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多想,小滿很快被周圍人帶入江北中學繁忙的工作節奏中。江北中學這幾年聲名鵲起,每次考試在同類學校都脫穎而出,高考連年送出好幾個清華北大的學生,靠的不僅僅是老師的辛苦付出,還有嚴格的切實有效的管理制度。小滿非常讚賞江北中學的備課制度——每週兩次集體備課,同級部的語文老師由一人出課主講,大家查漏補缺,並且提出好的建議,共同完善之後的課件和導學案等資源共享。這樣既有效地節省了大家的備課時間,也有效解決了老師知識水平參差不齊的問題,年輕人能在集備中迅速地成熟,中年人能汲取新鮮的思想。江北中學在考覈老師成績的時候,主要以備課組爲單位來衡量,所以只有語文組整體成績很好,個人的成績才能好。雖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一些教師出於私心藏着掖着自己的“教學法寶”的問題,但確實能整體提高一個組的教學水平。在教學方面,江北中學大膽放手,給學生大量的自習時間。課堂真正實現了轉變,由教師主導變爲學生主導,課堂上經常出現學生滔滔不絕的講,老師退居臺下聆聽或指導。這樣做能提高學生上課的積極性也能夠提高他們的學習能力。然而,爲了在課堂上把握全局,也爲了能解決學生提出的各種各樣的問題,老師無疑要花大量時間辛苦備課。從早到晚,老師們都在高效率運轉,電腦的鍵盤和鼠標總是咔咔咔響個不停,每節課都要製作出有效的幻燈片;每週一次的檢測都是全批全改,老師批卷的時候,整個辦公室幾乎全是刷刷的翻卷子的聲音。語文試卷是各科中最難批的卷子——試卷被學生寫得滿滿當當——但在江北中學語文老師的手底下,兩個班級的檢測卷子半天就批完了,甚至有的男老師兩節課就批完了。——小滿終於明白爲什麼每次市裡統考,重點高中的老師批卷子總是那麼快,這都是常年練出來的功夫啊!批卷子、批作業、備課、做幻燈片、上課、讓學生到辦公室檢查知識掌握情況,找學生談話……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中午到了吃飯的時候,老師們紛紛要些大魚大肉(江北中學伙食好,價錢也便宜)來補充自己喪失的腦力和體力,吃完飯大家回到宿舍,聊聊天,很快就呼呼大睡。——沒辦法,太累了。——可憐的班主任還要硬撐着去查學生宿舍。
忙碌的日子好像過得特別快,轉眼到了十月,學校要舉行月考。這次月考,小滿並沒有重視,心想一次月考而已,也沒有額外給學生複習的時間。考試監考時,學生單人單桌,兩個老師一個考場,一切都是按照期末考的要求安排的。小滿這才知道,江北中學對月考很重視。考完之後,級部主任要求兩天內必須批完卷,出成績。語文學科考完後,組長立刻分配了任務,大家很快開始批卷。批卷時,小滿真是見識了江北中學老師批卷的神功——頭不擡、眼不眨,脊背挺直試卷翻得嘩嘩響。尤其男老師,批卷簡直豹一樣的速度。女老師稍微慢些,卻也比小滿快得多。兩天的批卷任務,大家一天基本完成。第二天,只有小滿還在哼哧哼哧努力批卷,爲了不拖大家後腿,整整一上午,小滿不說話不喝水不上廁所保持一種姿勢批卷……快下班時,終於批完了。——根本不可能有人幫你批!從她來到江北中學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了,大家各幹各的工作,不要指望別人幫你。
下午,各科成績都出來了,小滿教的兩個班考的不太好,但小滿並沒有太在意——次月考而已。月考完的第三天,在校報告廳召開高一級部月考成績分析會。小滿隨其他老師走進報告廳,立刻感受到廳內壓抑的氣氛——老師們安靜地坐着,神情嚴肅地翻着手裡厚厚的一沓紙,藍校長高校長章主任龔主任面色凝重地坐在前臺。小滿心裡隱隱地感覺不妙,跟隨着其他老師簽到,然後領了一份厚厚的紙,坐下後打開一看全是成績單。——小滿教書十年,第一次考完試後拿到這麼厚重的成績分析單——心情頓時像成績單一樣沉重了!
小滿坐下後,認認真真地翻看着。高一級部24個班,每個班的入圍數(校前450名,每個班考入多少學生)和班主任名字都清晰地印在上面,並且按照入圍數多少排列。每個班每科老師的單入圍數(單科前450名,每個班進入多少學生)和雙入圍數(單科入圍、總成績也入圍)都清楚地印在分析單上。並且把全級部112名老師按照成績(不知道怎麼算的老師的成績)從頭到尾排列。小滿排在第95名,還有三位語文老師排在她的後面,有兩位語文老師甚至排到了倒數一二名。更要命的是,明明成績單上什麼都有,級部主任章主任還做了幻燈片在報告廳的大屏幕上從頭到尾放映,邊放邊拿着擴音器讀……他讀些什麼小滿也沒聽清,小滿看到自己的名次就有些懵了,對老師的排名有些懵,對自己排名如此落後有些懵——級部倒數17名。月考分析會開了整整兩節課,小滿的腦子都是暈的,只有兩個字在腦海裡不停地閃——95名。章主任、高校長神色嚴肅地說了許多,小滿沒有聽進去多少。然而,有幾句話卻衝破重重阻礙直撞耳膜——“有幾位語文老師考得很不好。學校現在缺語文老師,過完寒假,四五個歇完產假的老師都回來了,到時候成績還不好。學校就會研究研究,給某些老師調動工作崗位。”小滿知道,所謂的“調動工作崗位”就是不讓你教課,讓你幹一些雜七雜八的活,工作可能輕鬆些,卻讓你顏面掃地。小滿雖然不是爭強好勝之人,卻是自尊心極強的人,這番話讓她感覺大受侮辱。小滿認真分析成績,暗下決心找到差距,努力趕上。除了看自己班,小滿也看了看其他班的成績。她發現除了重點班外,平行班有六個班級考得出奇得好,平均分比小滿班級要多7分,比最差的班級要多10分。小滿有些疑惑了:怎麼可能差距這麼大?語文不是其它科,和學生多年基礎密切相關,教得再好的老師,能比平均分高3分就很好了,何況學生進入高中僅僅一個多月?試卷已經都發下去了,小滿沒法和其他班比較自己教的班級哪個題做的差,也不知道江北中學老師的真實水平。心想也許自己水平真的大大不如重點高中的老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