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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萌萌注視着他的臉問道,他對武江的每個字都極盡鄙夷嘲諷,但說穿了,他顯然不想讓武江離開……

聞言,厲楚恆冷嗤一聲,“我不是gay!”

還擔心武江離開……怎麼可能!

“這無關愛情。”顧萌萌說道,武江跟在他身邊經歷過太多生死……如果武江走了,厲楚恆就等於又廢了一隻手。

“我現在手下沒人麼?!”

要走要留是武江自己的事,他不缺一個保鏢。

厲楚恆冷冷地道,然後大步往前走去,率先走進門。

“……”

顧萌萌攏了攏身上的大衣,盯着他頎長的背影。

厲楚恆對武江的信任誰都看得出來,就像今晚,武江不在,厲楚恆甚至不信任其他保鏢佈局,要自己親自來。

他和厲爵斯鬧僵了,現在……武江也可能要走了。

浴室裡,乳白色的霧氣籠罩着,水衝灑下來,流淌在透明玻璃上……

厲楚恆衝了個澡,隨意地穿了件浴袍,一邊拿着乾毛巾擦頭髮一邊走出浴室,只見顧萌萌靠牀坐着,拿着一張紙在上面寫着什麼。

見他出來,顧萌萌連忙把紙擱到一旁,臉上露出笑容,“厲楚恆,我幫你擦頭髮。”

厲楚恆睨着她,將毛巾甩到她手裡,目光掃過那張紙,只見上面寫着幾個字——

【江、池、溪。文、武。】

“這就是全部的真相對不對?”顧萌萌注意到他的視線便淡淡地道,“武江是改姓之後來到你身邊的,他應該叫……文江。”

文池、文溪、文江。

名字如此相似,

難怪文池和文溪會千方百計地找上門來,要從厲楚恆挖走他最得力的手下談何容易。

很彆扭的感覺。

武江這個名字,連她都叫了這麼久,跨過多年……

……

厲楚恆坐到沙發上,黑眸瞪着前面,薄脣抿起,有着一絲不悅。

最近不順心的事太多了。

多得他想揍人!

顧萌萌站在他身後,雙手拿着毛巾替他擦拭溼漉漉的短髮,指尖溫柔,半晌忍不住問道,“你不開心是因爲武江隱瞞,還是在想他是不是有圖謀纔來你身邊的?”

“他要圖什麼早圖了!”

厲楚恆冷漠地道,這一點他沒有考慮過……

沒有人會笨到在他身邊蟄伏多年,卻不幹一件對他不利的事。

“那你就是氣他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了?”顧萌萌順着他的話問道。

“誰說我不開心了?!”厲楚恆冷漠地反駁道,“我犯得着爲一個保鏢不開心?!”

他愛瞞不瞞!愛走不走!

……

嘴硬的男人……

厲楚恆側坐在沙發上,讓她能更好地替他擦頭髮。

顧萌萌沒有再多說,只是安靜地站着。

很久,顧萌萌彎下腰,從後摟上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靠着他冷峻的側臉,有些用力道,“以前、現在、以後……我不管有多少人會離開你,我不會離開。”

胸口的位置像是突然被人狠狠地抓了下,讓他抽疼了下。

又在他毫無預料的情況下說情話。

“那我不是就剩下你了?!”

厲楚恆冷冷地道。

顧萌萌正想說還有他們的兩個孩子,就聽到他很快地又道,“夠了!全世界跑光了都跟我沒關係!”

還有她,就足夠了。

“……噗。”

顧萌萌忍不住笑出聲來,雙手緊緊地擁抱住他,轉過臉在他的耳廓上親吻着。

厲楚恆闔上了一雙黑眸,長睫刷下一片陰影,擡起手往後撫上她柔軟的臉……

夠了。

這樣就夠了。

翌日,顧萌萌在門口見到了武江,這個一天跟在厲楚恆身旁時間比她還長的男人……

而厲楚恆此刻,已經去上班了。

“你還是不舒服嗎?怎麼在家裡?”

顧萌萌牽着len小手站在別墅前,疑惑地看向武江。

武江還是一如平常,筆直而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着頭扯了扯脣,有些生硬地道,“厲先生有吩咐,讓我暫時別出現在他的眼裡。”

“……”

聞言,顧萌萌幾乎可以想象厲楚恆說這話時候的樣子,霸道又陰狠,但事實上很孩子氣……

幼稚的舉動。

“太太,你和小少爺要去哪?我保護你們。”武江站在一旁沒有表情地道。

“爲什麼選擇瞞着他?文池一出現,你應該知道是瞞不了厲楚恆的。”顧萌萌看着他問道。

武江站在那裡,頓了頓纔回答道,“不是隱瞞,我只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所以說不說都一樣。”

總之他不會離開厲家,不會放棄這份職業。

……

顧萌萌太難從武江口中聽到這麼一長串的話了,她很想問一些事情,但想想還是作罷了,武江擺明不想提,她提來做什麼?

顧萌萌轉移了話題,“那好,我要帶len去報名足球興趣班,你陪我們吧。”

“是,太太。”

武江恭敬地道,回到自己的專業,指揮若定地派出幾部車,讓幾個得力的保鏢跟隨,跑車在別墅大門外停下。

“太太、小少爺,請上車。”

武江上前打開後座車門,頜首說道,語氣恭敬。

顧萌萌看着,視線有些恍然,中國最大賭場文家的親生兒子……在卑躬屈漆地替她開車門。

顧萌萌讓len先上車,緊跟着要上車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輕細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萌萌。”

是文溪。

顧萌萌震驚地轉過頭,就見羸弱的文溪站在自己的跑車旁,手裡拿着一盆綠色的草。

那種草據許中醫說擺在家裡有凝神的功效,煮食的話更有止痛的效果,不和任何藥相沖,很適合搭配厲楚恆目前的治療。

顧萌萌想買,但太稀有,一直找不到。

文溪居然找到這種草了……

顧萌萌震驚地看着她手中的草,說沒有一點感動是假的。

忽然,顧萌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忙看向身旁的武江。

武江還維持着打開車門的姿勢,態度恭敬,墨鏡下的臉沒有表情,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

……

文溪順着顧萌萌的目光看過去,那一張多年不見的臉就這麼直直地撞進她的視線裡……

“砰——”

花盆從文溪的手裡掉了下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顧萌萌怔怔地看向落在地上的那盆草……

武江的手仍然搭在車門上。

下一秒,顧萌萌聽着文溪難以置信的聲音柔弱地響起,“江哥哥……原來你真的在厲家。”

文池說的時候她不信。

她以爲他早就離開中國了,早就離他們遠遠的……

原來他沒走,他就在厲家,就在國內。

……

文溪身上總透着一股楚楚可憐,就這麼一句簡單的話似乎都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顧萌萌看到她站在那兒,幾乎是搖搖欲墜,一雙被淚光封了的眼眨都不眨地盯着武江……

那種淚光是難以名狀的心碎,摻雜着一絲絲的喜悅。

顧萌萌看向武江,武江仍然是面無表情,恭敬地道,“太太,請上車。”

“……”

顧萌萌微微愕然。

他不想和文溪說話?

他們……不是兄妹麼?!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纔會變成這樣?

……

武江的話落,文溪才終於注意到他的手是搭在車門上,那是一般下人替主人開車門的標準姿勢……

十足的卑微。

文溪徹底呆住了。

片刻之後,顧萌萌靜默地看着文溪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她幾乎是撲過來的,用盡力氣拉開武江搭在門上的手,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下作的事?江哥哥,你是文家的少爺!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她的語氣中透着一股不敢置信。

她的哥哥,文家的親生兒子,賭場的少主……怎麼可以在這裡給人開車門。

……

武江戴着墨鏡,誰都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

他墨鏡下的臉,還是那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就好像對着一個陌生人一樣,重新擡起手搭在車門上,沒有一絲感情地道,“你認錯人了。”

顧萌萌的印象中,文溪很柔弱,也很怕事,連說話都不敢很大聲,跟陌生人講話幾乎不會直視對方……

而此刻,文溪踮起腳便用力地將他的墨鏡摘了下來。

武江……甚至沒有動用一點力氣去推開她,就這麼任由她將他的墨鏡摘下。

墨鏡下是一張冷酷的臉,皮膚曬成小麥色,分明的棱角如刀削過一般硬朗,凌厲的劍眉下,一雙眼半低垂着,眼裡沒有任何的神情,只有冷酷與……無動於衷。

“江哥哥……”

文溪的眼淚奪眶而出。

這張臉被歲月映上多少成熟的痕跡,她都忘記不了……

“你認錯人了。”

武江依然無動於衷地道,低眸冷淡以對地從她手中取走墨鏡,重新架上鼻樑,遮掩住一雙眼……

他的冷淡……讓文溪痛得幾乎折腰。

從前那個對她關懷備至的江哥哥現在……只是重複着告訴她一句:你認錯人了。

他還在恨。

他還在仇恨中沒有走出來。

“你不喜歡我還叫你江哥哥,好,我不叫了。”文溪站在一旁近乎乞求地道,“少主,你跟我回家吧,文家和賭場還等着你主持大局。”

他怎麼能淪落到替別人開車門的地步?!

他是天子驕子,他不是個下人。

……

顧萌萌看着他們,像在看一部電影一般,濃烈的故事味道散發出來。

但這個場景……未免太過悽慘了。

他們的重遇……顯然不是個興高采烈的畫面。

一個乞求,一個不想相認。

半晌,顧萌萌沉默地坐進車內,len立刻撲到她的懷裡,黏人地貼着她。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