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老好人不老好（下）
封維在雕陰封氏家族內也算是一個頗有地位的人了，大概就相當於企業董事會中的董事吧，對於家族的重大決策也是能夠提上幾句意見，而小事情倒也可以做做主的。
他出現在這裡並非是什麼心血來潮亦或是偶然路過，而是自從出現高奴豪強聯軍通過這裡繞道馮翊趕往戰場卻被勒氏收編之後被封氏家族派駐到這裡的。
他的作用也很簡單，作爲家族有地位可以進行決策的一個人，如果碰到大隊前往漆垣參戰的部隊，他將視情況決定如何處理那支想要到戰場上分一杯羹的豪強部隊。
雖說附近感興趣的豪強包括離此較遠的高奴和定陽兩縣的豪強都已經趕赴戰場並決定了自己的態度，但是封氏依然不甚放心，就怕出現意外情況讓勒氏的兵力進一步的增加，所以封維這個有點權力卻又不是核心成員的家族子弟便來到了這裡。
可是你別說，不怕一萬他就怕萬一，如今還真就來了這麼一支隊伍。原本還覺得在這裡着實有夠無聊的封維現在終於覺得這次總算沒有白來，所以纔在李書實正準備下令衝關的時候及時發話制止了可能發生的衝突，畢竟如果真打起來這邊封氏的部曲也不過百人之數。
“在下封維，不知可否冒昧的問一下，諸位這是打算去哪裡呢？”
雖說地處邊地，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封氏應該是一個頗具內涵的豪強，封維臉上的笑容雖說不是那種如沐春風般的自然感覺，但是倒也顯得很有風度，不卑不亢的讓人挑不出毛病。
“我等卻是要前往京兆一帶遊歷，路經此處卻被你家部曲所阻，卻不知是何意思。”
“誤會了，誤會了，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是有些誤會。只不過諸位想必也都知道，那黃巾餘孽趙青龍佔着漆垣縣，他的那些個手下則經常在這一帶出沒，我封氏在此設卡也是爲了提醒過往之人主意前路罷了，否則一不小心的話失財是小，丟命是大啊。”
對於李書實的指責，封維臉不變色心不跳，反而露出了一副爲李書實等人擔心的神色。只不過馬基先前也曾講過，對於人數不多且沒有貨物的隊伍，這封氏基本上收兩個買路錢恐嚇一番也就放行，而對於人數較多或者物資較多的商旅纔會百般刁難唯恐對方支援勒氏的部隊。
“難道封先生以爲我這數百人是擺設不成？想必對付那些宵小之輩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封某自然知道公子對自己護衛的信心，只不過公子畢竟是外地人，不如那些盜匪們熟悉地形，如果那些盜匪不與公子的護衛們正面交手而是採取襲擾的方式與公子爲難的話怕是公子的護衛也會受到不小的損失吧。再說那趙青龍乃國之敵酋，張車騎更是下達了將之絞殺的命令，公子如果能夠率領護衛與上郡諸家族共同剿滅那黃巾餘孽趙青龍，上尊了國家的法度，下也彰顯了公子的拳拳愛國之心，說不定張車騎得知公子在戰場上的英姿，那麼公子未來在仕途上想必也會更爲順利一些吧。畢竟張車騎那種人物也不是等閒能夠見到的。”
回身看了看那些已經對封維的話頗爲心動的膚施豪強子弟，李書實暗自撇了撇嘴，話說要不是馬基詳細的介紹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或許李書實也會稍稍心動一下吧，畢竟正如封維所說，張溫雖然領兵打仗的能力有待商榷，但是家族勢力和儒林地位那絕對是一流的。
不過李書實倒也不介意趟一趟漆垣這趟渾水，畢竟按照封維的說法，就算他們這羣人能夠衝關而去，回頭封氏就會將他們的消息送到趙青龍的手上，然後找自己的麻煩，那麼到時候自己是返身殺回去還是就這麼抵抗敵人的各種襲擾一路南行似乎都不太划算，更別說南邊還有勒氏這個據說更加蠻橫的豪強。
反正都要戰鬥，一個一個的解決總比放羣嘲開火車然後被怪物海淹死強吧。
而對於李書實這不到一千人的隊伍，封維也覺得可以接受，因爲這個數量既不會多的成爲封氏搶功的新對手，又不會少的發揮不了多大的用處，而且看典韋許褚等人的體型那也算是孔武有力，作爲高級炮灰那絕對是合格的。反正雕陰的豪強聯軍那也有六七千呢。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李書實同意帶着這幾百號人跟着封維與封氏率領的豪強聯軍會合。只不過這樣一來李書實就要領着部隊回頭繞路了，因爲漆垣距離這裡可是不近便得很啊。
說起來爲什麼封氏會在這裡派專人值守而且如此懼怕別人由這裡前往漆垣戰場與勒氏會合呢？要知道李書實所走的山路與漆垣所在的位置那可是一個往東一個在西，南轅北轍的很。
原來這與漆垣所在的獨特位置有關。什麼關係呢？其實很簡單，用李書實的話來說那就是漆垣之於上郡就好像平周之於西河一般，雖說行政級別上關係密切但是地理位置上卻彷彿天各一方，想要聯繫起來那是難上加難，但是同時卻又和臨郡的聯繫異常緊密。
如果說平周縣和西河郡其他地方隔了一座呂梁山脈卻與太原郡同處於太原平原上，那麼位於陝北高原南麓的漆垣縣則是和與其臨近的馮翊聯繫緊密，反而從漆垣縣縣城想要去上郡的其他地方卻要翻山越嶺跋山涉水，路途遠沒有同處於渭河谷地的祋祤縣來的方便。
而從上郡想要到達馮翊，最好走的便是從雕陰縣開始順着洛水河谷一路南下到達馮翊郡的粟邑縣，之後往東到達河東郡還是往南到達弘農和京兆亦或是往西經右扶風前往西涼便是任君選擇了。當然，經過這條路到達漆垣縣縣城所在地那也是十分方便快捷的。
也正因爲這樣的原因，封氏完全無法把握住從這裡經過的大股人員的動向，尤其是發生了高奴縣豪強聯軍由此通過卻出現在了漆垣戰場上的惡性事件之後，封氏徹底決定封鎖此地。
不得不說的是，翻山越嶺確實是一件體力活，尤其是在這樣原本已經踏上相對而言比較好走的洛水河谷現在卻不得不重新翻山的情況下腳下路就顯得更爲艱難了。
與那些幻想着殺敵立功然後被車騎將軍張溫看上收爲門生從此飛黃騰達的來自於膚施的那些年輕人不同，李書實此時內心的滋味並不太好受。
張角的願望無疑是美好的，當初在冀州所看到的太平教信徒也大多遵守了張角的教義，助人爲樂與人爲善，甚至於其中的不少人比如李書實的鄰居田大叔還曾給予剛穿越到這個身體上的他以不少的幫助，幫助他度過了穿越最初的不適應期。
可是這一切隨着張角順着劉宏製作的梯子從而掀起了空前的叛亂而改變。豫州黃巾爲了貪圖實力而吸收了不少盜匪惡霸，讓黃巾軍逐漸改變了興致，而人性之中的貪婪又將這一切推上了極致。而且，隨着張角的失敗，剩下的違背大漢朝廷剿滅也無能力剿滅的黃巾軍慢慢變成了比因爲天災人禍產生的流民更加可怕的存在，因爲他們在大漢朝廷的搜捕下很難再成爲原本普普通通的農民，用一年辛苦的汗水換回自己下一年生存的希望。
於是，原本就已經逐漸習慣於通過打砸搶來實現自己慾望的黃巾軍們又在新出現的生存的壓力下，逐漸蛻變，逐漸墮落，最終變成了李書實一路上經常可以碰到的盜匪。
或許封維有一點沒有說錯，這些職業已經從黃巾軍變成更具攻擊性的賊兵的黃巾餘孽們確實在這片山區中有着更加敏捷的身手和即使是馬基也要望塵莫及的地形熟悉度。如果李書實選擇繼續通過洛水谷地的話，雖說強大的軍隊實力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但是在行軍速度上，李書實相信這些賊兵們或許真的可以遲滯他們行軍的能力。
因爲比起從膚施到雕陰那一路上所遇到的盜匪，他們顯然有着更強的組織性和紀律性。
只是這段前往漆垣的山路，不知道是不是封維偷偷用什麼手段打了招呼亦或是不願意無謂的浪費兵力的原因，對於李書實這支隊伍的襲擾僅僅進行了三次便銷聲匿跡，只留下數十具屍體和一羣雖然幾乎沒出什麼力但卻一副意猶未盡模樣的年輕人。
而且這種狀態還是李書實讓那些弓騎兵們不要全力全開的情況下造成的，否則的話就憑數百弓騎兵哪怕是站在地上不借助馬力射箭也可以讓已經變成賊兵的黃巾軍餘孽們的損失翻番。
當然，即使是這樣也也足以讓封維刮目相看，於是到達漆垣之前李書實及其部隊從原本封維心目中的高級炮灰變成了“不要輕易與之爲敵”的“值得重點結交經營”的人物。
只不過好容易到達封氏位於漆垣縣馬坊鄉的前線指揮部，封維和李書實卻被告知馬坊鄉的所有駐軍已經到達漆垣城城東的焦坪鄉集合，據說是車騎將軍張溫似乎不滿意討伐趙青龍的速度，所以派出了自己的親信前來督戰，所以封家家主也不得不帶人前往會合。
無奈之下，封維和李書實不得不再帶着有些疲憊的部隊繼續向南前往焦坪鄉。
讓李書實有些吃驚的是，他竟然在焦坪鄉的軍營轅門外看到了數十顆被長長地木杆高高挑起的人頭，從地上血液的顏色來看，顯然人已經死了好幾天了，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因何而死，不過就從這些頭顱就能看出，那個張溫的親信恐怕不是什麼好相與之人。
不過更令他吃驚的是那個站在轅門門口的鬚髮花白的老年人。
“老夫聽聞有一支商隊從膚施到雕陰走一路殺一路，戰果頗豐，原本還以爲就此錯過，沒曾想今日卻能在此與諸位壯士相見，這封家倒是爲老夫做了一件好事啊。”
“您是？”雖說已經有所猜測，但是李書實依然還是問了一句。
“呵呵，老夫陶謙字恭祖，來此是就是爲了解決這些大軍側翼的小麻煩。”
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李書實頓時風中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