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沒能從老壽星的口中瞭解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二叔公出去後不久,李大爺推門而入,他氣喘吁吁,頭上冒着熱氣。棉衣釦子全解開了。他的手上提着四瓶酒,棉衣口袋裡面揣着幾包煙。李大娘接過東西,放在了八仙桌上。剛準備去關門,李娟娟走了進來,手裡面拎着一個熱水瓶。
廚房裡面有兩個女人進進出出;院子裡面傳來了抓雞和在缸口上磨刀的聲音。很顯然,李家人已經開始忙中午飯了。
“我爹說你們找我?”李大爺打開一包香菸,畢恭畢敬地把香菸遞到每一個人的手上。
“公安同志有話問你。別杵在門口,坐下來說話。”李大娘往爐子裡面加了幾塊木炭。
“大爺,二叔公過壽的時候,智能禪師有沒有離開過你家院子——夜裡面十點鐘左右——十八號的晚上。”
“十八號的晚上,這我沒有在意,人多,裡裡外外,進進出出,眼花繚『亂』,忙得頭昏腦脹。智能禪師?難不成尤家的案子和這個智能禪師有瓜葛?”
“李大爺。請您再仔細回憶一下。”
“正日子是十八號,頭一天是——我想起來了,頭天晚上——就是十七號的晚上,我和兩個媳『婦』端壽麪給幾個和尚吃的時候,智能禪師不在堂屋裡面,我進西屋看了看,也不在裡面。一個小和尚說,智能禪師可能到茅廁去了。”
“什麼時間?”
“十點鐘左右。”
“十點鐘吃壽麪?”李雲帆覺得這個時間不合情理。鄭峰和劉局長對視了一下,他們的眼睛裡面划着一個大問號。
“人太多,吃壽麪和喝酒不一樣,老老小小,一個都不會少,下了二十幾鍋,一直吃到快十點多的樣子。和尚們吃的壽麪是素面,要和其他人分開下,他們在天黑的時候已經用過一次飯了。”李大娘解釋道。
一鍋下不了十碗麪,李大娘的解釋解除了同志們的疑慮。
“大爺,後來呢?請您接着說。”
“大媳『婦』去收腕的時候,只拿回來五個空碗,還有一碗麪——面已經涼了。智能禪師八成是這時候離開的。”
什麼是細節?這就是細節。細節是最能反映事物本質的。
“智能禪師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後來我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鄉親們吃過壽麪都回去了,我和大腳送大家,送完這一撥,又送那一撥。年紀大的還要給他們安排睡覺的地方。+*小說?*wwW.*class12/少不了要到左鄰右舍去打招呼。”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智能禪師正是利用了這個空擋。”陳皓道。
“這個智能禪師的身形怎麼樣?是胖還是瘦?”
“長得很胖。身材也很高大。”
“這件事情,我們還可以找當年到李家來做法事的和尚們覈實,他們對智能的行蹤一定很清楚。”陳皓的思路一下子打開了。
“對,古月明和智能禪師在龍王廟做苟且之事,和尚之中一定有人知道。”李子榮道。
“爺爺,十八號夜裡面,我和三姐在路上碰到一個人。”李娟娟一邊給同志們倒水,一邊道。她聽到了大家的談話。
“快說,是誰?”李大娘的心情比同志們還要急切。
“天太黑,三姐說有點像胖和尚。看不見他的臉,他的頭上裹着一塊布。”
這就對了,和尚的頭上沒有頭髮,迎面相遇,即使天黑,也能看清楚頭型,裹一塊布,就可以隱藏真身了。
“老頭子,你去把阿春叫過來。”李大娘道,“李同志,胖和尚就是智能禪師。”
李大爺打開堂屋的門:“阿春——阿春!”
“哎,爺爺,你叫我?”
“你過來一下。”
“來了!”
不一會,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走了進來。
女孩子顯得非常拘謹:“爺爺,啥事啊?”
“三姐,太爺過九十大壽的那天夜裡面,我們倆送二丫回家的時候,路上不是見到一個人嗎?”
“是啊!我們是遇到一個人。”
“二丫是趙歪子家的二閨女。”李大娘補充道,“阿春,你快說,這個人是誰?”李大娘將阿春拉到身邊坐下。
“有點像胖和尚——就是那個領頭的和尚。”
“你們倆回憶一下,大概是什麼時間?”
“十點多鐘。”
“在什麼地點?”這是一個關鍵問題。智能的行走路線就是兇手運動的軌跡。
“在二大爺家的老槐樹下。”
“你們當時往什麼方向,他往什麼方向?”李雲帆道。
“我們往西,他正從小石橋上走過來,然後往東,他當時走得很匆忙,從我們身邊一閃而過。還低着頭。”
“他的身上是不是穿了長袍?”
“沒有,他身上穿的不是長袍。”
智能是相當狡猾的:和尚的標誌除了光頭之外,就是身上的長袍了。敢情他到尤家之前,還進行了簡單的喬裝。再說,穿長袍是不方便翻越院牆的。
終於對上號了,尤老爹的老伴在竹林裡面看到黑影翻牆,娟娟和阿春在老槐樹下看到智能禪師過橋,關鍵是,從尤大寬家的院牆後面到李家,必須經過這座小石橋。
但李雲帆還是要證實一下:“大娘,從尤家後院到你家,除了走小石橋,還有沒有其它的路呢?”
“可以走東山,但要繞很遠的路。少說也得繞三四里路。”
李雲帆的判斷是正確的,智能離開尤家以後,心裡面想的是早一點回到李家,時間如果太長,一定會引起李家人的懷疑。所以,他只能選擇走小石橋。夜已深,天很黑,但他沒有想到有三個女孩子正在走夜路。
同志們經過千辛萬苦,終於接觸到了“70——12。19”兇殺案的核心。
同志們在李大娘家吃了一頓豐盛的中午飯。切身體會到了主人的熱情與真誠,感受到了一個大家庭的和睦與溫馨。
至於李大爺買回來的四瓶酒,只推銷掉了一瓶,同志們下午還有任務,所以只象徵『性』地喝了一點點。李大娘沒有再勉強。破案纔是正經事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