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經常看見佟心雨粘着我家致遠,我很火大。可是這事吧,又不好提到明面上來。難道真的要我憤怒地指着佟心雨的鼻子,以正妻的眼神藐視她,語氣嚴厲地說你不要試圖勾引我的人?
那天我沒有直接說致遠是我的男朋友,沒想到佟心雨還是對我家致遠起了歹心。佟心雨的職業精神令人頂禮膜拜,不搶別人的男朋友會死啊會死啊?
第四次看見佟心雨走在駱致遠的身邊,我已忍無可忍。
陳紫喬扯扯我的袖子,說:“小蔥,你看,那個不是你的男朋友駱致遠麼,還有佟心雨。最近佟心雨的目標變成你的男朋友了?”
我想此時的自己應該滿臉怒色,我控制不好自己的音量,嗓門大了點,“他大爺的,狗男女啊!
不把我放在眼裡?好歹我也算是正妻,小妾進門還得給正妻倒茶呢!”
駱致遠似乎聽到我的聲音,向我望來。他的眼神坦蕩,好像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一般。可看見佟心雨那張狐媚臉我就火大,難道駱致遠沒有聽說過佟心雨的“光榮事蹟”嗎?我記得他的兄弟裡面,就有因爲佟心雨而跟原來的女朋友分手的案例。駱致遠居然跟她走在一塊兒,並且不是第一第二次,故意給我難堪麼?
陳紫喬說:“小蔥,過去罵那個狐狸精一頓,我支持你!”
我仰起笑臉,故意大聲說:“算了,該是我的,別人想搶也搶不走。”不是我不想上去罵她一頓,這裡是學校,假如我真的做了,我大概就會成爲明天學校的頭條八卦。我爲什麼要給別人增加茶餘飯後的笑料?我又不是演員,幹嘛要把自己的事情演給別人看,何況又沒有人會給我發錢。
駱致遠走過來說:“小蔥,放學以後在校門口等我一下。”
我說:“我是要跟秦老師一起回家的,你有什麼話直接在這裡說吧。”
駱致遠搖頭:“算了。”
好一個算了,我扭頭就走。紫喬跟上來,挽着我的手臂笑眯眯地說:“有範兒!小蔥你那高貴冷豔的背影太了!”
我黑線,高貴冷豔啊,這是一個褒義詞麼。
課間,佟心雨跟我示威來了。
佟心雨說:“小蔥,我喜歡駱致遠。”
我說:“那你就去喜歡唄,寡人允了,以後生出兒子來,可別讓我做後媽。”年輕氣盛的歲月裡,我根本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句話,造成了駭人的結果。可能會有人覺得俗,可生活往往就是一部俗到極致的電視劇,這一集播完以後,總會呈現未完待續的字幕,讓人猜不到它下一集會演什麼。
一個月之後,佟心雨真的懷上駱致遠的孩子,雖然我不停地催眠自己這不是真的,可能只是她玩的一個把戲,然而現實總是那麼令人抓狂絕望。
我們學校曾經有一個老師說,不是反對你們早戀,可那些看見老師就鬆掉你們手的男生,要來做什麼?駱致遠很有擔當地承擔了這件事的責任。我竟然會希望駱致遠告訴我這只是一場意外,他依然會跟我在一起。可是怎麼可能呢?那個說喜歡我的少年,已經遠去。
週五晚上的晚自習,秦定然會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自習。我的同桌陳紫喬已經習慣週五晚自習沒有我在的日子,我跟駱致遠分手以後,紫喬變得很粘我。我知道她是關心我,連週五的晚自習她也跟秦定然申請,希望能跟我一起去他的辦公室自習。
“秦老師,這題怎麼做?”陳紫喬問。
秦定然給她講解了一遍題目,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頭,說:“你們想去吃東西嗎?我請客。”
陳紫喬興奮:“好哇好哇!我想吃酸辣米粉!小蔥小蔥,你想吃什麼?”
我說:“啊?”
秦定然嘆氣,說:“你這個樣子,我也沒心情打擊你了。小蔥,我帶你們去吃夜宵。”
我調笑說:“你不會被扣工資?”
他望着我笑了笑,“只有你們會有被罵的可能,我沒有義務監督你們的晚自習。”
我默默地點頭,沒言語。
秦定然說:“唉,你……”
我跟着紫喬要了一碗酸辣米粉,加了滿滿的辣椒,我的整個碗看起來都是辣紅辣紅的。喉嚨裡一片,我像是沒有知覺的人偶,不停地吃不停地吃。可是誰又能告訴我,這樣就可以不痛了嗎?我吃下的明明是辣椒,爲什麼我卻覺得酸澀難忍。
駱致遠說:“對不起小蔥,當心雨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沒有能剋制住。這不是一場意外,我會負責。”
你們還是三歲的小孩子嗎?不懂得要避孕的嗎?那樣我也許就不會知道了。爲什麼要讓我知道?,可笑啊,原來純粹的喜歡終究是抵不過兩個字。
我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肯定是因爲面前的這碗酸辣粉太辣的緣故,我秦小蔥怎麼可能會因爲這樣的事而哭呢。男朋友嘛,沒有就沒有了。如今的年代,登錄一個徵婚搞對象的網站,都能在幾秒鐘內物色到一個老公,只要你願意。
秦定然說:“紫喬,你先回去吧,我看着她。”
陳紫喬望了我一眼,說:“可是,我想留下來陪陪她。”
秦定然說:“你關心小蔥,她懂的。有我陪她就夠了,你回家吧,已經很晚了。”
陳紫喬說:“那好吧,秦老師再見。你用冰水給小蔥敷一下眼睛,能消腫的。”
秦定然說:“嗯,回家小心。”
我抽出紙巾抹了抹眼淚,又吃了兩口酸辣粉,被秦定然制止。
“行了,碗裡都是你的眼淚,別吃了。”
我繼續哭我的,又是擦鼻涕又是擦眼淚。我根本不用多此一舉地解釋說我是因爲辣的,秦定然是什麼人,他肯定都知道。
“可能我應該說些好話安慰你一下,可說實話,我並不想這樣做。秦小蔥,有些事情是必須經歷的,即使我想爲你擋一擋,也不可能擋得掉所有可能會傷害到你的事。我總覺得你還小,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以前還嘲笑小說裡的情節,說那些少男少女因爲失個戀就自殺,很愚蠢。就是這樣,你會慢慢長大的。我一直都在,只要我沒有死,你總是可以到我懷裡來哭。”
我抽噎:“我不想哭的,可我忍不住。我也覺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就是男朋友有了孩子,可是懷孕的不是我麼。我總得給這段戀情意思意思地總結一下。其實我覺得我鬥不過佟心雨的原因,是我不肯跟駱致遠上*牀。”
秦定然把椅子轉了一個方向,湊過來摟我,語氣冷然:“你蠢啊,就算你肯跟他上*牀,你有把握你的牀*技能比得過佟心雨?到頭來還是一樣的。”
我繼續抽噎着說:“我覺得我可以看A*片學習,輸給一個公交車,我不服。”
他戳了戳我的腦門,說:“以你的水平,學得會?如果這是一場比賽,水準未免太低了點。輸就輸了罷,下次可以贏回來。”
我將頭埋進他的衣服裡面,吸了吸鼻子。我覺得不舒服,揪着他的衣服布料就拿來擦鼻涕眼淚了,半晌後說:“秦老師,你這是在鼓勵我去練習少兒不宜的事情嗎?”
他說:“你的思維太跳躍,我可沒有說。其實駱致遠也挺豬腦,發生這種事他居然跑去自首。佟心雨被宿舍的人揭發,學校也查出來了。校長要麼開除了她了事,要麼把這件事壓下。佟心雨願意輟學回家生孩子,她不肯說孩子它爸是誰,駱致遠完全可以讀完高三,然後高考,反正生孩子的又不是他。”
我譴責秦定然:“你這是以一個老師的身份發表看法嗎?太非主流了點。”
秦定然說:“你覺得哪個老師會在晚上摟着學生坐在酸辣粉店?我除了是你老師,還是你哥。”
眼淚好像流得沒那麼兇了,我不想從他的懷抱裡抽離出來,抽噎了兩下繼續擦鼻涕。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在無聲地安慰我。米粉店的老闆撐着下巴昏昏欲睡,玻璃外面是這座小城市的夜景。我在想多年以後,我還有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在秦定然的懷裡面哭。可能那時候我已經不會哭出來了,也可能我已經離開這座城市,到外面讀書,然後在外面工作定居,很久纔會回來一次了。那時候的我們,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高中喜歡的男生,跟自己的同班同學搞在了一起,還有了孩子。以後的同學聚會,我是要祝他們幸福還是惡毒地希望他們永遠不要幸福。
駱致遠轉學了,他的名字,成爲我心底的一道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