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什麼身份啊?怎麼咱們就惹不起了?”
沒有着惱的意思,江淺夏一臉好奇的反問。
見她確實沒有暴起的意思,四個圍着她的,才小聲開始給她這個“沒見識”的科普。
“院長啊,這人別說咱們惹不起,就算到了皇上面前,咱們當今聖上也得讓他三分。不是爲他這個人,而是爲了他身後所代表的勢力。”
李承平作爲一個有身份有背景的皇親國戚,說起這個竟然一臉的心酸,看的江淺夏嘖嘖稱奇。
“蘭陵蕭氏、琅琊王氏、顏氏聚居於沂州,清河崔氏分居於齊州和青州,合成爲我大乾的四大士族。”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四大士族,是從前朝延續下來的,在朝代更替時雖然也受到了不少打擊,但卻憑藉自身過硬的本事,依舊掌握着太行山以東,齊魯的大片土地。
這個掌握,不是說國中國,而是在他們的地盤上,百姓多信服於他們,就連皇命下達下去,也要他們配合才能成令。
在大乾剛開國時,朝中的大員們都以能迎娶四大家族的千金爲榮,能擡高自己的身份。
就因爲這,所以皇上現在多寵幸從關隴帶出來的子弟兵,扶持新貴族,想與之分庭抗禮。
結果呢,不是太理想。
要是理想,現在他們幾個也不會一直苦苦的攔着她不讓她說話了。
說起來江淺夏也不得不服氣,這四大士族還真是憑藉真本事讓皇上頭疼,讓百姓尊敬,讓朝臣忌憚的。
隨着科舉取士的興起,四大士族子弟憑藉其優美家風、嚴格家教和深厚家學形成的科舉優勢。
“夫士族之特點既在其門風之優美不同凡庶,而優美之門風,實基於學業之因襲。”
所謂的書香門第,都不能與之相比,他們簡直就是自成一派,像不對外開辦的高等學府一樣,只招收自家血脈嫡親爲學生,從小就開始培養,一代代的傳承下來。
從小就在詩書聲不絕於耳,絲竹雅弦爲伴,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環境中長大,接受的也是最系統的教學,想不成才都難啊。
簡單的來說,雖然現在大乾在皇上手中穩穩的握着,三品以上的肱骨重臣多爲皇上提拔上來的,但就在這麼險惡的環境中,竟然還有一個出自四大士族的丞相。
是的,今天江淺夏才知道,原來丞相不止宇文軒一個啊……
“所以現在的局勢就是,要是你們和人家一起走科考,那說不定前三都是人家的。爲了臉面,你們乾脆就不去科考了,直接走舉薦的路子來得官?”
事不關己似的挑着眉打趣,李承平這個自付精通詩書的文化人,被擠兌的滿臉訕訕,卻反駁不了。
“咳,其實要是學生去考,進前三那也是穩的……”
“但能不能第一就難說了是吧?”
李承平不說話了。
看他那副矯情的樣子,江淺夏就沒好氣的翻個白眼,往他腦門上點兩下。
“我就見不得你這不自信的樣子。要說咱們大乾的科考,爲了給皇上面子,我一直沒說什麼,但打心眼裡是看不上的。”
“考些什麼啊?要是隻學那些個四書五經就能得天下,那大乾還養這麼多軍隊幹嘛?”
“哦?貴女此言倒也新奇,可否和老夫說說,貴女的想法?”
蕭雨斥責了半天,發現怎麼人都聚到前邊兒去了,皺着眉頭走過來一聽,就湊巧聽見了江淺夏“大逆不道”的點評。
揮揮手示意圍着她的人都讓開,江淺夏也不起身,就隨意的往旁邊的位置上招呼一下,示意蕭雨坐下再說。
第一次被人招呼着並列坐主位,蕭雨真是哭笑不得,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行了別糾結什麼禮數不禮數的了,您坐的遠了我還得說大聲點兒,廢嗓子。”
圍着她的四人都靠不住,江淺夏探頭看看,衝房檐上掛着的鬼一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把還直挺挺站着的蕭雨給按到座位上。
有主子撐腰,鬼一也不怕無涯的怒瞪,直接翻身落地兩步跳過來,把驚呼的蕭雨按在位置上,笑的露出一邊虎牙。
“我是滇州山裡出來的,不懂規矩,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就算蕭雨涵養再好,也下意識的翻了個白眼。
話都讓鬼一說完了,他要再計較,不成了蠻不講理了?
木已成舟,此時再起身,未免不夠大氣,所以雖然感覺怪怪的,但蕭雨還是苦笑着坐穩了身子。
中間只隔着一張小巧的茶桌,左右不過一臂的距離,江淺夏好奇的扭頭打量着蕭雨,看的他渾身不自在之後,纔出聲問道:“蕭先生剛纔整整站着罵了我一個多時辰,到底罵的什麼啊?”
合着他痛心疾首的唸叨了一個時辰,她都當耳邊風了?
蕭雨瞠目結舌,一時竟然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看,這就是隻學那些四書五經的下場,太不靈活了,遇到像我這種特立獨行的,容易蒙。”
李承平林凱等人木然的看着他們院長,滿臉嚴肅的拿臉色由迷茫到羞惱的蕭雨舉例子,心中古井無波。
他們早該預料到會這樣的,唉。
“咳!”晃過神來的蕭雨面色微紅,有些着惱的微挑着眉毛,低喝道:“貴女就是這般禮敬長者的嗎!”
“長者?”
莫名其妙的看着蕭雨,江淺夏摸着下巴嫌棄道:“蕭先生也就年過三十,雖然是比我大,但也還不至於自稱長者吧?”
“呵,那對貴女來說,如何才能稱爲長者?”蕭雨氣急反笑。
“長者長者,首要條件當然是年歲夠大,最少也得過了六十再說吧?我身邊的長輩大多六十往上走,和您歲數差不多的,還真沒誰來我跟前稱長輩的。”
蕭雨啞然,跟六十以上的比,他確實是沒臉說自己也算年長。
“除了歲數夠,這第二點嘛,自然是要有德行和數十年積累下來的爲人做事的經驗。敬老,敬的是其爲國爲民、爲家爲後代做出的貢獻,而不是單純的尊敬他的年齡。”
看着神情認真了點兒的蕭雨,江淺夏似笑非笑的道:“只是活得夠久,而沒有可以被尊敬、可供效仿的行徑、可爲他人指點迷津的經驗,甚至倚老賣老,胡攪蠻纏的,那不叫長者……”
“那叫老而不死是爲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