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爲定了定神，他想起來了，剛纔司務長說的對啊，這黃河大鯉魚的泥腥味重啊。
記得以前在家裡燒魚的時候，燒得一手好菜的奶奶曾經再三教過他的。
凡是魚腥味特別大的，一定都要清洗乾淨了以後。
要用精鹽和料酒醃製至少兩個小時以上，然後清洗乾淨後才能下鍋進行烹飪，不然無論怎麼燒都是難以下嚥的。
而這樣處理魚的好處是：一是可以去除魚本身帶來的腥味；二是可以老實的魚肉從而變得酥軟；三是吃起來口感纔會覺得非常好，與衆不同。
李爲想起了自己家鄉白髮蒼蒼的奶奶，不由難以抑制思念之情。他趕緊和司務長說了一下這黃河大鯉魚的第一步要處理方法，不然接下着無論做什麼都是白搭的。
司務長拍了拍自己的頭說：“怪不得呢！我的爹孃啊！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大的道道啊！
“以前每年燒這個菜，俺們連長都說這燒的都是什麼啊，味道怪怪的，白白的浪費了這麼多的柴火！”
“讓俺什麼菜都不要吃了，爲了明年能燒好了，長長記性，同時也是爲了不浪費食物，就把這魚獎勵給你吃了”。
“我每次燒的都是提心吊膽的，吃的時侯都是愁眉苦臉的。這次，你就是俺的大救星啊！大救星啊！”。
李爲接着又說道：“這菜要好吃，除了第一步要醃製好以外，最主要的還是是調料和香料要放足放好！”
“這找香料的時間可不等人啊！”接着，他又一口氣的說了幾十種調味品和香料。
他一再強調香料，比如桂皮、草果、八角等等，如果沒有的話還要趕緊去找，不然差了一味調料或香料，就不會好吃了。
司務長一聽，趕緊頭上冒汗的轉身往廚房裡面跑，不一會兒，就拿來了紙和筆。
讓李爲寫一下所需要的調料和香料的清單，李爲提起筆來，刷刷地“三下五作二”，一會兒就列了一張長長的清單。
然後又用筆重點圈了一些，說是這幾個一定要重點保障，不能沒有！
司務長趕緊安排手下的戰士，騎着自行車去風風火火的去團部的各個營、連隊，大張旗鼓的按清單蒐羅去了。
再三的叮囑：一定要在七點半之前趕回連隊，不然就等着準備吃“好果子”吧！許願是一包香菸，前提是找到三分之二。
他怕李爲晚上燒菜時沒有了精氣神，這萬一再失手的話，自己的這個年夜飯可怎麼吃啊！
他一想起那個魚味，直覺得五臟六腑彷彿都要動了，一陣的難受，不由得張口吐了一口胃水。
他本來坐在旁邊，看着李爲這一陣子的忙火，才猛的想起：這魚要清洗了以後才能醃製，時間還不能少於兩個小時。
等李爲一個個把魚都處理完了，這黃花菜恐怕都要涼了，這條大菜晚上最遲晚上八點就要下鍋了！
想到這裡，他果斷的扔掉了手上的菸屁股，又從廚房裡拿出一個大大的行軍鍋來到小河邊，伸手挽了挽袖口，捲起了褲角邊，親自上陣了。
在司務長的大力幫助下，李爲只是負責把這裡十條魚都宰殺好了。
剩下的清洗和醃製工作都由司務長一個人承包了。
他抖擻精神，全神貫注的處理着每一條鯉魚，不敢有一點點的馬虎，他怕這魚膽萬一要是破了，就是神仙來了也沒有用啊！
所以他剖開魚肚以後，就小心用手伸進魚肚裡面，像排**一樣的小心，把魚膽從裡面取了出來，然後才大刀闊斧地收拾。
一時間，忙得是滿頭大汗，雖然現在室外的氣溫都在零下。
兩個人配合的很好，一個用力宰殺，一個洗淨後醃製，經過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的忙碌。
下午五點十分，十條黃河大鯉魚就都在李爲的手下全部“壯烈犧牲”了，一條一條的都安靜“睡”在了行軍鍋裡了。
李爲說：“首長，先不要擡回去了，等到過六點鐘還是要清洗一下才能下鍋的”。
司務長聽了明白的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你也忙壞了，休息一下吧！晚上你還要掌勺黃河大鯉魚呢！看你白面書生，細皮嫩肉的，入伍前你在家沒有做過這麼重的體力活吧！”。
“謝謝首長，雖然我是城鎮兵，不是農村人，沒有種過田，也幹過什麼農活！但我在家裡，基本什麼事都學着做過的。我的父母都是雙職工，一天到晚的在廠里加班，沒有時間做家務和燒飯做菜。
家裡除了父母，還有一個白髮蒼蒼老奶奶，我只要一做完了作業，一有時間，都幫着奶奶做家務事。
她老人家畢竟年紀也大了，什麼洗衣服，上菜市買菜，回家宰魚殺雞什麼的，還要做飯燒菜，沒有人做啊！
畢竟我也是家裡的人，沒有辦法的，我都是被逼着學會的。”李爲和司務長一問一答的說起了家長裡短。
活都已經暫時幹完了，兩個人說話間又都把血淋淋的手放在冰冷剌骨的河水裡都清洗乾淨了，小河裡已經薄薄的結了一層冰。
李爲從口袋裡掏出了紅塔山香菸，給司務長先點上，然後自己又美美的抽了一支菸。
就着司務長的打火機，點着了以後，他不由得長長的吐了一口，坐在小河邊的大石頭上，盤着腿有滋有味地抽了起來。
“兄弟，你人不錯，會來事，挺對俺脾氣的！”司務長客氣的說。
“不敢，不敢，首長！”
“再喊首長，俺可就要收拾收拾小子了，不要把新兵連的規矩帶到這裡，俺是山東人，最喜歡交朋友了，聽說你們再有十幾天就下老連隊了”。
“老哥哥我看好你。不如你就來我們八連吧，別的不敢說，來這裡就沒有人敢欺負你，我們悄悄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這後勤炊事班最好了，有什麼好菜我們都可以先嚐一嘗，快活賽神仙啊！”
司務長苦口婆心的對李爲加強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真心的想得到這個有潛力的好苗子、好助手。他的心裡也打起了“小九九”。
現在的炊事班長今年就要退伍了，連裡能挑大樑基本沒有。
這要是不大力培養一個接班人，自己忙碌的工作怎麼能解放呢！這可不是當兵時間長了，就會燒菜的！
這小子很不錯嘛，不光頭腦靈活，還能說會道，不一會兒就和伙房的這些傢伙們打成一片的。
看樣子還是有一身真本領的。他相信憑着多年的眼光，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了人的。李爲笑了笑，沒有立即表態，只說要好好的考慮考慮。
抽了幾支煙的功夫，司務長和李爲有說有笑的先回伙房了，只見大家都在忙得熱火朝天的，有的在裝冷盤，有的在收拾着雞鴨，有的在摘揀着蔬菜......
李爲主要看了看冷盤，他發現松花蛋（他的家鄉形象的叫變蛋）都是一個一個的剝好了外面的皮就放在了盤子裡，不由得哭笑不得。
司務長見他表情怪異，好奇的問：“這些年我們這裡都是這麼吃的，這個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李爲搖了搖手說道：“這也太實在了，一人一個吧，可是放冷盤不能這麼放，一是裝盤不好看，光禿禿的；二是不好端上桌，容易滑在地上；三是沒有放調味品，吃不出味道來啊！”。
“得，得，好傢伙，這一、二、三的，我的頭都要大了，你看着辦吧，其它的還有什麼的，和大家一起商量着，也一起弄一弄吧，我相信你！”司務長拍了拍李爲的肩膀說道。
他聽了趕緊找了幾根小蔥，洗乾淨了去青留白；幾根黃瓜，同樣洗淨後帶皮切成大小不一的薄片；
然後把松花蛋都統一放到一個鐵盆子裡。最後又把手洗了又洗，說這冷盤是進嘴的食物。
這手一定要洗乾淨了，不能這裡摸一下，那裡摸一下的，否則容易有細菌。
人吃了容易生病。司務長聽了，不由得讚許的點了點頭，眼裡都是喜悅的光芒。
李爲拿着洗的乾乾淨淨的小菜刀，將松花蛋一個個都是一分爲六，然後輕輕的擺到盤子中央。
精心的做了一個金魚擺尾的逼真造型，又在其頭部放上了兩個蔥白，裝飾爲眼睛。
一個盤子只裡放了五個，這裡他們老家有個講究，過年圖個彩頭叫“五福臨門”，意思是大吉大利的。
邊上再放上些黃瓜片，有大片堆成小假山的，有小片絲做成湖水的，還有修理成好似人形和小舟的。
就這樣，一盤松花蛋重新裝盤了，山水畫一般的美侖美奐，好像整個都脫胎換骨了一般。
圍着旁邊看的老兵們，一個個的嘴都不由得張的多大，看着李爲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李爲手腳不亂，接着又忙活了近半個小時，終於把所有松花蛋都處理好裝盤了。
“好，好啊，怪不得指導員天天都在說，人還是要多學文化的！”
“你們都看清楚了，以後學着點！李爲同志，這有啥說頭啊，你講一下，別到晚上連長和指導員問起來，我是一問三不知啊！”司務長高興的嘴都要合不攏了。
“好的，好的！”李爲便和大家簡單的講了一下。
老兵們聽了以後，便都紛紛嚷嚷地說道，那個李爲啊，你看什麼東西不順眼，就上手搞一搞，不要再商量什麼了，我們都相信你！
李爲點着頭不停的謝着老兵們！又接了司務長一支菸，立馬就有人打着火了，他跑到一邊愜意的狠狠抽了一大口。