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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萌萌不是沒感覺過這種可能,可是她自己還在厲老眼皮底下活得好好的,而且曼文和厲爵斯女朋友的情況不一樣……

“你是厲老自己挑給厲爵西的妻子……”顧萌萌說道。

這是厲老自己挑的,還帶反悔的嗎?厲老到底想要怎樣?!

他到底把自己的孩子一個個逼成什麼樣子,他變態?!

“都……都一樣……”曼文困難地說道,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一雙眼睛時而渙散時而稍精神一些,聲音虛弱而含糊,“他……不準自己……自己的兒子爲……爲女人做事。他知道……我老公準備放下……放下工作陪我……”

說着,曼文忽然閉上了眼裡,沒有再繼續下去。

顧萌萌嚇呆了,“曼姐?曼姐?你別嚇我……你醒醒……曼姐?”

“怎麼樣了,顧萌萌?”厲楚恆低沉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厲楚恆你快來,曼姐好像不行了。”顧萌萌害怕而焦急地說道,雙手沾着血牢牢地握住曼文的手。

前兩天還好好的一個人……突然間就這樣滿腦袋是血地躺在她的面前……

“別慌,我馬上到!”

厲楚恆嗓音磁性,安撫着顧萌萌,轉而叫司機開快點。

中年夫婦給顧萌萌拿來毛巾,顧萌萌連忙用熱毛巾替曼文的臉輕輕擦拭,讓她露出一張乾淨的臉,鮮血還在從她的嘴角溢出。

觸目驚心。

“厲楚恆,曼姐是腦部重傷,她全身就頭部流血流得最嚴重。”顧萌萌說道,“別隻帶幾個醫生,一定要帶儀器……”

“我已經吩咐他們了。”厲楚恆聽得出來顧萌萌慌得不行,但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換成別人早就嚇得縮成一團了。

……

曼文慢慢悠悠地又睜開眼,迷離地看着顧萌萌,那種眼神就像過了一個世紀,又問了一句,“我……老公呢?”

“他正在路上,馬上就到了。”顧萌萌又重複了一遍,“曼姐,你老公很快就到了。”

一定要撐下去。

聽着顧萌萌的話,曼文的淚水一下子從眼裡淌下來,艱難地說道,“告……告訴他,我很……很早就……愛上他了。”

“你等他來親口跟他說好嗎?”顧萌萌努力撐起一抹笑容說道,想給曼文希望。

“二……二弟的女朋……女朋友死了,我很……很害怕,我……知道厲、厲爵西……他對我的心,但、但我……不敢接受……”曼文氣喘虛弱地說道,眼淚不斷淌下來。

……

顧萌萌呆了下,臉色蒼白,雙手握住她的,“對不起……如果我沒有慫恿厲爵西去德國找你,就什麼事都沒了,對不起曼姐。”

又是她的錯……她不該教厲爵西方法的,她不該的……

“不是……”曼文重重地喘着氣,“如果、如果……沒有你,可能……我們連……連敞開心扉的時候……都沒有……”

“曼姐……”顧萌萌紅了眼眶。

“對不起你的人……是我們。”

曼文虛弱地說道,一句話好久好久才說完,“我有過……一個兒子,但我和……老公都不……不希望兒子來……世上受苦,所以……所以偷偷……把孩子打……打掉了。”

……

顧萌萌呆呆地看着她。

“我和……老公對你都有……”曼文的嘴裡有着血說話含糊不清,聲音越來越微弱,“都有補償心理……”

“……”

“別……別怪我們……”

厲爵西身爲厲家長子,有厲家長子的責任。

如果他們沒有將孩子打掉,父親就不會硬是培養三弟的兒子做爲繼承人……三弟一家就不用分離了整整四年。

“我不怪你們,換作是我可能也會這麼做。”顧萌萌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說道,“你歇一會,醫生馬上就到了。”

“我……老公呢?”曼文執念地問道。

從她開口說話開始,她問了三句老公呢……

厲爵西這個時候在飛機上,怎麼可能這麼快趕過來。

……

中年夫婦忽然走出去,不一會兒,一個醫療團隊扛着一架一架笨重的醫療儀器走進房~間,用英文跟他們說道,“請你們都出去,我們要馬上進行手術。”

“曼姐,醫生來了,我幫你去外面看看厲爵□□了沒有。”顧萌萌鬆開曼文的手說道。

“好,謝謝你。”曼文這一句話說得特別清楚,被淚水濡溼的眼睛一瞬間很明亮很明亮。

“你要撐住,曼姐。”

顧萌萌走出去,房門立刻被護士關上。

她的雙手、肩上、裙子上早就沾了大片的血跡,全是曼文的……

“三少爺。”

旁邊的中年夫婦突然出聲。

顧萌萌轉頭望去,只見厲楚恆出現在大廳裡,一臉的冷厲凝重,渾身透着一股強勢的氣場……

“厲楚恆!”

顧萌萌再也壓抑不住慌亂的情緒,跑過去撲進了厲楚恆的懷裡,牢牢地抱住他,雙腿莫名地發軟打顫。

“別怕。”厲楚恆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嗓音低沉。

他的肩膀寬闊,胸膛偉岸,炙熱的溫度熨貼着她,讓她平復不少……

手術進行了很久,久到顧萌萌整個人都感覺空了一般。

厲楚恆把她拖到浴室給她洗刷乾淨手上的血。

那血黏在她的手上好像怎麼洗都洗不乾淨一樣……

後半夜的時候,厲爵西終於趕到,一身的風塵僕僕,一向穩重的他比顧萌萌還顯得慌亂,短髮凌亂,臉上的驚恐表露無遺。

手術還沒有做完,厲爵西直接一陣風似地衝進了做手術的房~間。

……

大廳的沙發上,顧萌萌綣縮成一團枕在厲楚恆的腿上,看着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三少爺,喝杯咖啡提提神。”

中年夫婦端着兩杯咖啡走過來低聲說道。

聞言,顧萌萌連忙坐起來,捧起一杯咖啡盡數喝下,狂飲而盡,想暖暖冰冷的胃,喝完又拿起另一杯也準備喝掉。

一隻修長的手奪過咖啡杯丟回托盤上。

“這是黑咖啡!”厲楚恆蹙眉,瞪着顧萌萌的臉,她當是在喝水嗎?

咖啡這麼個喝法,她還要不要休息了?

……

中年夫婦端着托盤恭敬地退下。

顧萌萌重新躺回厲楚恆的腿上,整個人蜷成一團,嘴裡全是咖啡的苦味,“厲楚恆,手術多久了?”

有十五個小時了嗎?好像更久了……

“還在手術就證明她沒死。”厲楚恆冷冷地道。

顧萌萌攥住了他的手,厲楚恆反握住她的手,炙熱的的溫度傳遞到她手上……

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

曼文一定會好好的,她不會出事的……

……

已經忘記又過去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房門忽然“砰”地一聲應聲而開。

顧萌萌立刻從沙發上彈坐起來,緊跟着朝房門跑去。

速度快得厲楚恆都拉不住她。

幾個醫生掉下面罩走出來,顧萌萌緊張地問道,“怎麼樣了她?沒有危險吧?”

“這……”醫生有些難以啓齒地看着她。

“讓你說就說!”

厲楚恆走向前來聲音如冰,目光凌厲地掃過他們,幾個醫生頓時皆嚇得倒吸一口氣。

“她現在是不是沒事了?!是不是沒事了?!”

厲爵西從房~間裡跑出來,一把攥住主刀醫生的衣領,激動地問道,臉色很差。

……

顧萌萌倒退一步,靠到厲楚恆的身旁,她從來沒見過厲爵西會失態成這個樣子。

他是厲家的長子,一向都是成熟穩重,根本不會失態。

“我們將她腦裡的淤血清除,她的性命是搶救過來了。”醫生被厲爵西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吞吞吐吐地道,“但她的大腦皮層受到嚴重的損害,要是明天中午……還、還醒不過來……就……”

“就什麼?!”厲爵西大吼道。

顧萌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醫生,醫生哆哆嗦嗦地道,“就……可以定性爲植物人,而且這個機率超過百分之七十。”

厲爵西呆住了,攥住他的衣領越勒越緊,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你們進來之前曼姐還在跟我說話……”

顧萌萌不敢相信地脫口而出,怎麼會變成植物人……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

厲爵西呆呆地轉過臉看向顧萌萌,然後又惡狠狠地瞪向醫生,失控地喊道,“你聽到沒有?!她之前還會說話,她不可能變成植物人!你再去給我手術!快點!”

“大、大少爺……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醫生結結巴巴地說道……

“砰——”

厲爵西一拳將醫生揍倒在地上,“庸醫!庸醫!我再找醫生,我再找!”

厲爵西拿出手機慌亂地打着電話,朝着那端的人大吼找名醫,找腦科權威……

……

厲爵西已經變得不像厲爵西了。

他剛和曼文敞開心扉沒有多久,他還在計劃着去風鈴小鎮度假……

現在,什麼都毀了……

顧萌萌拉着厲楚恆的手走進房~間內,裡邊充斥着消毒藥水和血腥味道。

曼文已經被重新放到牀~上,她的臉被清洗得乾乾淨淨,露出一張漂亮美麗的臉,頭上繞着一圈紗布,接上氧氣呼吸着,而一頭長長的頭髮已經被剃得一根不剩……

不會的,一定不會變成植物人的。

她和厲爵西僅管有了兩個女兒,但等於是才真正的開始……

她不能就這麼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