兒藏了起來,來來往往的人中,我發現我的目標出現了,小姑娘年約十六,相貌中上,體態輕盈,不似歡場中人,卻又不像一般的下人,觀察許久,卻是個面肅心善的主,就是她了,三步並作兩步,撲通一跪,死抱雙腿(小姑娘的)嚎啕大哭。

“哪來的小乞丐,好大的膽子。”她沒一腳踢開我,證明有戲。

“求姐姐可憐我。”抽泣不停的抽泣。

“真是髒死了,有話起來說,別抱那麼緊。”我慢慢站起來,比她高點,窄點,瘦點,弱點,叫姐姐不過分,不過幾天沒吃,哭得狠了點,一個大腦缺氧暈了過去,真是恰到好處,完美無瑕。

“醒了。”掙開眼,已經在屋裡了,看着擺設就知道是下人房,不過我一個乞丐沒把我扔在地上算不錯了。人得學會知足。

“恩。”

“有什麼事說吧。”真是好人,古人就是善良。(大哥,拜託這是妓院,你是羊入狼窩,不對不對是狼入狼窩。)

“姐姐,能收留我嗎?我什麼都會幹,只要給我口飯就行。”說着說着就開始抽泣,激發母愛。

“這,我說的不算,再說你知道這是哪嗎?”我點點頭

“知道還來。”我擡頭看着她,那眼神要多哀怨有多哀怨,看着她表情漸漸起了變化,我知道我的目的達到,沒想到這麼順利,之前腦子裡準備的悲慘經歷還沒來得及用哪。

“能下牀嗎?”我點點頭。

“跟我來。”

從我剛纔所在的院落出來,途經兩個院子,過了個小橋,跟着小姑娘進了一個小院子,步門而入時,迎面突出高聳的玉雕玲瓏的山石來,四面羣繞各式石塊,竟把裡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石上並無花木惟有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巔,或穿石隙,甚至垂檐繞柱,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颻,或如金繩盤屈,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氣馥,非花香之可比,一時恍如仙境,怔了怔神色繞假山而過,一潭碧英清明的蓮花池印入眼簾,蓮花出淤泥而不染,落水無痕;而池水碧透清澈,溶溶蕩蕩,綠波漣漣,池邊兩行垂柳,雜着桃杏,遮天蔽日,真無一些塵土。忽見柳陰中又露出一個折帶朱欄板橋來,度過橋去,諸路可通,便見一亭臺樓閣,獨具一格,別具匠心卻又清靜幽冥。沒想到在這煙花之地竟有這麼一方淨土,像來此院的主人自比蓮花,不染世俗紅塵,心下不免多了幾分敬意。

步入二樓,小姑娘敲了敲正中間的屋門,得到允許進去,不一會出來,憐惜的看了看我,讓我進去了。

“幾歲?”聽聲音分不出男女,但我不敢擡頭,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十四。”其他小乞丐告訴我的。

“無父無母?”我點頭。

“賣身?”聲音雖不冰冷卻沒有感情,漫不經心,似是而非就好像在問“賣菜?”外加不男不女,彆扭。

“容貌欠佳,本錢不足。”畢恭畢敬,不卑不亢,因爲主人自比蓮花所以不能太下作,要有點骨氣,這就叫投其所好。

“賣力?”

“四肢無力,五穀不分。”從容淡靜,坐懷不亂。

“賣藝?”

“大材小用,暴殄天物。”百神和暢,心地清涼。

“哦——,有趣,你有何才,說來聽聽。”

“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詩詞歌賦,無一不曉。”

“只有這些?”聲音有了感情,就好像發現好玩的玩具——興奮。

“不止,但是在這裡足以。”信心十足,神態自若。

“那你認爲我這裡什麼位置適合你?”像是詢問卻又不像。

“老師,就是先生。”既然你問了,我就回答。管你是不是真心。

“那,你是想教男的還是女的?”

“都可。”

“哼!”一聲冷哼,完全破壞了剛纔貌似合樂融融的溫馨畫面,我還以爲馬上就要談待遇問題了呢,說變就變,個不男不女的。“我這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精通的不凡二三,需要你一個十四歲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乞丐來教,笑話。”似怒非怒,還有希望。

“皆在我之下。”我有點開始抖了,沒辦法,只能硬拼了。

“好大的口氣,一個十四歲的乞丐?”

“以貌取人,豈非聖賢?”不給你來點四個字的,你不知道我厲害,剽竊五千年文化。

一陣沉默之後,“以貌取人,豈非聖賢?”重複了我說的話之後,又一陣沉默。

“你,過來,擡起頭。”口氣和善多了。

我挪着小碎步蹭了過去,主要是餓得,猛一擡頭,我故意的,配合我這乞丐造型驚嚇指數直線上升。

果不出所料,某某被我嚇的倒吸了一口氣,心裡暗爽。

他打量我的同時,我也打量着他,八個字即可形容——男生女像,泰國人妖。不過是個美人,就是娘了點,哪有半點的蓮花之態,整個一牡丹。

“什麼名字。”

“免貴姓蕭,單名一個灑字。”

“蕭灑,好名,那我就考考你,就用你的名字作首詩,半柱香之內。一定要突出意境。”

“不需要半柱香的時間,四步成詩。”胸有成竹,大小過目不忘,但凡看過就能過記得,就你們這文化水平能比得過唐詩宋詞,搞笑。

“哦——說來聽聽。”我哦你個頭。

第一步“荷塘月色迷人眼,

蜻蜓點水過其邊。”

第二步“絲絲水波輕拍岸,

點點夕露掛林尖。”

第三步“茂林翠竹谷中檐,

蜿蜒小道盡爲田。”

第四步“萬簇金黃映新天,

一袖瀟灑在人間。”

吟完,一甩袖,如果有的話,朝他狡黠一笑,小樣,這下服了吧。

“你真的只有十四?”看我的眼神都變了,聲音也跟着高了三度,寒的我雞皮疙瘩一層接一層,一撥接一撥,一摞接一摞,一筐接一筐,周而復始不停反覆,沒完沒了。

我點點頭。

“果然不凡,但這樣還不行,三天之後,慧清院將舉行一年一度的四魁爭霸,你要是能同時打敗他們四個,我就命你爲慧清院的尊儒。”

“什麼是尊儒?”我還母乳呢。

“先生的頭。去找春兒吧,就是帶你來的那個丫頭,去吧。”神態嚴肅不像是開玩笑。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一拍桌子神情激動無比,舉了個躬,轉頭就走,一時忘了規矩,我畢竟是現代人。

“好一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望着蕭灑離去的背影,謝若冰幽幽的念着,“才十四,如若不然,此人非池中物也。”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