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媽聽她講過厲楚恆出事的經過後，連連嘆氣，聽到顧萌萌這麼問她便又嘆了一口氣，“厲老是個獨斷專權的人，不容人違揹他的意思，哪怕是自己的兒子。”
……
獨斷專權也不用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打斷三根肋骨吧。
不知道厲楚恆動不動就喜歡揍人的惡劣行徑是不是遺傳他爸爸的。
“厲家大概只有大少爺好一些，厲老最疼他，因爲大少爺是厲老的正室所生。”童媽憂心地看着病牀~上的厲楚恆。
正室？
這年頭還有人分正室側室嗎？古代社會？！
“那厲爵斯呢？他好像是個混血……”顧萌萌疑惑地問道。
“二少爺是一個德國的女歌星給厲老生下的兒子，三位少爺都是異母所生。”
……
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染歪。
難怪厲楚恆對待男女關係會這麼混亂。
“童媽，你去睡吧，我在這裡看着就可以了。”顧萌萌站起來把熱飲擱到一邊，送童媽去客房。
回到病牀前，輸液袋正慢慢滴淌着，厲楚恆安靜地昏睡着，薄脣微微乾裂。
顧萌萌用棉籤浸了浸白水，在他脣上淺淺蘸了蘸，指尖撥開他凌亂的短髮。
厲楚恆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醒來，一雙眸幽黯地看着她，“顧萌萌！”
顧萌萌仍是一點睡意也沒，坐在牀前的椅子上靜靜地注視着他，“醒了？”
“呃……”厲楚恆想撐着坐起來，卻突然疼悶哼一聲，大掌摸自己的胸口。
老頭子的手下下手越來越狠了！
“你肋骨折斷三根，這些天都最好躺在□□別動。”顧萌萌按下牀~上的按鈕，讓牀慢慢升高。
“該死！”厲楚恆皺着眉低咒一聲。
“天還早，要不你再睡會？”顧萌萌小聲地說道。
本該該輪夜照顧病人的兩個護士此刻撐不住睡意坐在沙發上睡着了……
顧萌萌乾淨的臉上充斥着疲憊和憔悴，比今天早上看起來更加嚴重。
這讓厲楚恆很不滿。
“顧萌萌！滾去睡覺！”厲楚恆低聲吼道。
“我還不困。”顧萌萌低眸說道，“我給你切個蘋果？”
“我讓你去睡覺就去！少跟我羅嗦！”厲楚恆更加不滿地吼，胸前的肋骨隱隱作痛。
顧萌萌完全不理會他，低頭專注地削蘋果。
“顧萌萌！你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厲楚恆大怒。
這女人是看他現在有傷在身不能打她了是吧？！
不識好歹還蠢得無可救藥！
他被人打的時候她衝出來對着老頭子一通吼……
他到底是老頭子的兒子，老頭子下手再狠也不會殺了她……
萬一老頭子被她這張小嘴惹~火，她就沒命了。
“……”顧萌萌沒有迴應他，沉默地削着手上的蘋果。
厲楚恆氣得想伸手想打她，又牽到胸前的傷，疼得他齜牙咧嘴，“嘶——”
這男人知道自己斷了肋骨，還不肯好好休息？
“很疼嗎？我叫醫生。”顧萌萌見他這樣忙擱下蘋果，準備按急救按鈕……
“不用。”
這點小傷他要是撐不過去，他怎麼還算是厲楚恆。
厲楚恆半靠在牀~上，眸色極深地盯着她，眼前的她安安靜靜的，神情默然，今天衝出來朝老頭子喊的人彷彿不是她一樣……
“顧萌萌，今天衝出來做什麼？你知不知道老頭子是什麼人物？”厲楚恆注視着她清清淡淡的眉目問道。
連他們三兄弟都不敢隨便跟老頭子嗆聲，她居然義無反顧地衝上去了。
“什麼人物？歐州財團的龍頭？”顧萌萌反問，坐回椅子上拿起切到一半的蘋果又開始切起來。
這女人只看到表面的。
厲老頭子哪有她想像得那麼簡單。
“老頭子做事全憑自己心情，有次跟了他多年的一個助理說錯一句話，就被他開了兩槍，終身癱瘓。”厲楚恆聲音低沉地說道，饒有興致地盯着她的臉，等待她的反應。
……
說錯一句話而已，被開了兩槍？！
顧萌萌擡起頭，視線撞進他深沉的眼裡，心莫名地跳漏一拍。
閃爍地收回自己的眼神，顧萌萌低頭淡淡地道，“是嗎？我原本還以爲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這麼一說，想說你們不是親父子都不行了。”
“……”厲楚恆的眉擰起，“顧萌萌，你什麼意思？！”
“因爲你們父子一樣喜怒無常。”
“顧萌萌！”厲楚恆瞬間被她激怒，氣得咬牙切齒。
“吃蘋果。”顧萌萌遞上削好的蘋果，適時地止住他的怒氣。
厲楚恆冷哼一聲，一手接過蘋果，雙眼緊迫地盯着她的臉，像是迫使她承認一般重重地說道，“顧萌萌！你今天不顧性命地衝出來，是因爲你愛慘了我！”
顧萌萌正把水果刀放回牀頭櫃，聞言，手一抖，刀刃劃過指尖，鮮血破涌而出……
疼得鑽心。
“顧萌萌！”厲楚恆又用吼的方式喊她的名字，一把丟開蘋果，顧不得胸口的疼，抓起她的手便吻了上去。
一口含住她受傷的手指。
野~獸一樣舔傷的動作。
顧萌萌呆呆地看着他，指尖被他含在嘴裡，舌尖一遍一遍地舔~弄着，她一下子想起在總統套房的那一次，他也是這樣給她止血。
像獸的方式，纏綿而磨人。
……
厲先生真得很喜歡你。
……
童媽的話像魔音一樣纏繞着她空白的腦袋。
這個男人喜歡她……而這種喜歡，是她無論如何都承載負荷不了的。
顧萌萌沒有多想，淺淺皺着眉，飛快地將手從他脣邊抽了回來。
厲楚恆的脣邊帶着一抹她的血漬，看起來有種妖冶的美。
他好心地給她止血止疼，她縮手縮這麼快，嫌棄他？！她敢？！
不悅地瞪着她閃避的神色，忍住過去揪她入懷的衝動，厲楚恆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口，語氣霸道不容置喙，“顧萌萌，過來吻我！”
……
這男人有必要霸道成這樣麼？
顧萌萌用手壓住指尖淌血的傷口，格外認真地擡眸看向厲楚恆，“你今天爲什麼任他們打？”
別告訴她他是尊重自己的爸爸，她一點都看不出來。
沒想到她突然問這話，厲楚恆的眼裡閃過一抹愣怔，驀地扭過頭去，語氣彆扭而狂妄，“你管我！”
“因爲喬爾醫生在你爸爸的手裡。”他不答，顧萌萌索性替他回答道，“你想從你爸爸那裡把喬爾醫生的命救下來，可你厲楚恆沒那麼珍惜別人的命……”
厲楚恆的臉上有種被說破的難堪，不耐煩地打斷她，“你這女人今天怎麼這麼羅嗦！你到底想說什麼？！”
……
她想說什麼他會不知道麼？
顧萌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盯着他說道，“你是爲了讓喬爾醫生給我治病，纔會被你爸爸的手下毒打，從一開始也是，你也是爲了我的病才跑到丹麥，你明知你爸爸可能不會放過你，還是帶我過來……”
“羅嗦！”厲楚恆再度低吼道。
這女人今天是怎麼了？
嘰嘰喳喳個不停，羅嗦死了！
他是爲了她才冒險來一趟歐州，那又怎麼樣？
“你做這些全是爲了我。”顧萌萌站在他牀前，乾淨的臉上帶着疲憊和憔悴，一雙杏目靜靜地盯着她，淡粉的脣緩緩開啓，“厲楚恆，你喜歡我嗎？還是……愛上了我？！”
她問得直接。
沒有任何的委婉。
厲楚恆沒想到一向說話都很少的顧萌萌突然這麼直白地問出口，一時有些驚愣。
心臟的律動突兀地快起來……
片刻，厲楚恆微微仰着下巴，趾高氣昂地看着她，“那你呢？顧萌萌！”
她肯定是愛慘他的。
女人只會爲了自己的男人才不顧一切地站出來……
僅管，他很厭惡她的這種方式，彷彿在取笑他作爲一個男人沒有本事保護她一樣。
但……她衝出來的時候，他的胸口涌過一陣難以言明的悸動。
那你呢？顧萌萌……
爲什麼不是否認，爲什麼不是直接否認她的問題，說他根本沒有愛上她……
會問出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着……變相地承認他是喜歡她的？
“我不愛你，厲楚恆。”顧萌萌垂了垂眼，再一次看進他的眼裡，認真地說道，“所以……你千萬別愛上我。”
千萬別愛上她……
她回饋不起他的愛。
他爲了她，甚至連被自己的爸爸打斷三根肋骨都無所謂。
可她不想接受他的這種好，也不想再讓他爲她做任何事……
這樣的喜歡……她承受不起。
聞言，厲楚恆靠在牀頭，一雙墨般黑的眸直直地盯着她，冷峻的臉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
又是這一句，她不愛他，她不愛他……
除了這一句，這女人就沒別的話可說了？！
厲楚恆沉默着，就這麼一直盯着她……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樣。
空氣稀薄得令人窒息。
“我去洗手。”顧萌萌被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心口有些異樣的變化，不禁垂下眸去，壓着手指上的傷轉身走進浴室。
洗手池裡的嘩嘩而下，沖刷着傷口。
冰涼刺骨。
直刺進她的心臟……
“顧萌萌！”
身後突然響起厲楚恆的吼聲。
顧萌萌身影一顫，慢慢轉過身去，只見厲楚恆站在浴室門口一雙眼緊迫地瞪着她，手背上的針被他已經拔掉，語氣充滿霸道地衝她吼道，“顧萌萌！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